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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功夫,卻不見守衛(wèi),反倒是曾哲帶著旁的人閑庭信步而來,兩人張望兩眼,隨即安下心開始竊竊私語。 “聽聞今日臨遠(yuǎn)也入了案庫?咱們在這……” “不妨事,他查的是宣府衛(wèi)近兩年的軍機諜報,在二樓。”這層都是十幾二十年前的軍案,他無權(quán)查理此處,旁的人尋常也不會上這層來,“沒人有膽子到這來,最危險的地方,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曾協(xié)領(lǐng),香海那于子榮沒了,他先前的三千兩好處……” “倒就倒了吧,好在他死得利落,沒扯出什么那一位的事情來。” “可是咱們同上頭來往親密,保不齊會有人察覺……” “察覺又能如何?臨遠(yuǎn)這家伙是行了大運,我早晚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 旦日清晨,下人一早便往裴恭院里送魚。 “你不是最討厭吃魚嗎?弄這么多魚干什么?”裴家兩個meimei跟著下人們進(jìn)院,疑惑不解。 她目光一轉(zhuǎn),忽又被裴恭院里的貓兒引去了注意力,隨即上前從他手里中接過貓咪:“何處來的小貍奴?甚是可愛。” 裴恭看白貓懶洋洋舔了舔尾巴,才嗤笑道:“撿的。” “撿的?”大meimei裴見賢撩眉,“何處能撿到如此油光水滑還胖嘟嘟的貍奴,我也撿去。” 小妹裴思齊順著貓咪滿身的白毛,一副愛不釋手的表情:“我看分明是三哥出門辦差,知道府上最近落魄,我們最近都沒處去玩,專買來討我們高興的。” “既然如此,這貍奴就歸我了。” “你少抱著到處瘋跑。”裴恭的目光嚴(yán)肅下幾分,“回頭再把爹院中籠子里那幾只鳥兒驚了,沒大哥護(hù)著你,你就自求多福吧。” 裴思齊吐吐舌頭:“爹今日一大早就不在,我想帶去哪就帶去哪,你管不著我。” “乖乖放下。”裴恭的聲音重下幾分,“這是別人托我養(yǎng)的,過兩天要還回去,不可能歸你。” 兩個裴家meimei面面相覷。 “別人家?你把誰家的小貍奴偷來了?” “哦,我知道了,這定是哪家閨秀的愛寵吧?三哥定是要給我們找新嫂嫂了。” “也不知道是誰先前信誓旦旦,誰家的千金都瞧不上眼,如今人家都避嫌我們裴家,你倒是來勁了。” 裴恭:“……” “玩夠了,就把白浪花放我屋里去。” “要是少根毛,你看我找不找你算賬。” “白浪花?”裴思齊忍俊不禁,索性咧著嘴笑出聲來,“這究竟是哪家閨秀起的名字?果真別致響亮,可真不愧是三哥中意的新嫂嫂,就是不一樣。” “少對別人家評頭論足,功課都做完了?”裴恭皺起眉頭,“你衣服上哪來的糖稀?你是不是又大清早偷偷跟你侄子去吃糖葫蘆?” 裴思齊面露半分苦澀:“你怎么越來越跟大哥一樣,就會訓(xùn)我。” “不對,你比大哥還羅里吧嗦。” 裴恭冷臉:“還好意思說大哥?大哥還不是被你氣倒的?” “你再不回屋去,我這就拿根戒尺跟你算算賬,讓你仔細(xì)學(xué)怎么給人當(dāng)姑姑。” 裴思齊聞言,臉色頓時多出三分鐵青來,忙不迭一溜煙拽著裴見賢跑了。 裴恭瞧著小妹慌慌張張的樣子,不免自顧自笑出聲來。 昨日他雖才笑過“白浪花”這名字不像個讀書人能起出來的,可如今聽得meimei明里暗里說,即便是和自己同樣的意思,裴恭心上便驟然升起不悅。 裴恭轉(zhuǎn)而蹲在地上,一時也忽略了厭棄的魚腥味。 他只顧著看白浪花吃東西看得出神。 眼睜睜瞧一整條魚被白浪花吃了個干凈,裴恭索性開始對它自言自語。 “方岑熙他這次怎么就能這么好心眼?” “又是讓我全身而退,又是要幫忙查線索。” 他摩挲著下巴,只覺得自己忽然有了個重大發(fā)現(xiàn):“難不成,他其實是……那種意思?” 裴恭眼前一亮:“是了,這可不一下就說的通了?” “我就知道,不然的話,這事還能怎么解釋?” 白浪花吃的起勁,根本顧不得理睬他。 裴恭便又不自覺伸出手,在白貓那圓鼓鼓毛茸茸的屁股上推一把過去:“慢點吃。” “德行。” 白貓穩(wěn)如磐石,不動如山,扭扭身子不大搭理他,仍是埋頭苦吃,只在吞東西的瞬間,憤懣又含糊得叫一聲,以示不滿。 裴恭想起方才meimei們打趣的那句“新嫂嫂”,終于是沒忍住,對著浪花笑出聲來。 “你就跟養(yǎng)你的那人一個德行,又費錢,又多事,旁的也不怎么會……” “……就知道招人疼。” 白浪花不認(rèn)生,一貫“有奶便是娘”,吃起裴恭的魚來,半絲兒也不客氣。 后來更是任由著裴恭揉搓,在脖子上套項圈也不見反駁。 貓兒只管自己的吃飽睡足,一點也不用管顧人間的悲喜憂樂。 白浪花連啃兩條小魚,剩下的也挨個“品嘗”一口以示主權(quán),最后才在裴恭罵罵咧咧的聲音里大搖大擺蜷著睡去。 一天時光流逝而去,白浪花打著哈欠抬頭時,只見月亮已經(jīng)高掛上了枝頭。 坊肆關(guān)門閉戶,街巷間悄無聲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