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娘娘家的日常生活 第50節
鐘萃也不是丁點沒有脾氣的,上回禧妃親自登門送禮,如今又被人這樣暗諷,心里自也是生氣的,只是還沒等她有什么,禧妃先一步被陛下給訓斥了。東施效顰這個詞實在重,又是由陛下親口說出來,天子金口玉言,禧妃身上若是有東施效顰這個名諱,只怕以后都得成別人嘴里的笑話了。 鐘萃啟蒙是由三哥鐘云輝教導,但鐘云輝要顧著學業,只能通過遞紙條給她講一講意思,更多的還是由鐘萃自己去領悟,直到陛下這數月以來的講解,鐘萃才有人正式啟蒙,她的啟蒙由陛下教導,自是承繼到了他的某些言行。 鐘萃按照陛下的思路去推斷他說這話時的所想,陛下對宮妃向來是寬容的,只要不犯下宮規,便是冒犯到他,也不會斷然當著面下此種定論,鐘萃好幾次惹了陛下不悅,他也只拂袖而去罷了。 以她為例,今日禧妃送了湯去,想來也是在某一方面觸及到了,惹了陛下惱怒,這才叫陛下說下這等話來,依陛下的脾氣,若是說下了這等話,便是對某事某人給定了性,以后在心中的印象便也是如此了。 禧妃又不是當真不需恩寵的,裝作無需恩寵也不過是掩飾,如今這般被陛下給定了性,往后在宮中便再難翻身了,鐘萃心里的火氣便也消了,同蕓香幾個說:“算了,不管她到底是何等模樣,如今她也得了教訓了,往后也不會再這般了。” 至于禧妃是不是學她親手做菜送去前殿,鐘萃便不得而知了。 蕓香點點頭:“姑娘說的是,就是姑娘說過的那個詞,叫自食惡果的,如今這也算是自食惡果了。” 禧妃一事后,還妄圖爭寵的嬪妃頓時都靜了下來,安安分分待在各宮中。過了冬日,離年節便近了,各地貢上來的貢品也陸續送達,如水般送入宮中,徐嬤嬤又給各宮分了分,抽空還特意到綴霞宮來走了走。 鐘萃肚子越發大了,太醫診斷的生產日子正是年節上下,高太后每日都會遣人來過問綴霞宮的情況才放心,還特意給了鐘萃恩典。 徐嬤嬤來帶的話:“命婦們在年節前都會進宮一趟,上邊的嬪妃們得以見一見親眷,娘娘說貴人上回沒見上,若是想見,到時叫人把人引過來,好叫貴人安安心。” 第76章 文武大臣之母妻誥命隨夫、子品級而定,是為外命婦,一品至五品為誥命夫人,六至九品授以敕命,夫人從夫品級,一二品為夫人,三品淑人,四品恭人,五品宜人,六品安人,七品之下皆稱孺人,不分正從,文武職相同。 鐘家老太太和大夫人穆氏身上都有誥命,老太太的三品淑人誥命是隨故去的老侯爺而得天子冊封,大夫人穆氏是隨侯爺鐘正江承繼爵位時得封的五品宜人,都是有資格入宮給高太后磕頭的。 高太后經歷過誕下子嗣的過程,知道女子在孕有子嗣這個過程的艱辛,這時候也是格外依戀親眷之時,高太后當年誕下先帝嫡長子,高家老夫人便親自入宮相陪,直到嫡長子誕下才出宮。 鐘萃位份只是貴人,自是當不得這般殊榮,莫說貴人,便是皇貴妃,若無天子旨意,格外開恩,也不能無召召了親眷入宮相伴。高太后念著鐘萃肚子里孕育的是皇長子,皇家第一個子嗣,何況鐘萃去永壽宮請安,高太后與她相處幾回,也算是有些了解。 鐘萃模樣這般楚楚動人,與先帝時的蘇貴妃何其相似,但兩個人的性子卻當真是天壤之別,一個暗里藏jian,一個性情直接。 高太后在宮中,除了永壽宮伺候的嬤嬤和宮人們,這些年也只見了鐘萃這一個外人,先是看在她腹中皇長子的份上對她有幾分上心恩典,現下倒是真心為她著想了。 “娘娘向來不見外人,命婦們只消在外邊磕個頭就行,宮中的娘娘們見家中親眷便也能多留些時辰說說話的,淑人和宜人自也會進宮,貴人若想見,不妨召來見一見的,這倒也并非甚大事的,貴人不必感懷。” 鐘萃卻不敢理所當然,她肚子太大,不方便行禮,還是朝永壽宮的方向給高太后謝了禮:“嬪妾謝太后恩典。” 謝了恩,鐘萃淺淺露些一點笑來,輕聲說道:“徐嬤嬤,命婦入宮那幾日正是臨盆的日子,宮中十分慌亂,往來頻繁復雜,老太太年邁,未免沖撞到了,這回便還是不見了吧。” 徐嬤嬤見她謝恩,還當她是接受了,豈料又被回絕了。徐嬤嬤掌著宮中大小事,不知見了多少人的,她細細看去,鐘萃模樣更從前沒差別,仍然是一副安靜的性子,低眉垂眼的,再是乖巧不過。 雖是有些詫異,但徐嬤嬤也不過楞了一下,不過須臾就回過了神兒來,她含笑點點頭:“貴人說的也是,一屋子人,主子下人烏泱泱的一群人,人多嘈雜,不止怕老太太沖撞到了,若是貴人有個什么,這才是大事,便如貴人說的辦。” 鐘萃輕輕點頭,抬眼見徐嬤嬤說完,與此同時,另一道聲音傳入耳中,這語調尖尖的,只有兩個字:【怪哉!】 還不等鐘萃細聽,徐嬤嬤便給她福禮告辭了。臨近年關,徐嬤嬤掌著宮中大小事,自是分身乏術,能來綴霞宮一趟都極為不易。鐘萃忙叫蕓香送了徐嬤嬤出去。 徐嬤嬤辦完了宮中的差事,到夜里才回了永壽宮,正想同高太后稟報,恰逢今日天子來永壽宮請安,徐嬤嬤倒也沒瞞著:“奴婢瞧著,這鐘貴人倒是挺倔,上回也沒召了鐘家,這回也給拒了。” 高太后有些不解:“她為何不愿見鐘家人?哀家是過來人了,越是這等時候越是念及親緣的,莫非是覺著時辰太短了,倒不如不見?要不然哀家…” 高太后對皇長子十分重視,想著看在長孫的份上,到底動了心思,想破格召了鐘家人提前入宮,好照顧鐘萃誕下子嗣,等皇長子出生再出宮也不遲。 聞衍在一旁,偶爾端了茶水輕抿,并不摻言,見高太后要開口召鐘家入宮,這才出言阻攔了:“母后且慢。” 高太后和徐嬤嬤都看了過來。高太后還打趣了句:“哀家還當陛下再不想聽,也不想提及這鐘貴人呢。” 聞衍不答,只說了句:“母后莫非忘了,這鐘氏乃庶女出身。” 宮中召鐘家女眷入宮,自是召鐘家大夫人穆氏這等正室夫人,鐘萃身為庶女,與穆氏這等嫡母哪里會有多大的母女情分?世家主母對待庶子女們,多是吩咐下邊人盡心就已是不錯的了,能親自過問便稱得上一句賢母了。 這鐘氏上回便拒了太后的恩典,那時便已能看出來與嫡母之間的情分如何了。 高太后叫聞衍提點一句頓時便想了起來,鐘萃的出身早前聞衍同她說過一嘴,高太后是嫡女出身,更是深有同感,這才破格賜下恩典,卻忘了鐘萃與她不同,鐘萃是庶女出身,情形與她自是不同的。 宮中能召命婦入宮,便是朝臣們知曉也不過說上一句不合禮數,礙于太后懿旨和鐘萃腹中的皇長子倒也不敢多有微詞,若是召大臣妾室入宮便不同了。不說不合規矩,便是前朝大臣直知道也不會罷休。 皇親宗室中側夫人能破格賜封誥命,但外臣女眷卻不能。高太后眼眸變換,但到底不曾再開口要賞下恩典的事了。 徐嬤嬤跟著點點頭,想著上回的事,倒是恍然大悟了。 聞衍在永壽宮給高太后請了安,陪高太后用過了晚食,等宮人奉了茶水,高太后擺擺手,叫宮中伺候的宮人先行退了下去,這才開口:“先不說其他了,天子前朝事忙,這兩月鮮少踏入后宮中,哀家見陛下也不過匆匆,倒是不曾親口過問過陛下,這禧妃之事是為何?” “天子行事自是無需向旁人解釋,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只后宮嬪妃不比前朝大臣,多年情分在,天子還是應多上兩分耐心才是。” “東施效顰”四個字,便是高太后都有所耳聞。 