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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225節

    天色已經快黑了,桑洱找到了一個安全的山洞,檢查了一下伶舟的身體,尤其是那條腿。

    伶舟的身上有不少傷,新新舊舊的,還沒好全。他的痊愈力好像沒有后來那么強。

    那條拖著的腿,是關節脫臼了。桑洱摩挲了一下,找準了位置,就眼疾手快地“咔嗒”一聲,給他接了回去?;杷械牧嬷蹨喩硪欢?,卻沒醒來。

    桑洱蹙眉,心里有些不落忍,又取出了藥瓶,給伶舟上了點止血粉。完事后,她坐在旁邊,凝視了伶舟片刻,才悄悄地離開了。

    這一時期的伶舟,身邊沒有任何人陪著他。有人幫他上藥,就更是不可能。

    就干預到這里為止吧。

    如今,桑洱住在了山下鎮子的小客棧里。鎮上的人們聽說山豬精已經解決了,一個個都歡天喜地的。

    因為去過山豬精的洞xue,桑洱的身上好像也沾了那股臭味。她回到房間,泡了個熱水澡,正在鏡子前絞干頭發時,忽然聽見了“咚咚”的聲音。

    像是風吹動了什么,撞著門板。而窗紙上,卻沒有人影。

    桑洱遲疑了一下,去打開了門。

    什么人也沒有。

    一低頭,卻看到底下趴著一只臟兮兮的漆黑魔物。

    伶舟居然找過來了。

    一看到她,他似乎眼睛一亮,就想爬進來,桑洱卻反手將門抵住了,語氣有點嚴厲:“你來干什么?”

    她明天就要走了。這個村子的人們才剛經歷過山豬精那事兒,如今對妖怪都恨之入骨。伶舟如果想安然無恙,可不該來這個地方。

    如果讓他進來、跟著自己離開,劇情更會亂套。

    必須讓他離開。

    思及此,桑洱低頭,看著他,說:“你以后不要再來這里找我了,我只是順手救你,沒打算有后續。”

    伶舟卻仿佛沒聽見,伸出尖爪,扒著門框,指甲在門框上劃出了一道道難看的痕跡,明顯是不想離開。驟然,他被一股靈力推了出去,跌坐在了地上。

    伶舟好像懵了一下,抬頭,直直地盯著眼前的少女。

    “我說滾,沒聽見嗎?”

    第150章

    桑洱的掌心汗涔涔的。

    她其實很少對人說重話,勒令自己硬起心腸,才說得出那個“滾”字。

    霜天秋曉,晚風稍微有些寒涼,天空淅淅瀝瀝地飄著毛毛雨。

    燈盞的昏光從門縫里漏出,伶舟坐在走廊上,半身在明,半身在暗,盯了桑洱片刻,突然轉身就跑。rou墊落地無聲,只在木地板上,洇下了一串濕漉漉的足印。其中一只后爪的印痕格外重,是白天那條脫臼的傷腿。

    桑洱一愣,心底涌出了一絲絲的內疚和心軟。但她告誡自己要忍住,終究沒有挽留。

    “嗖”一聲,伶舟鉆進了遠處那茂密的灌木叢里,與茫茫黑夜融為了一體。后方便是華藻山無邊無際的森林。

    他走了。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兩個夜巡的村民提著燈籠,迎了上來,說:“桑仙師,這么晚了,你還沒休息啊?”

    桑洱回過神來,應了一聲。

    由于不知道這臨時馬甲的原主姓甚名誰,她就用了本名來行走江湖。

    “這、這地上怎么有串動物的腳???”左邊那個黝黑壯實的村民注意到了地板,粗嘎著聲音道:“不會是又有妖怪來了吧?”

    “什么?這些妖怪,真是有完沒完,我們明天再集結二十個兄弟,擴大巡邏范圍好了!”

    山豬精吃人的慘案,鬧得華藻山下的人們人心惶惶。伶舟現在狀態不好,若還在附近徘徊,被碰見了就麻煩了。

    桑洱眉眼一凜,阻止道:“不必了。如果山上還有妖氣,妖怪還走到了我門外,我怎么會放過它?剛才只是一只小狐貍來避雨而已,我一開門,它就嚇跑了?!?/br>
    兩個村民對桑洱深信不疑,疑慮頓消,笑出了一口大白牙:“原來是這樣。”

    “桑仙師,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br>
    兩人披著雨笠,繼續往前夜巡去了。燈籠的燭光飄忽著,在暗夜里遁去。四周的山林,重新陷入了一片安靜的黑魆魆里。

    桑洱關上房門,有點心不在焉,繼續絞著頭發的水珠。

    她有點兒想不明白。

    伶舟是溯回境的主人。如今,他現實的記憶都處于沉睡狀態。整個人的狀態,都溯回到了第一次來人界的時候。

    明明很不信任人類,和她也只有一面之緣,為什么他會在大半夜過來找她呢?

    系統:“宿主,溯回境在重演過去,但過去的伶舟,和現在幻境里的他,其實有一個特別大的區別。你發現了嗎?”

    桑洱思索片刻,忽然,一拍大腿,醍醐灌頂:“他現在的心魂是完整的!”

    系統:“你答對了。伶舟是在心魂完整的狀態下入境的。換言之,現在的伶舟有完整的人格,正常的感情——對比過去,產生的變化,恰恰代表了:如果伶舟是正常的,他會怎么樣做?!?/br>
    桑洱沉默了。

    伶舟在九冥魔境里孤單地長大,受傷了可沒人哄他幫他,只有躲起來獨自舔舐傷口的份兒。來到人界一個多月,還虎落平陽被犬欺,差點被山豬精當成口糧。

    這么長時間,他遇到唯一一個主動給他療傷、又不貪圖他的魔丹的人類,應該就是她。

    所以,他應該是感到了新鮮和好奇,想來看看她是何方神圣。

    只是,被她當面喊滾、用靈力趕出去之后,以伶舟的驕傲心性,肯定不會再來找她了。

    .

