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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唯求清歡在線閱讀 - 視疾

視疾

    載瀲到府上時,雪已越下越大,將太平湖畔的路都淹沒了,白茫茫一片望過去,似無盡頭。阿升將車駕到王府門外,便有馬號里的小廝來去牽了馬車回去。夕陽西下,湖邊便更冷,阿升脫了自己一件斗篷,腳下一路打著滑地追到載瀲身后,意欲將斗篷披在瀲身上,道,“格格,您別嫌棄奴才,披上點兒,仔細著了涼。”

    載瀲回頭瞧了瞧阿升,將手捂在暖手壺上,和他頑笑道,“你若是凍病了,就沒人為我駕馬了,你快好好兒穿上吧。”阿升仍未說話,王府便開了一進門,先前有門房上小廝進去傳話,此刻靜心與瑛隱便已捧著載瀲的衣裳迎了出來,阿升見靜心與瑛隱來了,才放下心來,將斗篷披回了自己身上。

    瑛隱手里提了盞大紅燈籠,跑出府門來為載瀲照亮,靜心則將載瀲平日里在府內穿的芙蓉花綢繡斗篷披在她身上,攙著她向府里走。瑛隱上來扶了載瀲的手,問她道,“格格一天沒回來,這會兒肯定餓了,奴才去小廚房給您傳些吃的過來吧!”

    載瀲此刻才忽然感覺到餓,她整整一天都沉浸在北洋水師全軍覆沒的噩耗與悲痛中,她心里只牽掛皇上的心情與身體,竟已忘了,自己也已是整整一天粒米未進了。

    被瑛隱提醒后,載瀲越發感覺餓得發慌,她低頭聽到自己的肚子已餓得咕咕作響,便忙點了點頭道,“快去吧,我倒是真的餓了!”瑛隱高興地應了一聲,便將大紅燈籠交到阿升的手里,踩著地上的積雪飛快跑開了。

    載瀲見瑛隱去得遠了,才轉頭又問靜心道,“姑娘呢,她好些了嗎?”靜心緊緊攙著載瀲,生怕她在雪地里滑到了,輕聲笑道,“姑娘方才要來的,奴才沒讓她來,叫她在房里等著格格,今兒早上姑娘哭得不行,這會兒已好多了,說有好多話想對格格說呢。”

    載瀲用力點了點頭,想到皇上已追封劉步蟾為“強勇巴圖魯”,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將此殊榮告訴阿瑟。過了王府三道垂花門,前頭便是載瀲起居的漣漪堂,載瀲想著阿升一天跟著自己,也尚未用膳,心里頭不愿草草遣了他回去,便對在前頭打著燈籠的阿升笑道,“阿升,你今兒就在我這兒用晚膳吧,吃飽了再回去。”

    阿升面露欣喜,卻也受寵若驚,不敢就此應下,忙道,“奴才謝過格格,只是…格格回府來,奴才還沒去王爺那兒稟告,奴才不敢耽擱。”

    載瀲笑他愚笨,彈了彈他額頭道,“你倒是規規矩矩,沒半個行差踏錯的!我回府來,五哥自該是第一個兒就知道了!這府里上上下下,誰不第一個去告訴他呢,還等你巴巴兒地去告訴嗎?若將你餓壞了,我還放不過他!”

    阿升聽罷后掩著嘴輕笑,頷首連連答是,道,“那奴才便不推絕格格好意了。”載瀲心滿意足地一笑,點了點頭,示意讓他進院,卻聽身后傳來載灃的聲音,“這是誰啊,說要頭一個不放過我呢?”

    載瀲回頭,竟發現自己三位兄長都來了,就走在自己身后。載灃走在最前頭,外頭披了件紫貂的罩衣,載洵和載濤二人則都披了絲綿段子的斗篷,他三人肩上皆已落了薄薄一層雪花。

    載瀲欠了欠身行禮,道,“meimei給兄長們請安了。”阿升則跪倒在雪地當中,惴惴不安地磕頭問安,“奴才見過王爺,見過六爺七爺。”載灃見阿升如此不安,自是知道他是怕自己聽見了剛才載瀲的話而遷怒于他,便先讓他起來,淡笑道,“你今兒陪著瀲兒辛苦,等會兒千萬吃飽了,不然我可是怕我meimei放不過我呢!”

