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娘娘家的日常生活 第51節
“好了。” 穆氏打斷她,四下看了看,拉著鐘蓉坐下,語重心長同她說道:“母親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是她們得了權,自然張狂一二,這時候你莫要沖上去了,她要狂你就讓她狂,她還能張狂到幾時的?總有嫁出去的時候,你這時候安安分分的,母親先給你挑一戶門當戶對的才是正經事,她往后還能高過你去?你聽話,老太太如今對宮中那位可是百般重視,連帶著她的庶妹都看重,你跟她鬧起來,就算到老太太面前也是你吃虧的。” 幾多珠花就能打發了的,穆氏自是不心疼。想那鐘萃在府上都叫她壓得不敢放肆,哪里還對付不了這等心高氣傲的庶女。 鐘蓉在府上鬧過好幾次,回回吃虧的都是自己,老太太不像從前那般對她百般維護,還勸她這個當嫡姐的要大度,鐘蓉在老太太這里討不到好,便想到了一慣疼她的江陵侯鐘正江。 鐘正江往日對看重嫡長女鐘晴,最寵愛的便是三姑娘鐘蓉,鐘蓉還當會跟以往一樣,江陵侯會為她出頭,卻不料如今連侯爺也不偏袒她了。 鐘蓉在老太太和江陵侯這里都碰了壁,侯府最大的兩位都不站她這邊,穆氏這個當母親的更不能跟老太太和侯爺作對,鐘蓉吃了幾回虧,也知道府上的情形跟以前不同了,以前她是嫡女,在府上隨意張揚,壓著一干庶女,如今情形顛倒,整個江陵侯府都要依靠著一個庶女來出頭,她這個嫡女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道理鐘蓉都懂,但她在侯府要風要雨多年,如今卻要不斷給曾經看不上的庶女讓步,心里早就憋了一股火了。要是當初進宮的是她,如今懷上皇長子的自然也是她,哪里還會叫這些庶女爬上來的一天。 “母親,宮中那庶女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貴人罷了,你看她現在那張狂的,別說你,連祖母都不肯見,定是還在介意從前的事,她哪里還會提攜咱們侯府的,要我說,母親還不如讓云坤多努力進學,以后入朝當上大官,咱們何須靠一個庶女的!” 堂堂侯府的前程掛在一個庶女身上,鐘蓉一個嫡女的婚事還要依仗宮中的庶女,鐘蓉拉不下來這個臉面,府上的前程本就該是男子在奔波,鐘蓉也一直堅信,只有嫡子鐘云坤才是她的依仗。 穆氏臉色一變:“住口!”她臉色嚴厲起來:“誰教的你這般不知輕重!你弟弟才讀了幾年的書,當大官哪里是這般容易的,你外祖熬了多少年,你父親又熬了多少年,如今還不過是一個五品官,上回出京辦差,險些出了事,如今還沒個正經事的,哪有你說得這般容易的。” 人人都想入朝當官,當大官,但說當大官便能當得上么?她父親在朝中多年,如今也還是侍郎,上邊還有尚書壓著的,想往上,得憑陛下來定斷。 官場艱難,也正因如此,才有這么多世家把嫡女往宮中送,憑著外戚身份自然步步高升,比在官場上單打獨斗來得強,這樣輕松的事誰不想的? 鐘云坤是穆氏膝下唯一的嫡子,穆氏自是為他百般周旋的,穆氏厲聲過后,見鐘蓉嚇得一愣,忙又拉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語氣柔和下來:“你也莫怪母親說話重,你性子直爽,在母親面前說這些倒無妨,只你弟弟才不過考上秀才,離入朝為官還早著呢,你說這話與把他架上有何區別,若是讓人聽到,未免笑話你弟弟心氣高傲,不愿與他結交了的,母親也是為了你好?!?