    兩天后,桑洱啟程離開了華藻山。

    和她預料的一樣,在華藻山的最后兩天,伶舟再也沒有出現在她面前。

    回到覃禾后,桑洱的生活恢復了規律,吃飯、修煉、睡覺三點一線。

    為了盡快給藏宙充能,除了接受百姓的除祟委托,桑洱現在還會主動出擊,打聽到哪個地方有疑似妖魔鬼怪鬧事的怪聞,就過去攢經驗。

    秋季稍縱即逝。

    臘月初冬,大雪飄飛。覃禾附近的山川,都鍍了一層白茫茫的毯子。

    路上,冷風呼嘯,夾帶了冰碴子,拍在頰上。路人裹著厚重的冬衣,步履匆匆。路邊的飯館里,取暖的銅爐燒得通紅??腿送票瓝Q盞,吁出的溫熱呼氣,讓室內暖得有點膩人了。

    “叮?!眱陕?,系在門上的鈴鐺穗晃了晃。桑洱撥開簾子,步出酒館,冷風拂過她粉撲撲的面頰,倦意霎時滌蕩一空。

    小二牽著一匹黑馬,從后堂走來,笑容可掬道:“客官,您的馬!”

    桑洱道謝后,接過韁繩。被風吹久了,這繩子也變得又冷又硬,跟結了冰似的,有點凍手。

    鬢前碎發亂舞,搔得眼角有點癢,桑洱抬手,將它們撥到腦后,瞇眼,看向天色。

    這里是覃禾附近的一個小鎮子。

    桑洱在外地除祟回來,快到中午,饑腸轆轆,就在這兒停下,歇了歇腳。

    今天的天氣著實不怎么好。才中午,就已經看不到陽光了。漫天都是厚重的鉛色雨云,密不透風。過不了多久,肯定又要下一場大雪。

    桑洱牽著馬,往街口走去。

    一個黃布粗衫的中年男人迎面走來,和她擦肩而過。

    這人慢悠悠地牽著一頭驢子。驢背馱滿了麻繩捆扎的行囊,還掛著一個又舊又臟的藤編籠。

    不經意地瞥去了一眼,桑洱的步子一停。漫空紛灑的雪花,仿佛按了靜止鍵,仿佛有一顆劇毒的獠牙,扎進了心臟,她手一抖,轉身叫住了那男人:“等一下!”

    中年男子疑惑地回頭,cao著一口鄉音:“你叫我?”

    桑洱氣息有點顫抖,跑到了他的驢子旁,彎下腰去,湊近了那個籠子。

    “哎,你干什么……別過去,很臟呢!”

    桑洱充耳不聞。

    確實,就如這人所說,這籠子又黑又臟。而在它的角落里,蜷臥著一只凍僵了的動物。體重都壓在了那一角,籠子是微微傾斜的。

    一身玄青毛發打了死結。褐色的血和凍結的泥點、雪水,黏成了一撮撮。脖子似乎曾被什么粗糙的繩圈絞過,毛顯得格外禿,腰肋處有個深可見骨的傷口,萬幸天氣冷,傷口凝結了。

    這是……伶舟。

    這怎么可能會是伶舟?!

    要知道,伶舟離開九冥魔境時,早就不是軟弱可欺的小孩了?;扇诵螘r,他約莫有十八九歲?;稍?,也是坐立時有兩三米高的魔物。

    沒錯,在華藻山相遇時,伶舟的體型是很小。但桑洱一直以為,那是因為溯回境給他的影響還沒消除。

    這都冬天了,他為什么還沒有恢復正常體型?

    而且,這破籠子,只不過是一個關雞鴨鵝的畜生籠而已,連一張符咒也沒貼,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一個不祥的猜測涌上腦海,桑洱將指尖伸進藤籠里,碰了碰伶舟的尾巴,他卻毫無反應。

    旁邊的男人見她這么大膽,去摸籠里的東西,一瞪眼,阻止道:“哎呀,這可不興摸,山里的動物性子野著哩!”

    “這只……動物,你是從哪里找到的?”

    顯而易見,這男人不是修士。不然,他不會連伶舟的真身是魔獸都看不出來。

    被陌生人攔著問東問西,換作平日,這男人可懶得搭理,但看到桑洱負著一把劍,男人不敢小覷她,就說了實話。

    在對方夾雜著鄉音的闡述中,桑洱得知,他是在附近的山道撿到伶舟的。

    “滿地都是血!這只山貓肯定是和什么野獸打過一場,快沒氣兒了,就弄到了籠子里?!蹦腥伺牧伺捏H背,絮絮叨叨:“天氣冷,我媳婦兒老說想要一條圍脖,聽得老子耳朵起繭子。這山貓的皮毛還挺漂亮,反正也快死了,正好帶回去剝了皮……”

    話說了一半,男人的手里就被塞了一個錢袋,還挺沉,一打開,里面的錢幣足以買上一件冬衣了。他訕訕道:“姑娘,你這是……”

    “這只山貓我要了?!?/br>
    桑洱的鼻頭被吹得發紅,望著男人,這樣說。

    .

    有錢能使鬼推磨,遑論只是放棄一只半死不活的動物。

    桑洱給的錢太多,男人收了,覺得自己多占了便宜,還主動問她要不要幫她把伶舟的皮剝了。

    桑洱婉拒了他的提議,抱著那只籠子,上了馬。在大雪降臨前,回到了她現在的家——覃禾南邊的一間有院子的小宅邸。

    由于除祟很勤快,桑洱的小金庫很滿,住的地方條件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