    載瀲聽罷后不禁淡笑,領著三位哥哥往院里走,側頭問道,“這么晚了,哥哥們怎么都來了?額娘好嗎?”載濤上來走到載瀲身側,道,“額娘今兒一日話也不多,聽聞噩耗,在祠堂坐了許久,想是思及阿瑪生前對北洋所投心血,不禁又傷感了……她聽聞你進宮了,也并未多問,早早歇下了,只叫我們囑咐你回來早些歇息。”

    載瀲聽罷載濤所說,才剛剛平復下的心情不禁又泛起悲痛,她感覺眼眶酸澀,不敢去想額娘得知噩耗時該是如何的心情,又該是以何種心情去向阿瑪的在天之靈說明的。

    載洵看出載瀲又跟著難過起來,忙也上前來拉了載瀲的手道,“得了meimei,想些高興的吧,我叫廚房做了道雙色豆糕來,等會兒送來,你也嘗嘗鮮。”載瀲努力不去想外間的敗局,她只去想皇上所言的“革新圖強”與“中興之望”,心中才稍覺寬慰,為了不讓哥哥們擔心,載瀲便笑道,“是,六哥選的,我定要好好兒嘗嘗!”

    阿瑟見載瀲回來了,忙從屋中出來相迎,她眼底還帶著淚,載瀲見了她心中頗覺不忍,擁她入懷道,“阿瑟,是我不好,留你一人在這兒。”

    阿瑟見了載瀲卻破涕為笑,道,“格格,我很好,真的。我明白我父親身為朝廷海軍將領,自有可能會為朝廷與百姓而戰死沙場,他奉職于北洋水師,亦當如是。我父親并不冤屈,他身為朝廷將士,為家國而死,我當以他為傲。”

    載瀲沒想到阿瑟竟能如此去想,心里實在替她欣慰,也不禁被阿瑟的一番話所感動,便輕輕拍了拍阿瑟的背以作寬慰,又牽起她的手來,道,“阿瑟,你父親他以身殉國、忠心不二,皇上今日已追贈他為強勇巴圖魯,是給他至高無上的榮耀。”

    阿瑟福身見過了載灃三人,頷首跟在載瀲身后進了暖閣,靜心領著阿升去挪了暖閣外間的三把南官帽椅進來,擺在白玉圓桌周圍,分別請載灃三人落座。載灃撫開衣擺正落座,見椅背上各雕“鵲上梅梢”、“松鶴萬年”與“雙魚吉慶”等紋,不禁向載瀲笑道,“這是meimei招待客人用的,怎么今兒待哥哥們這樣好了。”

    載瀲心里悶悶生氣,心想何時待他們刻薄過,此時又只顧著和阿瑟說話,便只略瞪了瞪載灃,賭氣道,“我何時待哥哥們有半個不好了,竟叫哥哥拿這起子閑話來打趣我!”載灃本沒過心,載洵卻偏以為載瀲生氣了,忙坐在一旁打圓場道,“五哥閑笑一句,meimei聽過便罷了!”

    載濤坐在載洵與載灃中間,此刻無趣,便撿著盤中的干果吃,略瞧了載洵一眼,便抬手打了打他道,“當什么真呢!”

    載瀲不再理會他們,只專注地看著坐在身側的阿瑟,她見阿瑟仍在擦淚,便知道那些于家于國的道理她都明白,可于她自己而言,失去了親生父親怎能那么輕易接受呢?便牽了她的雙手道,“阿瑟,我知道你傷心,但你要好好活下去,開開心心地活下去,替你父親繼續活下去。”

    阿瑟卻努力微笑出來,抽出自己的手來,反而去蓋住載瀲的雙手去安慰她,她笑道,“格格,您放心,我記得第一次與您見面時,我便說過,我父親希望我做個堅韌剛毅的女子,他從不喜悲天憫人之詞,我絕不會就此倒下,若我那么脆弱,豈非辜負父親多年來期翼栽培。”載瀲聽到阿瑟如此說,不禁又感動又心疼,連連點頭,輕撫著她的肩,阿瑟又道,“格格,我不僅會活下去,還會好好活下去,就算我只是女兒身,我也要做巾幗不讓須眉之輩。”