/br> 鐘蓉下意識點點頭,乖巧的動了動嘴:“知、知道了。” 穆氏滿臉慈愛:“母親就知道你是個聽話懂事的。” 送走了鐘蓉,穆氏再三檢查過冠服,確定沒有差池才放心。到入宮那日,百官命婦們的馬車轎子紛紛往宮中行駛。行至宮門,百官和命婦分屬兩道,由著宮人引進宮中。 高太后早便發下懿旨,此次后宮中位份及貴人的后妃都可面見親眷,按宮中的規矩,能得見親眷的只有嬪位之上的宮妃,這回得了太后娘娘恩典,宮中娘娘們都高高興興的,早早便灑掃宮門候著了。 命婦們入永壽宮同高太后磕頭,要先在偏殿候著,等著宮人來宣,先磕頭的自是宗室親眷們,公主及王妃、有品階的側妃,等他們行完禮,這才輪到下邊的一品夫人、二品夫人們。連陛下母族高家都在偏殿里候著,以她們為首的命婦們自也恭恭敬敬的端坐著。 偏殿里,宮人們麻利的上了香茶,靜靜的侯在殿中,偶爾低聲淺言交談兩句。穆氏依著老太太,位置倒是靠前,穆氏正與身側的夫人說了兩句,轉頭見高家的大夫人朝她看了兩眼,忙含笑看過去,矜持的朝高家大夫人頷首。 高大夫人見了禮,湊在高老夫人身邊說了句。 “皇家宗親多,尤其是這日,先帝時的郡王妃們,閑散宗室們都會來給太后磕頭,與太后積年有舊的會被召進永壽宮中陪著太后說上幾句,等宗親們離宮,便是一二時辰了,再會輪到外命婦們,高家的老太太年年都會進宮,等命婦們朝太后磕完頭,這才會入宮陪太后敘敘母女情分?!?/br> 鐘萃對命婦請安之事一知半解的,秋夏兩位嬤嬤便撿了些同她說。若是宮中立了中宮,命婦們還會去皇后殿中朝皇后請安,這才能見一見后妃們,說不到一會話,便到出宮時辰了。 殿中燒著爐子,窗戶半開著,能見到外邊陰涼的天兒,還帶著刺骨的寒涼之氣,別處宮中現在忙來忙去的,綴霞宮倒是十分靜謐。 鐘萃點點頭,又問:“那陛下今日會去永壽宮么?” 秋夏兩位嬤嬤點頭:“陛下最是孝順,在宮中設晚宴前會先去永壽宮同娘娘請個安,與母家高家也見上一見,便要去前殿宴請文武百官了?!?/br> 宮中設宴,按理中宮和數位后妃都會前去,只如今后宮尚無中宮之位,淑賢二妃、良妃、禧妃都相繼犯下錯,只穆妃、熙妃帶著余下端嬪等宮妃前去作陪了。 果然,到快晌午了,太后那邊才得空見外命婦,宮人宣了人前去請安。鐘萃都能想象命婦們請安后由著宮人領到各宮的情形。 正想著,外邊彩蝶歡歡喜喜的走了進來,她剛從外邊回來,怕過了寒氣進來,只在門口傳話:“主子,永壽宮的人領了人來了。” 鐘萃一愣。 跟著彩蝶進門的卻不是永壽宮的人,而是御前的人,鐘萃朝他身后看去,下意識扶著蕓香站起了身,瞳孔一縮:“王、王嬤嬤?!?/br> 王嬤嬤叫御前宮人領進了門,一雙眼直直看著鐘萃,不住的上下打量,眼眶微紅,鐘萃根本來不及反應,腦子里一片空白,只能見到王嬤嬤一張一合的:“好好好。” 于此同時,另一道聲音傳進耳里,王嬤嬤止不住的感慨:【胖了,姑娘胖了?!?/br> 第78章 王嬤嬤是作了宮中嬤嬤們的打扮,喬裝打扮了一番才進來的,她指了指引他來的侍監:“這位公公親自去接的我,一路帶我進的宮來。對了,連這身打扮也是這位公公叫人給我換上的?!?/br> 王嬤嬤面上十分感謝,一雙眼直直看著鐘萃,不時也朝引路來的侍監面帶感激。 