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145節
終于等到了關門聲,江折夜的腳步聲遠去,桑洱爬了出來。江折容攤開手心,接住了她,放到了桌子上。 桑洱扭頭,看了一眼關上的門:“剛才那個人,就是你的哥哥啊?” “嗯。” “你和你哥哥的感情好像很好。” “我和兄長自小就相依為命,雖然我們的歲數一樣,但從小就是他在照顧我。”看得出來,江折容是真心依賴他的哥哥,淺淺一笑,說:“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活到今天。” 相依為命? 奇怪了,江家好歹也是修仙大族,他們是江家的少爺,不應該是仆從成群、生活無憂的嗎?兩個小孩,怎么會一個照顧另一個? 桑洱心里犯嘀咕,但沒有繼續深挖下去。她直覺江折夜不是好相與的人,他的到來,意味著這個地方也不再完全安全了,就說:“對了,我的妖力已經差不多恢復好了。這段時間真是叨擾了,等觀寧宗的婚宴結束后,我也該告辭了。” 江折容的手一頓:“……告辭?” “對呀,你是修士,我是妖怪,我總不能一直跟著你,藏在你的房間里吧。” 江折容沉默地看著她。 “況且,我剛才聽了你哥哥說話,就猜到他肯定不喜歡妖怪。他又這么關心你,必定也不會讓你和妖怪攪和在一起,我還是識相點兒,自己走了好。” 江折夜后來把她的妖丹都掏出來了,足見他對妖怪沒有多少憐憫之心。和他這個心腸軟的弟弟可不一樣。 江折容沒說話。 桑洱挺胸,背著小短手,誠懇地說:“當然,你幫了我,這份恩情我會記得。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如果有機會,我肯定會報答你的!” . 飯后,江折容被其他修士叫了出去,走時鎖上了房門。 趁他不在,桑洱化成人形,把他買來的衣服都試了一遍。 后天就是觀寧宗的婚宴了,她也是時候做準備了。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縫,灑到地板上。桑洱正對著鏡子,低頭束衣帶,忽然聽見了一墻之隔的地方,模模糊糊地傳來了幾道嬉笑聲。 桑洱往窗邊一躲,側頭望去。 說話的人,是幾個正在干雜活的侍女。 “我還是覺得二公子俊一些,人也可親一些。我都不太敢和大公子對視。” “我偏要說大公子好一點……” “好了好了,爭什么呢?別老瞎想一些有的沒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可不是你們能肖想的,他們不僅長得俊,還都是神仙命呢。” “什么神仙命?” “我也是聽說的,當年,大公子和二公子還小的時候,曾雙雙得了重病,藥石難醫,回天乏術。后來,也不知道得了什么高人的指點,大公子是好起來了。二公子卻沒救回來,沒氣兒了。” 一陣驚恐的倒抽氣聲后,有人顫巍巍地問:“真的假的啊?二公子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們干什么?那一年,兩位公子也就五六歲吧。二公子都下葬了,還是大公子硬要人起棺,自己鉆進了棺木里,把弟弟背了出來,大家才發現二公子竟然還活著。那時候,棺材埋進土里快兩天了。這不就是神仙命嗎?” “太神奇了,我只在怪談話本里讀過這種故事……” 站在墻后的桑洱,緩慢地眨了眨眼,消化著這些驚人的信息。 本以為只是幾個下人在說閑話。但聽完了她們的話,桑洱就發現,那沉寂已久的進度條,竟然出現了變動,成了1750/5000。 