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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總是吐,而喂藥的人卻格外有耐心。 臨近年節的那幾日阿岫終于清醒了些,她醒過來時就瞧見玉檀奴守著她。 病了一場,這段時日養出來的一點點rou全都消了下去,整個人都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她真的太脆弱了,或許那琉璃都能比她堅硬些。 或許玉檀奴的想法是對的,如果不是玉檀奴強硬地要接她過來,她或許現在就已經病死了。 她的發絲全都散了下來,下頜尖尖的,因為這一病,臉又小了一圈,初墨禪睜眼時瞧見她醒著,乖乖地躺在床榻上望著他,心頭不由得一軟,她初見時的模樣似乎都比現在好些。 他將她抱在懷中喂藥,阿岫一口一口慢慢喝著,有時瞧見他緊抿的雙唇,皺起的眉眼,他似乎還為著一些事情煩憂。 “等我身子好些了,我會再去努力掙錢的,你莫擔心。”阿岫嘴笨,說不出安慰的話,想到他擔憂的事情也只有這件贖身的事情。 “你的身子最重要,其他的都無所謂。”初墨禪繼續喂藥,他現在不想讓這件事情成為云岫的負擔。 這只不過是他留下她的借口罷了。 阿岫見他如此,也沒有繼續說什么,二人的氣氛很是奇怪。 翌日,阿岫能夠下床走動了,玉檀奴偶爾也會消失不見,阿箬說是春風十里閣每一段時日就會讓他昨個表演,這個理由阿岫也能接受。 只是先前玉檀奴干脆利落殺人的動作卻讓云岫總是想起初墨禪那時的樣子。 明明是個再白凈溫和不過的少年,偏偏這副皮囊之下藏了這樣一個修羅惡鬼。 而同樣是殺人,阿岫卻很難對玉檀奴提起什么修羅惡鬼的評價。 他在保護她,她焉能恩將仇報?她很雙標。 如今阿岫糾結的點也在于此,玉檀奴究竟是不是初墨禪。 想到這里,她就煩惱的要命。 今日玉檀奴回來得比較晚,阿箬跟在他的身后滿臉愁容,在見到云岫時才撐起那么些許笑容。 云岫心中疑惑,可是二人都沉默不語。 玉檀奴回了自己的房間,云岫便跑去追問阿箬,阿箬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云岫愈發焦急。 “可是受了什么為難?”云岫問道。 阿箬沒有說話,只望向玉檀奴的房間。 云岫大概也知道阿箬的意思了,讓她直接去問。 她也不是什么矯情的人,有問題就去想辦法解決,方法總比問題多。 推門而入時,阿岫只在屏風一角看見了玉檀奴剛剛解衣時露出的肩胛骨,那處白皙如常,根本沒有什么印子。 而玉檀奴顯然被阿岫嚇到了,整個人立刻躲到了屏風之后。 “抱歉抱歉。”阿岫知道這女尊國的男子最重名聲,連忙躲到了后面,與此同時她的面頰也漲紅了。 原來真的是兩個人么?是她疑心太重了? 懷疑被打消之后,會產生的是更多的信任。 “你先出去罷。”屏風之后傳來了少年人的聲音。 阿岫紅著臉跑了出去。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隔著屏風看見女孩心不在焉跑出去的身影,唇角帶笑。 就這樣一步步入了網糾葛不清才好。 阿岫沒再敢進去,一旁的阿箬吞吞吐吐地和阿岫解釋了緣由,今日又有人想要開價為自家郎君贖身了。 聽見這話,阿岫心頭一緊,這萬兩金,她何時才能湊夠啊。 先前本就欠了人情,如今又有了這樣的糾葛。 為今之計,難道真的只能用那法子了么? 在她糾結萬分的時候,一雙手遞了一個木盒到云岫面前。 阿岫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面前的玉檀奴,心中疑惑:“這是?” “打開看看。”少年的眸光帶著期許。 阿岫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居然是疊得整整齊齊的票子。 不多不少,剛好萬金。 “今日,檀奴便是想同阿岫說這件事情,其實這錢我早早備齊,阿岫救我脫離苦海可好?” 他今日換了一身素衫,似是想握住云岫的手,眸光之中也帶著期許。 “你為何不自己贖身?”云岫疑惑。 玉檀奴似是被阿岫這根木頭給徹底氣到了。 “女君便是如此不開竅么?你都已經……”女尊世界的男子似乎很感性,說話都委婉得很。 這樣的提醒再明顯不過,阿岫想到那一晃而過的白皙肩胛,藏在袖中的雙手不由得握緊拳頭,臉早就發燙了。 她好像真的需要負責? 可是她真的能夠承擔一個家庭的重擔么? 雖然不得不承認,她對這個三番五次幫助過她的少年有些好感,可是年少慕艾是常事。這萬兩金的承諾在這一疊疊厚實的銀票面前似乎早就不值得一提了。 她認真地審視描摹著面前人的模樣,她要成為他的妻子嗎? 她原本只是想用自由還他恩情。 一紙婚約,兩姓之好。 在這個時代是男子最為珍視的承諾。 “我不是輕易許下承諾之人。”阿岫沉默許久說道。 這句話令玉檀奴的眸顯而易見地灰暗了下來。 “但是若是我許下承諾,我不會食言,我會待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絕無二心。”阿岫的神色認真,“我會努力當一個支撐起家庭的妻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