侍監哪敢受的,忙道:“嬤嬤客氣了,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他奉的命自然不會是永壽宮,鐘萃在御前是見過他的,可是陛下身邊的大總管楊培收的弟子,如今年紀不大,但辦事十分麻利,是楊培最得利的人。楊培能讓弟子出宮辦事,必然是受了陛下的旨意的,若無陛下開口,楊培哪里敢引著生人入宮。 鐘萃正要謝恩,另一道聲音傳了來,王嬤嬤語調一陣虛弱,于面上的感激全然不同,仿佛是劫后余生一般:【幸虧當真是進了宮的,若不然這宮中的侍監來請,我還當是姑娘在宮中得罪人了,旁人拿老婆子要挾她呢。宮中這種事情那可是防不勝防的,老婆子雖沒待過,也是在侯府后宅里伺候了幾十年的,什么沒聽說過的?!?/br> 尤其是這侍監來得急,只短短說了兩句便召人給她換了衣裳,身后還帶了兩個人,她院子里就只有個小丫頭,婦孺哪里是這些人的對手,王嬤嬤只能順從的換上了衣裳,出來后原本還想著找了機會去到江陵侯府的。 這些人說是帶她入宮見姑娘,那侯府總是認識人的吧?只是可惜看得嚴,叫王嬤嬤沒這機會,直到當真入了宮,見到了鐘萃。她這般上了年紀的仆婦,哪能是旁人說甚便信甚的。 鐘萃抿了抿嘴,還是朝小侍監輕輕頷首:“麻煩公公替我謝恩?!?/br> 侍監含笑應下,還從容的退出去,多提了句:“貴人有事,奴才不便打擾,只再有半個時辰便到出宮時辰了,奴才在外邊候著,貴人若是好了便叫一聲。” 鐘萃點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公公?!?/br> 王嬤嬤是隨著命婦們入宮后才悄悄被帶進來的,聞衍的意思也并非要太過惹人矚目,只命人把王嬤嬤帶進來,當作后妃面見親眷一般,說會話便要送出去的。 王嬤嬤到底只是仆婦,能趁此入宮已是天子格外開恩,斷然是不會允她留在宮中的。 侍監退了出去,鐘萃只留了蕓香下來。自入宮后,鐘萃便以為不會再見到王嬤嬤了,上回得了王嬤嬤的消息已叫她安了心,鐘萃心中繁雜,她自幼便由王嬤嬤撫養長大,對王嬤嬤的情分自是極深,心中有千言萬語要說,但人真到了面前,鐘萃卻仿佛啞住了一般。 王嬤嬤生出感慨:“姑娘在宮中想必過得好,老奴親眼見到也就放心了。” 長輩看晚輩過得好不好,先看面色,鐘萃因著懷有身孕,身子微微比從前胖了幾分,臉頰紅潤白皙,她坐在椅上,身邊圍著數位宮人們伺候著,眉宇間都帶著舒心,一看便是過得極好的。王嬤嬤雖名為下人,但她膝下無子嗣,早就把鐘萃當親人了。 從前在侯府時,她們姑娘臉上總是帶著點愁緒,在院子里還好,若是一旦踏出門,整個人便縮起來一般,帶著對外邊的害怕,又只能強迫自己忍住。反倒是不被看好的入宮后,眉宇間再也沒有那份惶恐怯懦了。 王嬤嬤眼中沾了點淚花:“姑娘這條路走得對,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莫要去摻和宮中的那些斗爭,好好把皇子養大,以后你就有靠了?!?/br> 這些話,進宮前王嬤嬤也再三叮囑過。 鐘萃點點頭,眼里也水盈盈的,“嬤嬤放心,我哪里也不去,每日就只在宮中呆著,她們再也害不了我了。對了嬤嬤,我現在讀了好多書,認得好多字了。” 鐘萃叫蕓香把自己寫的大字拿過來給王嬤嬤看,還有些懊惱:“自有了身子后,讀書之時難免跟以前比不了,每日大字寫得也少了,等他出生后,要慢慢找補回來,到時我的字肯定寫得更好看了。” 