禧妃也是宮中老人了,在宮中多年,性子又老好人,如今得了這樣一個評語,天子一言,幾乎是板上釘釘,這叫禧妃該如何見人的了?女子本就臉皮薄,如今又叫陛下這樣說,哪里還有臉面的,那下邊的嬪妃該如何去看待禧妃了?以后哪里會把禧妃看在眼里的。 永壽宮的宮女們也會在宮中往來穿行的,據說禧妃自那日后已經再也沒出過宮了,一直閉門不出,連那瑤華宮都不接見宮中嬪妃了。足見是被傷到了臉面,不好意思見人了。 聞衍聞言,倒是神情平淡的說了句:“朕對她已有開恩之情在。” 天子心緒不佳,禧妃撞了上來,又做了與那鐘氏一般的事情,叫他難免有兩分遷怒,但卻又并非全然遷怒于此。天子自幼享受的便是宮中最上等的資源,無人不奉其最好的珍寶上來,朝他諂媚討好,像禧妃這等藏著捏著的,自是叫他不快。 若是想藏著捏著,早前多年半分不曾流露,現在又何必巴巴的奉上來,聞衍最是厭煩這等后宮爭寵,若非是為了爭寵,禧妃哪里會暴露自己,她所求的不過是為名為利,而非只是為朕。此等打著關心朕的名頭,行此等爭名奪利之事,于那良妃等又有何不同? 什么一心為朕著想,處處為朕,不過是欺騙朕罷了。 高太后尚不知因果,如今聽了,倒是有心說上兩句,但見天子不虞的臉色,口中的話到底未曾出口。 等天子告辭,高太后這才面帶幾分擔憂:“天子眼中不見一粒沙,他居于高位,目不視下,可這深宮之中,哪有此等純粹,半點沒有想法的妃嬪。若是這般長此,宮中哪有嬪妃敢冒頭的。” 身為后宮女子,高太后清楚,在后宮之中,沒有哪位嬪妃不想著往上爬,得榮寵的,在宮中得了榮寵,對外的娘家也能跟著受益,這本是一體。天子恩寵昭順即逝,只有地位才可保在宮中安寧,深宮嬪妃為了恩寵地位,自是會努力爭寵的。 聞衍帶著楊培出了永壽宮,外邊夜色籠罩,兩側的宮人提著宮燈開道,一行只聽見天子的腳步聲。 行至半道,天子突的開了口:“她上回見的是誰?” 沒頭沒腦的,身后楊培一頓,但又瞬間福至心靈,想起了之前在永壽宮的事,這個“她”必然指的是之前徐嬤嬤口中的綴霞宮的鐘貴人了。 楊培壓了壓身子,回道:“回陛下,上回鐘貴人命人出了宮,去了那江陵侯府,卻是沒召人進宮,只叫人去問過了貴人嬤嬤的情況。” 嬪妃的事聞衍向來不關心,上回鐘萃拒了太后恩典召鐘家入宮,他給了恩典,隨她換了,卻是沒過問過后續,若不是今日徐嬤嬤提及,他也沒生這個念頭。“嬤嬤?” 楊培對此事卻是清楚的:“是,是貴人在侯府時伺候的嬤嬤,宮中來人去看過了,一切安好,便回來復了命。” 聞衍點點頭,不再過問,大步回了承明殿里,天子作息安定,照舊在這個時辰里挑了書看,御前的宮人奉上香茶告退,楊培也正要退下,陛下看書時向來不喜有人在,正要退到外邊候著,聞衍那邊卻開了口:“你仔細與朕說說。” 第77章 楊培往外的身子一頓,還來不及低頭遮掩眼中的詫異,聞衍目光不悅的看過來:“朕只是為她腹中的皇長子著想罷了,只有她好了,腹中的皇長子才好,你哪里會懂這些的。” 他自是為了皇嗣著想,堂堂天子又豈會對一婦人不同的。 楊培被天子嫌棄,忙點頭回話:“是是是,陛下說的是,是奴才淺薄了。”