    載瀲不禁發自內心佩服阿瑟,她之所以如此珍視阿瑟,便是因為阿瑟做了所有她想做卻不能做的事,阿瑟年紀輕輕卻博學多知、也曾出國求學,她了解北洋水師各艦的情況,敢于挺身而出與朝廷腌臜貪腐做抗爭,也敢于直陳朝廷大事,敢不屈于權貴,從前她也曾對載瀲直言,她不喜歡滿洲親貴,她也從不拘泥于女兒間的瑣事。載瀲愈發欣賞眼前的女孩兒,載瀲心想,她就是“巾幗不讓須眉”之人。

    而載瀲縱是想為皇上與朝廷再多做些什么,卻只能被祖宗規矩牢牢束縛。就算是今日在皇上面前提起劉步蟾之事,就算當時在場的只有皇上一人,她也要跪下請罪,因為她自己從小便知道,自己是無權置喙朝政大事的。所有的安富尊榮,與阿瑟所擁有的一切相比,都只不過是自己穿在身外的空殼。載瀲想,自己與阿瑟比起來,是個一無所有的人。

    載瀲回想起今日自養心殿走前皇上曾對自己說過的幾句有關劉步蟾的話,更欽佩他們父女,神思一時恍惚,不禁脫口對阿瑟說道,“‘茍喪艦,必自裁’,是令尊劉步蟾曾說過的話,皇上今日知曉后也感動不已,皇上說,劉步蟾將照提督陣亡例而從優賜恤,世襲騎都尉加一等云騎尉,并叫我好好安撫你。那時候我聽到皇上說起令尊生前的這句話,不禁對他油然起敬,他兌現了自己的誓言,阿瑟,你的確當以他為傲,皇上以他為傲,朝廷如是,千萬百姓也當如是。”

    阿瑟聽到皇上將優待劉步蟾后不禁緊緊攥住載瀲的雙手,低下頭去忽泣不成聲。載瀲一把將阿瑟擁進自己懷里,不斷撫著她的背道,“阿瑟,哭一場后就要好好兒活著,往后就留在我身邊吧,以你才學本領,縱是女兒身,將來也一定能助于皇上與朝廷。”

    阿瑟在載瀲懷中不斷點頭,瑛隱此刻才提著入鳳鏤空的五層提盒回來,她見載灃兄弟三人也在房里,不禁驚訝,退了半步后連忙跪倒,“奴才給王爺請安,給六爺和七爺請安,奴才不知三位爺來了,只傳了格格的宵夜。”

    載瀲見瑛隱如此不安模樣,忙起身穿過眾人去扶她,領著她進來,想起剛才載灃拿自己打趣,便故意道,“我哥哥他們都用過晚膳了,一旁看著便是,你快來,別動不動就請罪。”瑛隱仍有些惶恐不安,卻也不能再說什么,載灃也對她笑道,“是,我們都用過了,不過是來看看載瀲,一旁看著就是。”

    載瀲聽了載灃的話卻再也忍不住,捂著嘴笑出聲來,她挪了兩步,輕輕拍了拍載灃的肩,笑道,“我故意說給哥哥聽的,哥哥還真上當了!誰叫你剛剛打趣我,我不過是故意氣你的罷了!我哪兒忍心叫你們看著呢,我一人又吃不完,自然是我們一塊兒用了!”

    瑛隱和靜心聽了也不禁笑出聲來,瑛隱只搖了搖頭,便忙著將碟碗都從屜盒中拿出來,布在圓桌上,靜心和丫頭們則捧了漱口的茶與清水來,予眾人漱口和凈手。

    阿林保姍姍來遲地從外頭趕來,遞了載洵傳的雙色豆糕來,載瀲夾了一塊來嘗,便連連稱贊道,“不愧是六哥點的,果然是美味!”載灃只用了兩口,便放下筷子來再也不動了,載瀲見他仍是心事重重的模樣,心里也不舒服,不禁忙問他,“五哥怎么了,還跟meimei置氣呢?快別氣了!”

