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書迷正在閱讀:每天都在覬覦學生會長的美色、大小姐今天怎么不高興、攝政王的白月光她重生了、曠野之冬、黑科技孵化系統、和死對頭一起穿進瑪麗蘇文后、錦衣衛指揮使的小廚娘、穿書七零之反派們的悍婦親娘、前任無雙、折月亮
徐新伸手接過,低下頭隨意翻看了起來。 開學還沒多久,里面的內容也很是平淡,除了記錄了些各個科目的作業和備注以外,并沒有出現其他不該出現的東西。 徐新一目十行地快速審閱著,每隔幾秒就面無表情地翻上一頁,節奏平穩動作和緩,卻直翻得徐媛心驚rou跳直冒冷汗,膝蓋都快軟了下來。 徐媛低著頭在桌前站著,余光不住地朝前瞄著,知道滅頂之災即將到來,緊張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才好。 果然,兩分鐘后,徐新的目光長久且安靜地停留在了某一頁。 徐媛戰戰兢兢注意著對面的動向,心底一片死灰。她知道此刻再多的掙扎和反抗都已無用,因為徐新正在看的,恰是有關于自己近期所犯罪行最直接也最為有力的控訴。 目的明確,直擊靈魂,條理清晰,鞭辟入里。相信任何一個嫉惡如仇的正常人看過之后,都會產生將被控訴者吊起來痛打一頓的沖動,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地方,最可怕之處在于這篇洋洋灑灑文采斐然的大作末尾處的落款署名,正是她那位外表文弱、內里卻正義感爆棚的新任班主任! 林安。 第4章 周末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無論身在何處,抑或環境怎樣,似乎都對其令人咋舌的速度不會產生絲毫影響。 譬如眼下C市的莘莘學子們甚至還未及從汪洋題海中回過神來,新一輪的殘酷折磨已挾風帶雨撲面而來。饒是成績領跑全省數十年的X中,在周一這愁云慘淡的清晨里,也很難不做到死氣沉沉怨聲載道。 更遑論是在天氣如此惡劣的情況下。 林安在第一堂早讀結束前便發現了混世魔王徐媛的缺席。 班里滿滿當當四十多個人,整齊劃一卻有氣無力地讀著上周剛教過的文言文,豎著的語文課本背后,一張張布滿青春痘的臉上形態各異,有人正偷偷摸摸奮筆疾書地補救尚未完成的各科作業,也有人早已昏昏欲睡,放棄自我地兩眼緊閉魂飛天外。 林安繞著教室走了一圈,帶上門出去,又一次試著撥通了徐媛留在班級聯系表上的電話,毫無意外,無人應答。 上午第1節 課的數學老師彭春林從另一頭走了過來,見他站在樓梯口的走廊上,笑著打了個招呼:早啊,林老師。 早。林安放下手機,沖對方微微笑了一下。 怎么愁眉苦臉的,怎么,被你們班那幫小兔崽子給感染啦? 林安搖了搖頭,苦笑著說:徐媛沒來。說著看了看聯系簿上的號碼,電話也不通。 哦彭春林一沉吟,繼而無所謂一笑,正常。 林安略一愣。他雖然來X中沒幾天日子,卻也聽說過這個快要年過半百的彭春林是全校出了名的嚴師,為人刻板嚴謹不說,對學生的要求也幾乎達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學生們甚至在背后給她起了個外號,叫滅絕師太。 彭春林見他沉默不語,抬了抬鼻子上架的眼鏡問道:怎么,不信? 林安揚起唇笑了笑:沒有。 彭春林嘆了口氣,搖頭道:唉,你們年輕人吶,還是經歷太少,像這種孩子,還去管她干嘛呢?她家里人都不管。反正現在在學校里再混球,將來社會上的甜頭她也一分不會少。這種學生,壓根兒就不是好好上課來的,你呀,要慢慢學會放寬心調整好自己,別老費不該費的力,去除那不該除的草,還是多關心關心班上那些真正有造化愛學習的吧。 說著低頭翻了翻手里拿的小考試卷,喏,像你們班這個叫江啟勛的,還有個小個子男生,周濤,你看看,上禮拜我們數學組里出的測驗題,他倆又是第一第二,再看最后兩道附加題,改編的去年全國奧數競賽,也是全對! 林安笑笑,這兩個男生是年級里的理科尖子,能考高分不奇怪。 彭春林抖抖試卷,又嘩嘩翻到最后一面,繼續道:來,再看看這個徐媛,乖乖,簡直不得了哇!幾乎白卷!名字也懶得寫,ABCD全是亂填,像這種學生,哦喲,還是不來的好,否則我課上見了一煩心,還不得折壽個好幾年。 林安苦笑了下,知道彭春林所說多是反話,如果真的心如死灰徹底放棄,又怎會幾次三番在自己面前出言數落對方? 林安靜默半晌,想起自己上周留在徐媛家庭冊上卻最終有去無回的家長約見,溫聲道:我會再找她談。 彭春林聞言一笑,抬腕看了看表,道:行,鈴也快響了,我就先進去,林老師,辛苦你了。 林安點了點頭,目送對方健朗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后,方轉身出了教學樓,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里。 