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144節
伶舟彈了彈手指。妖怪被松了綁,但它知道,自己沒法在伶舟的眼皮子底下逃出這里,并未輕舉妄動,老實地沖了一壺茶,遞上來時,模樣很諂媚:“大人,您嘗一嘗?!?/br> 這回是熱茶,溫度有了。 但伶舟喝了一口,臉色卻難看了幾分。 不是這個味道。 妖怪感覺到殺氣,心中驚恐,沒來得及后退,就被一股黑煙沖過了腹部,妖丹一空,被掏了出來,飄在半空。 它瞪大了兩只血紅的眼睛,不甘地倒了下去,開始化成煙氣。手中的茶壺也落到了地上,滾向了伶舟的靴子。 伶舟吃下了它的妖丹,垂目,看到地上那茶壺,冷哼一聲。 冷了的茶很難喝。 別人泡的茶不是他要的味道,更加難喝。 算了,大不了以后都不喝了。 第89章 跟在江折容身邊,桑洱過了幾天吃飽了睡、睡醒了吃的舒服日子,慢慢地養好了精神。 一切都很完美。只除了不能擅自離開房間這一點,讓桑洱有點憋悶。 桑洱讓江折容給她準備衣服和鞋子,以防哪天她突然要變成人形時沒衣服穿。江折容還挺信守承諾的。第二天,他就獨自外出了一趟。 暮色四起時,江折容帶回了一個……箱子。 木箱里裝滿了姑娘的衣裙。桑洱蹦了上去,在衣服堆里鉆來鉆去,粉爪子一左一右地拎起了兩件不同顏色的衣裳,疑惑地問:“這不是一模一樣的款式嗎?你怎么買了兩個顏色?” 江折容垂首,聲音有點悶悶的:“我沒有給姑娘挑過衣服,不知道怎么選,就都買回來了?!?/br> 長這么大,江折容從來沒有認真地看過女孩子家那些軟綿綿、香噴噴的細軟之物,更別說挑選了。沙丘城的民風頗為熱情彪悍,與他生長之地的婉約人情是兩個極端。那裁縫鋪的老板娘看見江折容站在店鋪里,一副束手束腳的模樣,還咯咯笑著走了過來,打趣他是不是要給新婚妻子買衣服。 嚇得江折容不敢久留,付了錢,就夾著箱子落荒而逃了。 桑洱:“……” 桑洱看了看這滿滿的一箱衣服,再看了看江折容,眼神變得有點兒一言難盡。 因為,據她猜測,江折容的家族最遲在年底就要因為某些變故而敗落了。現在的江折容是手頭闊綽的公子少爺。幾個月后,可未必還有這樣的富貴日子享受。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現在花錢這么大手大腳的,以后變窮了,他可怎么辦哦? 桑洱正在腹誹,忽然聽見江折容猶豫了下,問她:“你要不要變回人形,試一下這些衣服合不合身?” “先不了?!鄙6肓讼?,回絕道:“我變人后,你這房間藏不住我。之后再說吧?!?/br> 經過了這幾天的休養,桑洱估摸了一下妖力,其實她已經可以化成人形了,只是不太穩定。 而且,這座府邸也不是只有江折容一人住,一個大活人和一只拳頭大小的動物相比,無疑是后者更容易藏身。 萬一被人發現了,她肯定就乘不上江折容的“便車”去觀寧宗了。桑洱才不會自找麻煩。 江折容輕輕點了點頭:“也是。” 只是,說不清為何心底會閃過一絲淡淡的失望。腦海中,仿佛有什么模糊的畫面,不受控制地一閃而過——狹窄昏暗的一隅,趴在地上的少女,和垂落的烏發后,那雙狡黠瀲滟的小挑眼。 . 江折容的房間沒有多余的床鋪。離床不遠處,倒是有一張柔軟寬大的貴妃椅。 伶舟只當桑洱是跟班,沒有把她當女人看待過,睡覺時,哪怕桑洱躺在他胸口上,四仰八叉,呼呼大睡,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江折容顯然與伶舟是截然不同的一類人。即使桑洱是原形,“男女授受不親”的鐵律在他這里依然不可逾越。這幾天夜晚,桑洱都睡在貴妃椅的一角,肚子上蓋著手帕,當是被子。 這天午夜,桑洱被一陣異響吵醒了,睡眼惺忪地翻了個身,慢慢睜了眼。 