    載灃聽了載瀲的話,便抬頭去瞧了瞧載瀲,他神色凝重卻不禁輕笑道,“自然不是為你,是…我們今日過來,是想告訴你,六叔身子不大好了…明兒一早,我們過府去瞧瞧吧。”

    載瀲一聽此話,心里瞬間一沉,悲痛之情翻涌,她想起今日從宮里回來時曾聽見百姓們的議論,說恭王爺也要不好了。載瀲想,如今自己的父輩多已故去,唯剩下六叔與他們親近,也能為皇上分擔重擔,自阿瑪去后,皇上一直格外信任親厚六叔,可六叔如今也要不好了。若額娘知曉此事,也一定會深受打擊。

    載瀲忽感覺有人來握住了自己的手,轉頭才發現是阿瑟,便淡淡笑了笑,垂下眼眸道,“我明白,哥哥,我們自小與六叔親厚,自當去探望。”

    載瀲此時再看自己的三位哥哥,三人一直沉默寡言,才明白是何緣故。六叔年邁,身體孱弱本已不應過度cao勞,可偏逢與日起戰,皇上重新啟用六叔任命中樞,再加戰敗,六叔身心俱受打擊,才會到今日地步。載瀲長嘆一口氣,心想自己方才與阿瑟談及北洋等事,三位哥哥不愿多言也該因此。

    載灃三人并未久留,用過宵夜便各自回了,載瀲也遣了阿升回去,只留下貼身的幾個人伺候,阿瑟默默跟在載瀲身后,見她久久不說話,卻忽拉住了她的手,陡然跪倒懇求道,“格格…我有一事想求您!您也知道,卓義敬仰六王爺已久,他之所以一心想來京,也是為了能學于六王爺一手創辦的同文館,我自知…六王爺是格格叔父,外人不應同去,可卓義若知曉六王爺病重,再無機會覲見討教,心中該有多難過呢……所以阿瑟,不顧規矩,求格格成全!”

    載瀲聽后不禁感嘆阿瑟的心思細膩,伸出手去扶了她起來,道,“若六叔知道有卓義這樣正直優秀的年輕人追隨,心中也一定寬慰,你不用擔心,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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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載瀲走后,載湉便獨自一人留在養心殿中,夜深后的黑暗與孤獨令他不受控制地去想心中的痛處,他思及朝廷吃了敗仗,感覺似有千把萬把匕首刺進自己的心口,他癱倒在三希堂窗下的榻上,一絲一毫的聲音也發不出來,卻只有淚流了滿面。

    寇連材當夜領著孫佑良值夜,他們二人站在三希堂外頭,見皇上遲遲不安置,心中都不禁著了急。王商巡視過了外頭,便走到三希堂外頭來,見他人仍未伺候萬歲爺歇下,不禁質問寇連材道,“萬歲爺累了一天了,怎么還不伺候著歇下呢?!”寇連材向里頭略望了望,見皇上仍舊癱靠在三希堂窗下的榻上,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朝廷吃了敗仗,萬歲爺心里難受,不肯安置,我們也不知如何勸才好。”

    王商聽罷后也無奈地嘆了聲氣,他探著頭瞧了瞧三希堂里頭的皇上,也不知該當如何。他向來想不出別法,凡遇此事,便只知去請珍貴人,可現在皇上連珍貴人都不見了,他便徹底沒了辦法。

    孫佑良自始至終沒有說話,做學徒的便只有乖乖聽喝兒的份。王商左右無法,也不忍心看著皇上再這么熬下去,正想不出辦法,忽聽見戴恩如的聲音從外頭傳來,他忙壓低了步子聲,跑出去去瞧,見戴恩如正站在外頭院子里,珍貴人躲在戴恩如身后擦眼淚。

    戴恩如見了王商忙跪下示好,拉著王商的衣擺哭求道,“諳達您行行好兒,就讓我們主子見萬歲爺一面吧!珍主兒知道萬歲爺心里頭難受,自己也跟著哭,都在宮里哭了一晚上了,若是萬歲爺還不肯見我們主兒,我們主兒可都要哭壞了身子了。”

    王商想自己既然無法,不如就再讓珍貴人試試,于是橫了心說道,“好好,你快起來吧,別求我,我去問問萬歲爺,可要見珍主兒么。”

    珍貴人一聽此話,立時從戴恩如身后站出來,跟著王商一路向養心殿內跑,不等王商去問萬歲爺的意思,珍貴人已梨花帶雨地沖進了三希堂,跪倒在載湉所躺的榻邊,伸出手去緊緊抱住眼前的載湉,珍貴人雙眼含淚道,“奴才的萬歲爺,您別再這樣一人熬著了,奴才是真的擔心您…就算您不肯見我,奴才也還是要來…若是您的身子熬壞了,那便和挖去了奴才的心一樣…”

    載湉聽見是珍貴人的聲音,才將雙眼微微睜開,他緩緩從臥榻上坐起身來,扶起了眼前的珍貴人,拉她坐下道,“珍兒,你別這樣,朕是為戰敗之事而痛心,實不想再令你和我一起難過。”