馮萍正在埋頭批改剛收上來的晨堂默寫,身后窗戶開著,零星幾滴雨絲飄落在窗臺上,捎來了初秋的寥寥寒意。 林安將傘收好掛靠在一邊資料柜旁的角落,回身拉開座椅坐了下去。 馮萍聽見前方發出的動靜,停了筆抬起臉來,林老師,你回來啦? 林安回頭禮貌地沖她笑了笑,少一頓,又問:有什么事嗎? 馮萍迎面對上他的視線,不知怎地,臉上忽然微微發起熱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沒沒什么,哦對,剛剛陳主任來過一次電話,我見你不在,就替你接了你不介意吧? 林安看了看桌沿擺著的電話機,又見對方略微局促緊張的樣子,不由寬慰一笑道:沒關系,他說什么了? 馮萍一頓,原本有些羞赧的臉色突然變得古怪起來,她猶豫了下,再開口時,語氣便有些微妙。 他他讓你中午結束掉手上的工作后去羅漢園后面的實驗樓一趟,說著又看了面前清瘦俊秀的男人一眼,繼續道:說是要找你商量一下徐媛家長晚上請你吃飯的事 林安一愣,還沒來得及開口,馮萍便又對他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來,林老師,你多保重。 說完便低頭將自己繼續埋進了尚未完成的工作里。 其實馮萍是有些同情林安的,學生家長請老師吃飯,無非就是那么幾個目的,本沒什么稀奇,她雖然經歷不多,但從小到大沒吃過豬rou好歹也見過豬跑??扇绻@事兒牽扯到徐媛,并且還要通過陳主任牽線,那就不太尋常了。馮萍默默在內心替林安捏了把冷汗,無處宣泄的好奇已經迫使她馬不停蹄地想象出了好幾幕慘無人道的虐心大劇。 八點一刻,下課鈴準時響起,早cao的預備音樂也開始回蕩在學校各個角落,歡快活潑的節奏和鏗鏘有力的樂曲,總算為怨氣罩頂的X中帶來了一絲獨屬于青春的活力。 體育組負責人中氣十足的嗓音出現在各個教室和辦公室的廣播里 全體師生注意,全體師生注意!由于今天天氣狀況不佳,原本的升旗儀式和廣播體cao都改為室內進行,請各科老師配合組織,各班班主任也請盡快回到各自班里 林安坐在位子上,手邊一摞教材紋絲未動。 馮萍起身關好窗戶,隨意收拾了下辦公桌準備出去。今天2班的語文姜老師請了假,她作為語文二組的新進菜鳥,自然不能放過這樣難得的鍛煉機會,因此早早就和姜月芳商量好了代班事宜,此刻廣播一起,她立馬便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豪氣萬丈地拿過準備了足足一個周末的教案往門外沖去。 林安依舊靜靜地坐在原位,目光沉滯地定在面前攤著的習題冊上,一反常態地沒有對室內震耳欲聾的進行曲做出任何反應。馮萍停住腳步,叫了他一聲:林老師? 林安擱在桌邊上的手一動,回過神來。 馮萍見他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不禁面露擔憂關心道:林老師,你沒事吧?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林安笑了笑,動了動僵硬的手指,也開始收拾起桌子,沒事。 馮萍哦了聲,轉眼又高興起來,許是對自己人生第一次的傳道授業充滿了期待,她興奮地臉都有些泛紅,哎,廣播通知集合了,林老師,你不也要回對面樓去嗎?咱一起? 林安手上機械盲目的動作一頓,抬頭看了兩眼放光的馮萍好一會,才回道:好。 一路上馮萍都顯得十分向上積極,東拉西扯談天說地,像是完全沒什么顧忌,林安在她的影響下,緊繃的情緒也隨之一起慢慢放松下來。 他時隔十多年才重又回到了C市,很多東西都已無法再和從前相比,小到街頭的小吃餐飲,大到城市的高樓林立,這其間所有的人文、事物、環境,都在悄然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雖然教書育人的本質未曾改變,全國各地的經濟水平也在爭相靠攏并如火如荼地發展,可如今的C市,依然讓他無可避免地生出一絲發自心底的全然陌生感。 馮萍和他走到一號教學樓的臺階前,收了傘叫了他幾聲。 林安從不斷盤旋在腦中的記憶里抽身出來,不好意思地沖對方笑了笑。 怎么了? 馮萍知道他走神了,擺擺手大方道:沒什么啦,林老師,你趕緊回班上吧,升旗儀式就快開始了。說著突然一眨眼,放低聲音道:還有晚上加油! 林安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對方是指晚上徐媛家的飯局,不由微微一笑,好,謝謝。 馮萍同他在一樓便分道揚鑣,林安又獨自往上爬了幾層,到高二七班門口時方才停下。 學生們已在廣播和彭春林的帶領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林安繞至后門處,視線習慣性地往教室里搜尋了一圈,幾秒后,意外地在清一色的校服堆里發現了徐媛的身影。 