難道說,這件聽上去玄乎其玄的往事,和伶舟的主線劇情是有關系的? 因為目前的線索太少,桑洱暫時無法參透其中的秘密。 下午,江折容回來了。看到自己房間里坐著一個少女,他顯然愣了一下。 “小道長,你回來啦!我剛才把你買給我的衣服都試了一遍,都好合適呀。”桑洱張開手臂,轉了一圈,展示了身上的衣服給他看,期待地問:“怎么樣,好看嗎?” “……”江折容的臉又忍不住紅了起來:“好看。” 桑洱迎了上來,得知江折容馬上要出門去采買靈石,立刻說:“那你能不能帶我一起去呀?” 在江府里憋了幾天還是其次。主要是,江折夜已經來了,這個人給桑洱帶來了難以言喻的不安感覺。從他和弟弟的親近程度來看,搞不好,他會有這個房間的鑰匙。 快到觀寧宗婚宴的節點了,還是多跟著江折容,謹慎一點好。 聽了她的話,江折容猶豫了一下。 桑洱早已摸透了他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又湊近了一點兒,雙手合十,眼巴巴道:“拜托了,小道長,我真的很想出去。” 每逢有事相求,她都會叫他做小道長。 最終,江折容還是同意了。 . 觀寧宗盛事在即。桑洱幾天沒出來,發現大街上的人比她第一天來的時候更多了。小攤販似乎也換了一波。 桑洱兜里沒錢,就厚著臉皮跟在江折容后面,東摸摸,西碰碰,看個熱鬧也很開心。 人潮太過擁擠。不知不覺間,桑洱一回頭,發現自己竟與江折容走散了。 桑洱:“?” 環顧四周,都沒見到他,桑洱只好轉身,沿著來路去尋人。突然,鞋尖踢到了一個東西,桑洱一愣,蹲下拾起了它。 這是一個做工有點粗糙的木頭面具,大概也是路人落下的,色彩斑斕,風情十足,煞是好看。 以妖怪的身份獨自出行,還要走在修士濃度這么高的地方,總會有點心虛。桑洱用袖子擦了擦面具,將它戴到了面上,覺得這樣更有安全感,繼續往前找人。 不知過了多久,隔著人海,桑洱終于看見前方一道熟悉的人影一晃而過,轉入了一條安靜的巷子里。 桑洱微微松了口氣,快步追上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語帶抱怨:“江折容!原來你在這里,我找了你好久……” 前方的人一頓,轉了過來。 桑洱看清了他的面容,眼珠子就僵住了。 眼前的少年,相貌、身形,與江折容都幾乎一模一樣,顯然是雙胞胎兄弟。 只除了那雙眼睛。 江折容的雙眸更有少年人的朝氣,烏潤明亮。 而眼前之人,面容冷漠,眼珠色澤更淺,有波光粼粼的冷冽之意。 若不說年紀,桑洱甚至不會把這兩雙眼睛看做同齡人。 完蛋。 她認錯人了。 桑洱慌忙退后了一步,手腕就是一疼。 視野旋轉,她的手被對方扼住,整個人被推到了圍墻上。 下一秒,江折夜就沉著臉,伸出手,來揭她的面具。 第90章 這動作來得太突然,桑洱被嚇到了,條件反射地扭肩掙扎著。可對方的手,竟比鋼鐵鉗子還大力,光以一只右手,就控住了她兩只手腕,并將它們緊緊摁在墻上。無論她怎么使勁,都無法掙脫。 轉瞬,對方左手指尖已觸到了面具下沿,挑進了面具與下巴肌膚的縫隙里。 江折夜的手指生得很修長,色澤就如他的脖子一樣白,隱現淡藍的血絡,溫度也如玉石,是冰冷的。桑洱一顫,下意識就想別開頭,躲避這帶有侵略性的觸碰。 面具以耳后木扣固定在臉上,木頭邊緣打磨得并不光滑。毛糙的尖刺磨過桑洱細嫩的耳朵背后,劃下了數道細細的紅痕,傳來刺刺的疼意,桑洱緊緊一閉眼,面具終于還是被摘了下來。 昏暗的巷落里,少女發髻凌亂,幾縷烏發堆在頸旁。分明是一張乏善可陳的面容,偏偏長了一雙嫵媚的小挑眼,里頭閃爍著驚慌和祈求的情緒。 