天子若是見到鐘萃現在的大字定是會拂袖而去的,讀書習字都是要持久的,鐘萃不能同以前一般能練習上一二時辰,如今的大字還比不得早前之時。但王嬤嬤又看不出來,她捧著鐘萃的大字左看右看,使勁兒的夸:“姑娘寫得字已經夠好看了,老奴再也沒見過比姑娘寫字更好看的呢?!?/br> 王嬤嬤早前還有些不以為然,女子大字不識的很多,對她們來說沒用,又不抵吃又不抵喝的,男子讀書認字還能謀一份好差事,還能考科舉,女子讀了沒用。如今她住在外邊,巷子里住的都是些讀書人,經過每日熏陶,王嬤嬤根深蒂固的想法也變了。 “我們那巷子啊全是住得讀書人,平時住的是在書院讀書的學子,等趕考了又住進來不少舉人老爺,那些老爺們拖家帶口的,老奴瞧著,舉人夫人們也都是會認幾個字,說幾句漂亮話的,讀書老爺們的夫人們出來卻是不同,渾身就跟帶著書氣兒一般。 還有那些舉人老爺的子嗣,老奴看著都是夫人們在管教,還給讀書,教他們認字呢,姑娘你讀得好,以后還能教皇子讀書認字了?!?/br> “嬤嬤說的是,我也是這般想著的…” ——“咚咚”,兩道敲門聲傳來,侍監在外邊小聲提醒:“貴人,時辰到了?!卑雮€時辰已經到了。 面見了宮妃的命婦們再有片刻便要出宮了,他們卻是不能趕在命婦后頭出宮,需得趕在命婦們之前先行出宮。 未能面見宮妃的命婦們在宣了人后,到高太后所居的永壽宮外磕個了頭,得了高太后的賞賜便已經先行出宮了。 鐘萃臉上的笑斂了下來,她抿了抿嘴兒,朝外邊說道:“知道了。” 王嬤嬤起了身,可不敢給鐘萃添了麻煩的,“老奴也該告辭了,娘娘在宮中萬事小心便是,話老奴都講過了,便不說了。” 鐘萃點點頭,扶著蕓香的手,親自送了王嬤嬤到門口。冬日寒涼,地上又都是水,秋夏嬤嬤兩位嬤嬤生怕出了什么意外,便沒讓鐘萃出門。王嬤嬤也不讓,跟著侍監很快就走了。 鐘萃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蕓香這才小聲問道:“姑娘,門口風大,咱們進殿里去吧?” “好?!?/br> 楊培守在殿外,等了許久才見到最小的弟子。見到楊培,侍監頓時少了幾分麻利,湊到面前來抬了抬手:“大總管,你交代的事小人已經做好了。” “人送出去了?”楊培朝殿里看了看。 侍監點頭:“送出去了,小人親自送的,保管沒出錯?!?/br> 楊培又問了兩句,這才擺擺手,叫人先退了下去,在殿外站了站,這才進了殿中。聞衍頭也不抬,“說完了?!?/br> 楊培擠出笑,低著頭:“回陛下,剛才宮人來回了話,那位王嬤嬤已經安排到宮中見過貴人了,如今已經送出宮了?!?/br> 聞衍只“嗯”了聲兒,楊培沒抬頭,只聽得一陣翻書的聲音,過了片刻,才聽他又問了句:“鐘貴人如何?” 楊培心里早有準備,聞衍剛問完便回了:“據宮人說,貴人跟王嬤嬤說了半個時辰的話,聽著倒是挺好的,王嬤嬤走后,貴人還叫膳房里備了吃食呢?!?/br> 他回完話,上邊又沒聲了,楊培也不敢打攪了去。隨著綴霞宮那位鐘貴人生產日臨近,陛下已經翻了好幾日的書了,要為皇長子定下名來。 眼看著時辰不早了,聞衍還是沒有選出令他滿意的名來。他倒是看過許多,只最后都被否了,認定這些名都配不上他的皇長子,楊培不時朝外看上幾眼,最后只得大著膽子開了口:“陛下,該去永壽宮了?!?/br> 天子要去永壽宮給太后請安,還得在前殿宴請文武百官。 聞衍抿了嘴,臉上顯見的不悅,但到底起了身,負著手帶著楊培往永壽宮去。