小姑娘夸張酷炫的頭發不知什么時候已被染回了黑色,乖巧柔順地披在肩后,一會兒后,似乎是感知到門口投向自己的詫異目光,漫不經心地轉過頭來,等見到站在門口的林安,不由控制不住地將嘴巴一撇,隨后朝天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林安挪開視線,關上門在角落站著,并未將對方明目張膽的挑釁放在心上,沉默地監督起學生的室內晨cao來。 其實X中在許多方面都與他原先所任職的學校存在著巨大差異,但無論風格如何變化,在周一的升旗儀式這一點上,兩者卻和其他所有學校一樣,都有著驚人相似的一面,比如孩子們口中含混不清足以媲美和尚念經的國歌演唱,又比如校方領導每周例行堪比裹腳布的發言講話??傊?0分鐘下來,沒幾個學生還能保持住全然的清醒,多是東倒西歪渾渾噩噩。而向來以瀟灑不羈著稱的徐媛,則更不屑掩飾自己對這種空洞無物的演說的排斥厭惡,國歌一唱完,她就拉開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從此腦袋再未從桌上移開。 沒了徐媛的攪局和搗亂,林安接下來的課上的尤為安穩順利。45分鐘轉瞬即過,下課鈴響起時,他目光往講桌下掃去,見對方的頭依舊牢牢地釘在課桌上,沒有絲毫要挪動的跡象。 他合上課本,對臺下用期盼的眼神直勾勾望著自己的學生輕聲宣布了下課,繼而轉身出門下樓,獨自往辦公室方向走去。 陳主任約的時間在午間12點左右,正是X中全體師生的午休時刻,林安坐在辦公桌后呆坐半晌,將收在一旁柜子里的學生基本情況登記手冊取了出來。 這手冊是在初開學時X中統一發下讓學生自行填寫的,為的是能讓校方和任課老師大致了解學生的一些基本狀況,以便及時發現家境困難需學校援助的同學。 林安盯著包在外頭的一層牛皮紙封,猶豫片刻,又一次動作輕緩地將它翻了開來。 一頁、兩頁,他漫無目的地將上面的名字逐一看過,像是不愿放過每一個角落,直到實在看無可看,才終于把視線停在了排在最末的那一欄。 學生姓名:徐媛。在校職務,空白。在班職務,空白。獲獎記錄,空白。以往就讀記錄,也是空白。 林安目光頓了一頓,幾秒后,才繼續右移。 家長姓名:父,徐中。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這個普通至極的名字,視線卻仿佛凝固。 午休時間很快到來。 林安如約趕到實驗樓,陳建良正在為下午的化學實驗課做準備,見林安出現在門口,隨和地向他招呼道:林老師來了?來,快進來,別客氣,隨便坐。 林安點點頭,進去挑了個空地兒坐了,陳建良隨后過來,摘了手套在他身側坐下,打量了他一會,忽然笑道:林老師,真看不出來啊。說著大拇指一豎,繼續道:厲害,不簡單! 林安皺了皺眉,沒答話。 陳建良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緊張,找你來只是想隨便聊兩句,畢竟三言兩語就能請動徐媛家里出面的,我老陳混了這么久,也只見過你這么一個。 林安一怔。 陳建良玩笑開過,整個人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他斟酌了下,似乎是在考慮接下來的話該如何開口,好一會后,才遲疑地繼續說道:我呢,也了解了下徐媛那孩子近期的狀況,主要還是為了上次聯考和她同桌之間的那個誤會,對方父母不肯妥協,硬要這邊給個說法,你應該也找徐媛嘗試著談過了,我冒昧地問一句,有什么用嗎? 林安從聽到他提及徐家開始,便陷入了異常的沉默,陳建良等了等,見他不答,繼續道:照她以往的作風,我猜是沒用的,所以你會想到把她家長找來談一談,以求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我也表示十分地理解。 林安依舊沉默不語。 陳建良看了他垂著的眼簾一會,又繼續說:但是小林啊,找家長面談雖然是我們施行教育時的一種常用手段,但很多時候,也要學會事先做一個初步的辨別判斷,比如陳建良停了一停,直到林安抬起雙眼看向自己,方將剩余的話說了下去,對方的來歷身份是什么。 林安雙唇緊閉,陳建良呵呵一笑,當然了,我不是要責怪你處理不當的意思,晚上的飯局是徐家應承和挑起的,除了你我,還請了徐媛同桌的父母過去,可見他們也并不是蠻不講理之輩,我找你來,是想提醒一下你,世上再容易對付的事情,也要對癥下藥才能妥善解決,急病亂投醫,往往只會適得其反。 陳建良目光溫和地看著對方,問他:林老師,你年紀輕輕就能在教學上頗有所為,相信該是個聰明人,我說的話,你能明白嗎? 林安笑了笑,安靜一瞬后開口道:謝謝主任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