楊培上前,小聲把知道的說起來:“鐘貴人上回得了恩典之事,徐嬤嬤是最清楚的,貴人那邊吩咐過后,徐嬤嬤便叫了個宮人跑腿,去了那江陵侯府詢問貴人嬤嬤之事。 貴人自小由兩位嬤嬤撫養長大的,與那嬤嬤之間只是情分頗深,貴人入宮時便給了放契書,只是許久未見,腹中又育有皇長子,難免勾起了往昔情分,這才遣人出宮打聽那嬤嬤如今情形,所幸一切安好,貴人那邊也安了心。” 楊培早就細無巨細的打聽了清楚,各宮娘娘們身家背景,宮中各處管事等,大大小小的都了解過,只等天子發問便如數家珍的回稟。天子近侍,便是陛下的一雙眼,各種事情都要了然于心。 楊培聽過下邊人稟過不少娘娘們的身家背景,宮中這些娘娘們其實說來在身家、家中情況都差不多。嫡女出身,自幼受寵,讀書識字,更擅琴擅舞,自是養得如珠如玉的,脾性也都天然帶著貴女的傲然。 便是如今尚被禁足的良妃在出身上比不得這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娘娘們,良妃出自小官之女,當年得以入太子府,還是得益于良妃生父救過陛下,這才有這回的恩賜,但即便良妃出身不顯,卻仍是嫡女出身,是小官之家傾力培養出來的閨秀。 娘娘們身家和情形都相差無幾,若是比,也只有哪位娘娘家世更高,接觸過更好的金銀器物罷了,若論讀書寫字,家世低的不定就比不得的。唯有去歲選秀入宮的綴霞宮那位鐘貴人。 鐘貴人是宮中唯一一位庶女出身的嬪妃,入宮時甚至連規矩都入不得眼,更何況還長了一張那樣的臉,唯唯諾諾的,與這滿宮萃枝紅柳的娘娘們相比,自是相差甚遠了去的,楊培是親自看著鐘貴人入宮的,還大著膽子在天子面前替她說了兩回好話。但在楊培心里,他早就在心中下了定論,這位綴霞宮的鐘貴人注定是不得寵的。 還未入宮便叫天子看到了那般沒有規矩的一面,心生了厭棄,親自吩咐把人移到那最偏僻,曾是專為不受寵的嬪妃居住的綴霞宮里去,這般入宮,應是與天子八竿子打不到的,偏生倒叫陛下撞見,反倒是漸漸入了陛下的眼里。 不說陛下給綴霞宮的賞賜,便是天子親自教嬪妃讀書便是這天底下頭一等大事了。 那鐘貴人還說過那般大逆不道之話,楊培聽得都心驚膽戰的,天子便是嫡長子出身,那鐘貴人說嫡與庶沒有區別,豈不是在說陛下這個嫡長子與其他庶子沒有區別? 天子勃然大怒,楊培自是早有預料,更預料鐘貴人是徹底把陛下給得罪了,便是如今腹中懷著皇長子又如何,待皇長子誕下,指不定陛下便要降罪下去的。只這些日子楊培冷眼瞧著,陛下的模樣倒不像是秋后問罪的模樣。 哪有秋后問罪的還偶爾會問上兩句人家情形的?早前的淑賢二妃、良妃等,到如今陛下卻是連一句半句都不曾再過問過的。 帝王無情,便是楊培伺候多年也琢磨不定,伺候得越發小心,尤其是關乎那綴霞宮。 聞衍目光沉沉:“兩位嬤嬤?” 楊培聽出天子話中的些微不同,忙道:“是,是王張兩位嬤嬤,據下邊去的打聽過,說是貴人自幼便是叫這兩位嬤嬤養大的,待出府走動了,上邊又賞了個丫頭來,由貴人給帶進宮來了。” 楊培在聽到下邊人講時,在心里也不由得唏噓兩聲。如他們這等宮人,都是因著各宮緣由被送進宮中的,許也有在家中不受寵的,但再不受寵,也沒有像這些大家族一樣的,只由著兩個下人仆婦養大的道理,也莫怪那鐘貴人進宮時連點規矩都不懂了,只由著兩個仆婦養大,那下人能教什么?鐘貴人不待見那江陵侯府倒也不是沒緣由的。 與宮中其他的娘娘們相比,這鐘貴人的身世倒是凄慘。 