永壽宮中高家女眷俱在,高老夫人年邁,進宮時辰久了,身子比不得從前,現下正靠在榻上歇息,等外邊宮人來報說陛下要進永壽宮了,這才叫人扶了起來,坐在高太后身側。 聞衍踏進殿中,目不斜視的朝上首去,先給高太后見禮,又給高老夫人行了一禮。老夫人忙擺手:“當不得,當不得。” 高大夫人等女眷朝他見禮,聞衍微微側了身,等見完禮落坐,高太后先說了起來:“陛下還在為取名傷神不成?” 高家女眷們看過來,聞衍垂著眼,只輕輕頷首:“還不曾取好。” 高太后見高家女眷們不解,朝她們解釋:“天子正為了皇長子的名傷神呢,已多日為著這取名憂心了,便是如今還未曾定下來,你們來說說,取名而已,怎的就這般麻煩的?!备咛蟮弥耸?,頗覺得好笑,臉上掛滿了笑容。 老夫人朝下首年輕女子的位置看了眼,不著痕跡的說了句:“取名是大事,自是應該慎重一些的。” 如此麻煩,放在天子身上,自是天子重視這位皇長子。久久都定不下名來,越是久一日,在天子心中必是重一分。 聞衍眉心微蹙,這才緩緩開口:“母后說笑了,自是不麻煩,許是朕頭一回取名,難免有些手忙腳亂的。” 高太后含笑看他:“哀家還不知道你,便是早年你領兵時,敵人都打到城下來了,也未曾見你手忙腳亂的,這回怎的就手忙腳亂起來了?!备咛髮χ锛胰?,自是有話直說,少有藏著掖著:“他呀,是不知哪個名才配得上咱們皇長子,這才遲遲定不下來?!?/br> 聽在老夫人等高家人耳里,卻越是叫她們震驚。高家雖是天子母族,但自從天子登基,威嚴愈發深厚,便是早年情同手足的表兄弟們都不敢再放肆,只維持著了君臣之情,只見天子乾坤獨斷,氣勢渾厚,哪里得見天子這般優柔寡斷的一面來。天子對這位皇長子著實太過看重了些,哪里是為庶子取名,便是嫡子也不過如此。 何況天子素來重規矩,若非太后,誰敢在天子面前說笑,且天子還不曾反駁。 聞衍由著高太后說笑幾句,倒是溫言問過老夫人等長輩幾句,囑咐幾句保重身子,便起身告辭。 天子要宴請百官,這關乎前朝大事,自是不敢耽擱,高家自也理解,恭送他離去。宮宴在前殿,后宮嬪妃穆妃、熙妃等嬪妃已經到了,殿中百官共處,十分熱鬧,直到一聲唱報:“陛下駕到。”殿中頓時靜了下來。 聞衍行至殿中,端坐在上首,等文武百官俯首見禮,這才抬了手,舉了侍監斟滿的酒,說了賀詞,隨文武百官共飲三杯。 殿中樂伎舞伎入場,宮人捧著盤,姿態翩然的穿行在了殿中,大臣們開始越發熱鬧起來,聞衍按著規矩,把御前的幾道菜一一賞了下去,在殿外的御前宮人小跑上來,在楊培耳邊說了句。 楊培臉色一變,隨機低下頭,輕聲說道:“陛下,鐘貴人開始發動了。” 聞衍手中酒杯一灑,酒水灑了出來,打濕了帝王常服,楊培驚呼一聲,還不等他說,聞衍已經站了起來,掩在寬袖下的手一顫,腳步剛踏出一步,又頓了頓。 文武百官不解看過來,聞衍側臉,目光幽深:“鐘貴人如何說?” 楊培搖搖頭,實在摸不著頭腦,還想命人去取了衣裳來為陛下換過的,冬日寒涼,身上沾了水是要過了寒氣的:“貴人沒說甚啊,只是叫了人來秉報陛下一聲?!?/br> 聞衍嘴角勾起一抹笑,稍縱即逝,他一撩衣擺,步下案臺,扔下殿中文武百官大步往后宮趕:“還不快些跟上?!?/br> 楊培比文武百官還一頭霧水的,他先前見陛下一頓,還當陛下不去綴霞宮了,如今卻又十分急切,但見陛下走遠,只得趕忙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