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228節
他其實有點弄不懂桑洱的心思。 收留他后,她一直對他很是冷漠,給他飯吃,給他睡覺的地方,僅此而已。外出收妖,雖然會給他妖丹吃,但使喚他的時候,也是毫不心軟。 若他受傷,趴在地上流血,她也只會投來淡淡的一瞥,拋給他一個藥瓶,就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不過,當他被道士欺負時,她也會第一時間保護他。當他疲倦寒冷,或因傷勢未愈、走路一瘸一拐時,她會將他摟在懷中,抱著他走路。昏天暗地的暴雨之夜,她還會默許他用尾巴卷著她的腰。 伶舟時而覺得她離自己很近,時而又覺得她在抗拒自己。 今晚,本來他是想著,等她身體不再打顫時就放手的。但想是一回事,抱是另一回事,他的雙臂就如同有了自己的意識,一夜都不肯撤手。 懷里少女如海棠春睡,毫不設防地依賴他的模樣,和平時對自己冷言冷語、處處壓制著自己的形象,反差實在太大了。 她的身體,每一處都是軟乎乎的,又軟又小的一團。 仿佛冷漠的蚌殼被撬開了,露出了柔軟的蚌rou。那種混雜著新鮮、好奇和征服欲的感覺,讓伶舟油然生出了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心臟也砰砰跳。和她相擁,似乎比“打敗她”這件事更吸引他。 天亮后,伶舟也不想叫醒她,還數起了她的睫毛,這么無聊的事他也做得津津有味。目光落到她的脖子上,他甚至還冒出了一種有點古怪的沖動。 ——想咬她那兒一口,留個牙印。 這個動作在自然界象征著征服,是赤裸裸的圈領地動作。雌獸雌伏于雄獸時,就會允許后者在自己身上留下牙印。 但因為擔心會弄醒她,最終,伶舟還是用舌頭抵了抵牙,忍住了。 …… 昨天喝的藥還挺有效,桑洱的頭不疼了,高熱也消了下去。 看到自己和伶舟的姿勢,她惺忪的睡意跑了個干凈,沉默了足足三秒,說:“下去。” 伶舟不動聲色,也沒有松手。 下一秒,他就又一次被桑洱用靈氣彈飛,狠狠踹了下床。 . 痊愈以后,桑洱那一夜對他的溫柔親近,也消失了個無影無蹤,甚至還比過去更冷淡。 這和伶舟想的完全不一樣。他本來以為,經過那天晚上,他們的關系至少會更親近幾分。實際上完全沒有。 明明那天晚上,他感覺她并不排斥他。為什么清醒后,她卻好像很嫌棄他、不想和他有任何超出主仆關系的瓜葛一樣? 伶舟有些不滿,還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和挫敗感。 他想和她更親近一點。 這感覺,就仿佛讓一個嘴巴無比寡淡的人嘗到rou味,又立刻收回了那塊rou。 非但不會讓他食欲全消,反而還會激起他的沖動,讓他渴望再有機會,咬一口那塊rou。 第152章 時日漸寒,農歷新春一轉眼就到了。人們在爆竹聲中迎來新歲,祭灶,掃房,貼春紅……各地都洋溢著萬象更新的歲節氣氛。 伶舟在人界的第一個新年,卻是在除祟任務里度過的。 從他化形開始,桑洱就正式提高了除祟任務的難度。 之前,顧忌著伶舟的狀況,桑洱在挑選任務時,會評估對手的實力,避開過于強大的妖魔鬼怪,免得揠苗助長,適得其反。 如今,伶舟的人形趨于穩定。換言之,他的魔丹已經恢復了正常運轉。桑洱開始在一大堆看得人眼花繚亂的委托里,專門挑選難度高的任務。 . “找到了嗎?” 聽見桑洱的聲音傳來,伶舟抬起了頭。 金光穿透天上的柏木枝梢,投在這片茂林深處的空地上,山坡斜起,雜草叢生,風吹草動的沙沙聲,越發襯出了這片山林的僻靜荒涼。 