    “可是奴才是皇上的愛人,怎能不在皇上傷心時陪在皇上左右……”珍貴人順勢依偎進載湉的懷抱,載湉緩緩將她擁住,此刻已有些虛弱無力,輕輕道,“珍兒,是朕的錯,你沒做錯什么,是朕為戰敗一事而冷落了你,令你不安了,別哭了。”

    珍貴人聽罷此話后才心情舒暢起來,今日一早她見載湉不肯見自己,卻見了載瀲,已是整整一日茶不思飯不想了。

    珍貴人將眼前年輕的皇帝抱得更緊,窗外偶爾傳來寒風掠過的聲音,可他們二人之間卻暖意正濃,窗外的月光泄露進來,灑在他們二人的睫毛上,珍貴人無數次想,眼前的男人是僅僅屬于她的,是名正言順屬于她的,是載瀲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光明正大搶走的。

    她從他的話里便能聽出來,他是愛自己的,有他的愛,她就什么也不怕。

    “皇上…”珍貴人緩緩抬起頭來,不再埋頭于載湉的胸口,而是緩緩吻了載湉的唇,載湉已經困倦極了,可他在這孤獨懼怕的深夜里,面對令人痛心疾首的敗局,他能清晰感受到她帶給自己的溫暖,他不忍辜負了她,于是慢慢回應了她的吻,二人纏綿時刻,珍貴人感覺胸口發燙,她將臉貼近到載湉的頸窩,細聲細語道,“皇上,讓奴才伺候您歇息吧。”

    載湉沒有回答,只是站起身來一把抱起了珍貴人,抱著她一步一步走向內間里的床榻。

    外頭的夜已靜極了,王商見皇上與珍貴人已往里頭的又日新臥房中的床榻去了,便壓了步子進去,替他們放下了床榻外的帷帳,孫佑良聽到寢宮內傳來的低聲□□,心忽然劇痛了一瞬,眼淚不自覺地從眼角往外流。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皇上與珍貴人,第一次親身耳聞目睹了世人眾口相傳的“恩愛”,可他卻沒有沉浸于這對帝王與寵妃,他想起了載瀲,那是對他有恩的人。

    他回憶起與載瀲相見的前兩次——一次是她在頤和園的大雨里挨打,而另一次便是她因“謀害皇嗣”而被禁足于撫辰殿中。孫佑良能感受到載瀲雖皇帝熾烈而不求回報的愛,若不是如此,她絕不會在挨打時連一聲也不肯叫,也絕不會在撫辰殿中幾近一死也不愿喊冤。

    可帝王之愛又是什么呢?他回頭看了看又日新臥房內已被拉起帷帳的床榻,帷帳隨著風而飄搖,月光落在帷帳上,像是一幅纏綿繾綣的畫。他腦海里盡是方才聽到的溫柔,他明白了世人有口相傳的帝妃恩愛并不是空xue來風,可他想起載瀲在望向皇帝時眼中眷戀的光,那是他見過最干凈的目光,想至此處,他感覺就連每一次呼吸,都是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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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載瀲已改換了一件繡著梅花樣子的冰綠色緙絲氅衣,挽了兩把頭在耳后,略施粉黛后便同著兄長們往恭邸上去。卓義已早早等在府外,等著同載瀲等人同去。

    載瀲怕人多吵鬧,不利于六叔休養,便連隨從的人也沒帶,醇王府與恭王府只隔一道太平湖,過了湖對岸,便就到了恭邸門外。恭邸大門氣宇軒昂,與醇邸相比更加氣派,醇邸馬車方停,恭邸門房上的小廝們便忙敞了府門,退后至門內跪在大門兩側。

    恭親王的長孫溥偉領著一眾家眷隨從到門外相迎,見了載灃等人便跪下先行禮道,“溥偉請醇王爺安,請六額其克(滿語叔父)安,七額其克安,請姑爸爸(滿語姑姑)安。”

    載灃忙令溥偉起,回禮后便隨著溥偉一路入府。溥偉領著眾人過了三道門,才見府內房屋建筑,載瀲領著身后的卓義,一路隨著溥偉往府內走,左右打量,她見恭王府內極是富麗堂皇,氣宇軒昂。府內古柏參天,景致變化無常。許久不來恭邸,恭邸內的富麗堂皇、幽深秀麗著實令她驚訝。