屋外狂風大作,枝葉搖晃,黑影在窗紙上不住晃動。傾盆暴雨的水珠連成了密集的銀線,直墜而下。 好大的雨。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下的。 但吵醒桑洱的并不是這場暴雨,而是來自于床鋪那邊的響動——噼里啪啦的雨聲幾乎要將這一陣陣痛苦的悶哼蓋住。若非耳力好,還真聽不見。 江折容怎么了? 桑洱晃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跳了下地,飛快地跑了過去,躍上了床旁腳踏,爬到了江折容的被子上。 床幃中垂著明珠,隔了綢緞,灑下了一片暗青的光。江折容的睡相非常規矩,雙手置于腹上,但他的面容卻不如姿態那么安然。眉心緊皺,額上凝著薄汗,一副痛苦又醒不過來的模樣。 這個樣子,不像是做噩夢,倒像生了急病。 “喂,江折容,你沒事吧?”桑洱兩只后腿站起,雙手縮在護心毛處。 喊完了,看他沒反應,桑洱繼續往前爬,忽然,感覺到自己踩著的地方很燙。 桑洱愣住了,低頭。 她現在踩著的地方,是江折容的胸口,與和她的粉爪爪之間,只隔了一層薄薄的衣衫。 不太對勁。他的心口怎么會這么熱? 妖怪的身體手短腿短,太麻煩了。桑洱當機立斷,下了地,變回人形,從箱子里抽出一件衣服披上,束好衣帶,快步回到床邊。 一扯開江折容的衣服,桑洱就吃了一驚。 少年那略微單薄的白皙胸膛,靠近心臟的地方,肌膚上竟浮現出了血紅色的紋路。仿佛冒著火焰的熔漿,不屬于他的身體的、瑰麗而駭人的東西,在肌膚表面竄動、燃燒。 “這是什么東西……” 桑洱傻眼了,手停在半空,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這應該不是病吧?她可從沒見過這么古怪的現象。 就在這時,這些肆虐的火紅紋路,仿佛已燃燒到了極致,盛極必衰,竟慢慢開始收回、消失,肌膚恢復了白皙。 仿佛緊繃的琴弦松弛了,江折容緊皺的眉頭也舒展了開來。若不是他額上還殘余著汗水,且胸口還很燙,桑洱都要懷疑自己看到幻覺了。 就在這時,仿佛感覺到壓在自己腹上的重量,江折容眼皮一動,幽幽醒來。 一睜眼,他便與坐在自己身上的少女對上了目光,大眼瞪小眼:“……” 此刻,桑洱的右手正揪著他的衣襟,扯得他衣裳凌亂,胸膛大露;左手則大剌剌地按在了他胸口的皮膚處。知情者知道她在探溫度,不知道的人怕是會以為她是登徒子。 江折容的模樣有些僵硬。 空氣凝固了兩秒,桑洱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將他的衣服蓋了回去,面上擺出一副關心情切的表情:“江折容,你還好吧?我剛才睡覺的時候被你吵醒了,看你好像很難受,我就打開你的衣服看了一眼?!?/br> “……沒事。”江折容搖了搖頭,撐著手肘,似乎想坐起來。目光無意間在桑洱的身上掠過,他的臉就是一紅: “你的衣服……” 沒說完,他就緊緊地抿著唇,別開了頭。 桑洱順著他視線低頭,原來,剛才在情急之下,她只穿了一件外衣,腰帶束得不太緊,領口滑開了。 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也沒必要維持人形了。桑洱“咻”一聲縮小了,衣服軟塌了下去。她鉆啊鉆,從衣服里拱了出來,看到床鋪空了。江折容掀開被子,下了地,去給自己倒了杯涼水,咕咚咕咚地,幾口就灌完了一杯水。 也是。剛才她摸到他的心口都覺得很燙手。當事人肯定口渴了。 桑洱爬到了他的枕頭上,實在忍不住好奇心,問:“你剛才是怎么了?心臟這附近不但很熱,還爬滿了血紅色的紋路?!?/br> 江折容喝完水,似乎平復了一點兒,苦笑了下,回頭,輕輕說:“你看到的,應該是我的舊疾發作了吧?!?