伶舟右手捂著左邊小臂,后腰微微佝僂,站在了一株高大的柏木下方。 他現在的模樣,著實有點狼狽,頭頂、身上,都沾了不少破爛的枝葉和灰塵。衣角被鋒利的東西鉤穿了。 發冠早已松散,兩縷烏發垂落,散在下頜處。嘴角有些開裂和紅腫,頰邊隱隱有些細小的血痕。 桑洱用劍鞘撥開了擋路的枝葉,一轉過彎,就將伶舟此刻的模樣收入了眼底。 迎著她的注視,伶舟抿了抿唇,似乎不愿示弱,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找到了,就在后面的洞xue里,只消散了一半。” 桑洱微一頷首,和伶舟擦身而過時,忽然扔了一顆丹藥給他。 伶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右手松開,露出了左邊小臂上的一個可怖的咬痕——那是兩個并排的圓形血洞,又小又深,滲出兩縷血絲,猩紅匯總泛著烏紫色,顯然是被中毒的獠牙咬過了。 “這么久了,還沒有自行把毒液逼出。”她停了停步伐,側頭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就知道你沒用。” 拋下這句話,桑洱就出劍,掃開了擋路的枝葉,徑直往朝林子深處走去了。 伶舟無聲捏緊了掌中的解毒丹,盯著她的背影,眼中似乎有點兒不甘心,卻也閃爍著越挫越勇的微光。 此時,正是農歷新年期間。 數日前,桑洱接了一個除祟的委托——在南越之地的象麓山上,出現了一只作惡多端的蚣妖精。 最開始,這蜈蚣精只襲擊上山的樵夫、獵戶。妖丹漸漸壯大后,它召集了一幫手下,在山中稱王稱霸,驅鳥逐獸,愈發猖狂。在新年的第一天,一支運貨商隊便遭到了襲擊。 數千條有如成人手臂粗細的蜈蚣,如同漆黑的浪潮,蠕動著、翻滾著,從四面八方涌來。三十多個身強力壯的大漢,被它們包圍了,血rou在一瞬間就被吃得精光,只剩下白森森的零碎骨架。 商隊的主人是象麓山下的一名商賈,得知噩耗后,又恨又懼,決心要請修士來收妖。考慮到這只蜈蚣精勢力太大,幫手太多,他一口氣請來了四伙修士,讓他們合作殺妖。桑洱就是其中一方。 今晨,眾人上山,直搗黃龍,鏖戰一番,才重創了那只蜈蚣精的妖丹。 正所謂擒賊先擒王,蜈蚣精大勢一去,它的徒子徒孫,也樹倒猢猻散,驚惶地四散逃竄開來。眾人開始乘勝追擊,收拾它們。 至于那只瀕死的大蜈蚣精,拼了最后一口氣,逃出了洞xue。但它逃走也沒用,畢竟妖丹已毀,不出一個時辰,身體就會消散成風,再也翻不出什么花樣來。大家也就沒有管它。 在場的修士里,只有桑洱悄無聲息地對伶舟使了個眼色,讓他去跟蹤那只蜈蚣精。 過了一會兒,她也找了個契機,脫了身,追了上去。 . 蜈蚣精逃到柏木林里,氣絕身亡了。散逸到各處的小蜈蚣,嗅到了腥味,竟都貪婪地聚集了過來,想分食一口血rou。 伶舟為了守住蜈蚣精的尸體,就成了被圍攻的對象。 事實上,他的表現已經很難得了。 拜近日桑洱的斯巴達訓練所賜,伶舟的道行提升很快。敵眾我寡的一場鏖戰下來,只有左臂被咬了一口。 但桑洱知道,這還遠遠不夠。 換成現實中的伶舟,這些小嘍啰,本該連他的身也近不了,遑論是咬傷他了。 而且,他明明已經能穩定運轉魔丹了,原形卻沒恢復成巨獸,仍舊是大貓一樣的體型。 桑洱想破了頭,也找不到溯回境弱化伶舟的原因。好在,伶舟變弱,并沒有影響溯回境的穩定推進。桑洱就暫時擱置了疑惑。 朝寂靜的森林深入數百米,四周愈靜,光線愈暗。路上一層層的落葉覆著苔蘚,踩上去半點聲音也沒有。