因雙手被舉起壓在墻上,夏日的衣衫又薄軟,袖子堆疊著,滑到了她的手肘處。 不見陽光的小臂肌膚,雪白得晃人眼。 江折夜垂首,泠泠淺透的雙眸望著她,卻沒有絲毫被打動的情緒:“妖怪?” 動物在感受到威脅時,會本能地縮成一團,保護自己。被迫向敵人舒展身體,袒露出最柔軟的胸腹,是很沒有安全感的姿勢。桑洱的小腹忍不住輕微的抽顫,點了點頭,求饒道:“道長,對不住,我剛才只是認錯人了,你放過我吧,我不是害人的妖怪,我……” 江折夜打斷了她,聲音冷冰冰的:“你剛才叫我什么?” 想起自己剛才脫口喊出了誰的名字,桑洱瞬間閉上了嘴巴,悔得腸子都青了。 本來就是為了躲開江折夜,她才跟著江折容出來的。怎么都想不到,這家伙中午才到沙丘城,舟車勞頓,居然沒在房間休息,也出門了。而自己還這么倒霉,當街碰上了他。 早知道就老實地待在江折容的房間,不出來了。 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見桑洱不答話,江折夜的左手輕輕扼住了她的脖頸,食指上抬,抵著她的下頜骨,目光更沉了幾分:“你是怎么認識折容的?” 今天中午,江折夜在弟弟的房間里,看見柜子縫隙漏出了一角粉色紗衣,顯然不是男子所用之物。 折容性格單純,很少和姑娘往來,但也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紀。若他有了心儀的姑娘,江折夜自然不會管。但如果那是一只妖怪,就另當別論了。 喉前壓迫的力道加重了,桑洱預感到,自己再不說話,恐怕就沒機會了。變成原形逃走更使不得,江折夜的修為與經驗,都明顯比他弟弟更勝一籌。她變成原形,只會死得更快。 電光火石之間,桑洱思緒飛轉。 按照劇情,她起碼會活到兩年后才被江折夜掏走妖丹。這里絕不會是死局。 換言之,只要好好答話,江折夜應該不會殺她。 那么,應該怎么答,才能讓這人滿意呢? 桑洱的眼睫顫了顫。 對了,按照江折夜對他弟弟的重視程度,他一定不希望看到有來歷不明的妖怪纏上、迷惑自己的弟弟。所以,她應該裝作和江折容只有幾面之緣。更不能讓江折夜知道,她已經賴了江折容好幾天,還住進了他們現在的府中。 桑洱咽了咽唾沫,現場編了個謊話:“我、我就是幾個月前見過他一次。他那時候正在捉妖,我們發生了一點摩擦,一來二去就認識了。最近聽說沙丘城要舉辦盛事,我就過來湊熱鬧了。誰知道會那么巧,又遇到了江折容。因為人生地不熟,我還打算問他一點事,結果一回頭他就不見了,我就到處找他了。道長,你是他的家人吧,你們長得太像了,我還以為你就是他。” 聽完她的解釋,江折夜神色莫測,審視著她,半晌后,開了口,語氣冰冷刺骨:“我不管你有沒有說實話,和我弟弟是怎么認識的,又是否有所圖謀。從今以后,我不許你再見他。如果我發現,你還故意做些小動作去接近折容、引誘折容,你知道自己會有什么下場。” 桑洱咬了咬唇,點頭保證:“我知道了。” 扼在她脖頸上的手驟然松開。江折夜后退了一步,兩人距離拉開,他低頭淡漠地看著她。 桑洱被桎梏在墻上的雙臂,也垂了下來。沒有了支撐的力道,她的膝彎一下子就軟了,滑坐在了巷子邊,一抬頭,才發現江折夜已經走了。 桑洱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上方已經被掐出了一圈深深的紅印。她勉強將袖子捊順、放了下來,指腹已被一層薄薄的冷汗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