/br> 桑洱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什么舊疾?。课铱蓮膩頉]見過那么奇怪的病癥?!?/br> “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病得稀里糊涂的,差點就死了。后來病好了,卻多了這樣的后遺癥,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苯廴莅櫭?,按了按心口:“病發時,我會覺得自己陷進了一個醒不來的噩夢里……兄長倒是給我描述過我發病時的樣子,就和你說的一樣?!?/br> 江折容自己也說不清楚怎么回事,桑洱自然問不出答案。再加上已經很晚了,桑洱就安慰了江折容兩句,打了個呵欠,爬回了貴妃椅上。 江折容躺回了床上,正要拉上被子,就見到床鋪一角,搭著一件揉皺了的少女外衣。 在黑暗里,他的耳根無聲地燒了起來。 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到了旁邊,長吁了一口氣,才躺了下去。 . 第二天,桑洱睡醒才想起,江折容昨晚主動提到了他的哥哥,她錯過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打探消息的好機會。于是,在吃飯時,桑洱佯作不經意地問道:“對了,你昨天不是提起你哥哥了嗎?這次怎么沒見到他來?” 江折容不疑有他,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才說:“兄長有事在身,遲來一步。算算時間,大概是這一兩天就會到了?!?/br> “哦……你哥哥叫什么名字呀?” “江折夜?!?/br> 桑洱心臟微動。 果然,他的哥哥就是…… 說來也是巧,這時,房間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一個修士在門外高興地道:“二公子,你在里面嗎?大公子已經到了,正在往這邊來?!?/br> 桑洱:“!” 這人怎么神出鬼沒的,一說就來??! 江折容并沒有將自己收留了一只妖怪的事告訴任何人,聞言,也有點緊張,低聲道:“你先躲一躲?!?/br> 桑洱連忙點頭,放開了雞腿,跳到了他的膝上。 江折容吃飯的這張桌子底下不是全空的。有雕花木飾遮擋,還有一個類似于抽屜的平臺。桑洱才躲進去,門外就出現了一個身影。 迎著來人,江折容站了起來。 看到哥哥,他顯然是很高興的,但聲線里也泄出了一絲緊繃:“兄長。” 桑洱屏息凝神,隔著雕花木板,望見來人正朝這邊走來,一道悅耳低沉的聲音響起:“我比預計來晚了一些。這幾天,你這邊沒發生什么事吧?” 有點好奇聲音的主人長什么模樣,桑洱躡手躡腳地又靠近了雕花木板幾分,透過空隙往外看。卻因位置的局限,只看得見對方平整的衣襟,和一截白皙的脖子。 “當然沒有了,一切都很順利。對了,兄長,你吃了東西沒有,我叫廚房去做點吧?” “不用了,我路上已經用過膳。你吃你的吧?!苯垡沟哪抗饴舆^房間一角,忽然看見,在一個小柜子的縫隙中,夾著一片淡粉色的衣角,顯然不是江折容的衣服。 可他什么也沒說,頓了頓,就問起了別的事。 桑洱貓在了桌子里,聽著兄弟兩人的對話。 江折夜看似性子冷淡,但聽起來,他對江折容這個弟弟,還挺上心和看重的。 江折容擔心桌子里的桑洱會被發現,聊了一會兒,就說:“兄長,你這一路也累了,不如你先去休息,我們晚上再接著說吧?!?/br> “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