兩旁的枯草,有大片被摧折、壓垮的痕跡。不多時,前方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山洞,如一張黑黝黝的獸口,枯藤根須糾結。 桑洱引燃了一張鳳凰符,走了進去。 伶舟服下了解毒丹,放下袖子,跟在她背后,走了進去。 洞中很冷,小蜈蚣的尸體密密麻麻地堆了滿地,踩上去咯吱咯吱的。 這些小嘍啰尚未開智,體內沒有妖丹,并非妖怪,只不過是出于生物的畏強本能,才會聽從蜈蚣精的指揮。故而,死后會留下尸體。 這場景又重口又惡心,桑洱的頭皮有點發麻。可礙于伶舟在身后,她沒有表露出來。 洞xue深處,窩著一條一身硬甲、黑得發綠的巨型蜈蚣,步足又粗又長,鋒利無比,長了密密麻麻的倒刺。因為體型太過龐大,它身體大部分的血rou還沒有消散完。 找到了,桑洱握著手腕,釋出藏宙。銀亮長索破空而去,卷住了這妖怪的身軀,尖刺深深地扎了進去。 不消半個時辰的功夫,藏宙就將這妖怪吸成了干尸。吃飽喝足后,藏宙倏然回彈,爆發出了一股沖力。 方才,圍攻這只蜈蚣精時,桑洱已經消耗了很多靈力,被這么一彈,她的重心突然不穩好在,后腰被一只手及時扶住了,耳旁傳來了灼熱的呼氣:“你還好吧?” 從進山洞開始,伶舟的視線就沒離開過她的背影。見狀,眼明手快地跨步上前,她撞到了他的胸膛上。 鳳凰符明光浮動,她的脖頸膩粉如雪,清瘦得骨節微微凸起。 自從桑洱病愈后,就不允許他靠近了。 郁結了好多天的不滿,在這一刻,卻仿佛煙消云散。 伶舟的喉嚨莫名地有點發燥,眼眸微暗,忍不住收緊了手。 他覺得有點餓,但又不是饑腸轆轆的餓。而且,上山之前,他明明已經吃過東西了。 這次貼近也沒持續多久,桑洱才站穩,就立刻捊開了他的手,語氣冷淡:“沒事,走了。” 臂彎空了下來,伶舟瞇了瞇眼,不死心地跟上去,道:“你是不是用了太多靈力了,我抱你下山吧。” 桑洱頭也沒回,聲音有點倦怠:“不必了,我走得動。” 走到山洞外,空氣清新了很多。一束陽光搭在了最大那株柏木下的石頭上。桑洱捊起袖子,打量著手腕的變化。 上方的妃色刺青細環,顏色只恢復了一半多一點。 據系統說,溯回境的每一次循環,會持續大半年的時間。 算算時間,桑洱已經來到溯回境快五個月了,除祟也很勤快。但藏宙的肚子卻像無底洞,吃了那么多妖怪的血,迄今也只積累了60%的力量。 好在,“和男主組隊,經驗值翻倍”的定律在溯回境里也成立。這就是桑洱始終堅持帶上伶舟出任務的原因——這種經驗加成不蹭白不蹭。 桑洱蹙眉,慢慢放下衣袖。 大半年時間,已經用了五個月,必須得加快速度了。 要是第一個循環結束時,還沒喂飽藏宙,伶舟又離開了這里的話,她回到現世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伶舟走出山洞,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他以前就知道,桑洱出來殺妖,就是為了供養她腕上的藏宙。 伶舟問過她為什么。桑洱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他。 她知道他很多事,可她自己的很多秘密,卻從不和他分享。但伶舟還是會盡力幫她達成愿望。其實不用思考太多,“她想要”這個理由,就足夠了。 何況,跟桑洱出來歷練,可以提高修為,也正合伶舟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