聞衍聽著,眼中瞧不出情緒來,他一手握著書,輕輕在桌上點了點:“鐘氏可還有生母?” 說起這位,楊培嘴里便不自覺帶了兩分鄙夷來:“回陛下,鐘貴人的生母是江陵侯的妾室,喚秦姨娘,下邊還有一位庶妹。” 楊培哪里會提什么庶妹不庶妹的,不過是想說鐘貴人的生母膝下有兩個女兒,但一個交由兩位仆婦養大,一個卻是帶在膝下親自養大。 “貴人孝順,對生母和庶妹都極好,曾給了不少簪花珠翠的。” 不養還從大女兒手上拿東西,哪是為人母的。想來鐘貴人也是寒了心,若不然上回派人去,卻是連一句話都沒帶去的,早前鐘貴人朝宮外通信,還是專門寫給江陵侯府庶出三少爺的呢。 楊培雖未明說,但聞衍哪里會不明白的。江陵侯府送了一位不受寵的庶女入宮,這是他早便知道的事,只那時他并無深究之意,對那江陵侯鐘正江十分不喜,想來他對他那句不能“修身齊家”倒是說輕了。 這樣一個不能修身齊家之人,連自己后宅之事都分不清明,哪有半分能力為前朝出力的。他沉聲問道:“那位嬤嬤如今可還能行動?” 臨近年關,各家都在備著入宮事宜。永壽宮高太后雖不出面接見眾位夫人,但也允她們在外磕頭,去后宮見一見娘娘們。前朝里倒是設下宮宴,天子親自宴請百官大臣。 穆氏親自召了外邊珍閣來定下了首飾,入宮當日,命婦們皆穿的冠服,老太太是著三品冠服,鬢孔雀簪,口中銜珠,正面鬢一簪,后鬢孔雀簪兩簪,冠上施金云霞孔雀紋,钑花金墜子。大夫人穆氏身著五品冠服,鬢鴛鴦簪,口中銜珠,正面鬢一簪,喜花三朵,后鬢鴛鴦一簪,金銀簪兩支,小珠梳環一雙,冠上施繡云霞鴛鴦紋,金銀钑花墜子。 冠服栩栩如生,璀璨光滑,莊嚴鄭重,穆氏隨夫得封,鐘正江承繼爵位時,誥命才從宮中發下來,這套冠服穆氏小心放著,只每年入宮才取來。 穿戴冠服,在頭面上都是有定數的,不可逾越了去,也不可隨意打扮,簪釵位置在鬢發幾寸都有講究,若是戴錯,落在其他命婦眼中,便會認為這家不講究,不懂規矩,以后也不愿來往走動的。 老太太那邊首飾不少,孔雀簪都是宮中的御賜之物,穆氏得封五品宜人,只得鴛鴦簪,金墜子,余下喜花,小珠梳環,金銀簪都由各家自行采辦。 外邊珍閣給送了花樣子來,好叫穆氏挑選,花樣子上的喜花樣子精美,花沿鑲嵌著各式的碎玉碎珠,瞧著倒像十分貴重。 穆氏還在挑,鐘蓉倒是看上了好幾樣,穆氏寵她,便也大方應下了,還隨手又點了幾樣:“把這幾個也一并送來。” 珍閣的管事記下來,等穆氏選完,這才捧著花樣子走了。 穆氏隨手挑的好幾樣都是年輕姑娘愛的樣式,先前有外人在,鐘蓉不好勸,這會才說:“母親挑那么多做何,其他那幾個可沒我挑的那幾個好看。” “我當然知道你挑的好。”穆氏回她:“那幾個我是給鐘雪挑的。”老太太和侯爺都有些怨她,說是她往日待府上庶女克扣,這才叫入宮的鐘萃對他們心生了怨懟。 穆氏哪里知道那小蹄子在府上時一副乖巧安靜的模樣,說什么聽什么,一入宮就翅膀硬了,尤其是如今她得了寵,半點不把他們侯府給放在眼里的,還要她這個當嫡母的彎下腰去賠笑臉的。 老太太和侯爺不是說她對府上的庶女不好么,她便對她們好給他們瞧瞧的。 “給鐘雪?”鐘蓉頓時跳了起來,滿臉不高興:“母親給她挑做什么?我可不愿見她跟我戴差不多的頭飾,她現在張狂成什么樣了,區區一個庶女,還整天的想壓在我頭上的。不就是靠著入宮那庶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