    溥偉領著載灃等人在王府蝠廳內稍作休息,令隨侍丫鬟們奉茶,而后便親自往恭親王所住的安善堂內去傳話。

    片刻后溥偉便回了蝠廳,領著載瀲等人往恭親王所住的安善堂去,路上一直叮囑道,“叔父,王爺虛弱,這才醒來不久,叔父若入暖閣內探望,便獨自進吧。”

    載瀲心里聽得擔憂,便問溥偉道,“王爺身子既如此虛弱,那我們還能一同進去探望嗎?”溥偉為難地搖了搖頭道,“姑爸爸,王爺精神實在不足,若是進去,便少說幾句就出吧。”

    載瀲明白溥偉難處,只是擔憂六叔身體,腳步匆匆地走到安善堂時,心已按捺不住地狂跳,她領著更顯不安的卓義進去,過了兩道屏風,見六叔正躺在里頭的床榻上。

    載灃站在前頭,領著弟妹們先跪了,向恭親王請安,隨后才起身落座在恭親王的床邊,載瀲見此時六叔也不能言語,一時悲從中來,忍不住痛哭流涕,想起六叔從前對自己的看顧,想起六叔與阿瑪的手足之情,想起六叔對皇上的關照,回憶起種種碎片來,回憶起六叔的好,一時泣不成聲。

    恭親王揮了揮手,示意載瀲湊近些,載瀲才擦干了淚,強忍著悲痛跪倒六叔床邊,低聲道,“六叔,瀲兒來看您了。”恭親王費力地說出幾個字來,“勞你們來看我,將來你們要好好進益,照顧好額娘…”載瀲實在忍受不住心里的悲痛,眼前的一切仿佛將她帶回了與阿瑪分別前的場景,她的眼淚不受控地往下流,恭親王抬手擦了擦載瀲的眼淚,又說出幾個字來,“瀲兒別哭了,我沒什么遺憾事,只等著皇上來了……”

    載瀲知道宗室親貴病篤時,皇上與太后都會親自前來視疾,可只要皇上來探望過,病人便不可再久留于世了,所以每當病人等到了皇帝親自來視疾,病人自己心里也就該明白,自己已是時日無多。

    六叔說出這樣的話,分明已是心知肚明。載瀲怕自己哭了更惹六叔難過,便沖到暖閣外頭,躲到無人處放聲哭了許久才敢回去。她回去時見卓義躲在屏風后擦淚,她竟是第一次見到卓義流淚,載瀲只拍了拍卓義的肩,再無半句話。

    “格格!”載瀲正欲進去,忽聽卓義叫住自己,回過頭去見卓義跪倒在自己身后,磕頭道,“卓義再謝格格成全!卓義方才將心中敬仰之情都對王爺說了,王爺還說他記得我,囑托我將來在同文館好好進益,若無格格,卓義不能成此心意…卓義感激格格成全!”

    載瀲哭得身上無力,只點頭示意他起,連半句別的話都已說不出了。

    載灃同樣也不敢叨擾恭親王太久,幾人向恭親王跪了安,便都退了出去,溥偉迎著幾人出來,對載灃道,“叔父,侄兒領您們到后頭園子里走走吧。”

    載灃也并未拒絕,便都跟著溥偉往恭王府后頭的萃錦園去,萃錦園內有一片湖泊,湖中心有一座詩畫舫,湖邊又有假山名為滴翠巖,只是現在是冬天,周圍并無半分綠色。溥偉領著載瀲幾人在湖邊散步,由于心情沉重也并無別話,載瀲望著冰湖中的詩畫舫,猛然想起來兒時曾在這里和六叔的女兒們一同玩耍的場景,回憶里的湖面是翠綠色的,當時還沒成為皇后的靜芬jiejie也在這里。

    回憶傷人,那時后阿瑪仍然健在,六叔也身體健康。載瀲長嘆一口氣,溥偉便望了載瀲一眼,隨后也只是搖頭不語,半晌安靜,卻忽有恭王府內的小廝到溥偉身邊道,“貝勒爺,外頭有醇邸上的家眷來傳話,說請醇王爺快些回去。”

    載灃一聽此話,忙提步向回走,邊走邊問道,“是出什么事了?”小廝急得額頭上出汗,猶豫了半天,載瀲和載濤也壓不住性子了急問道,“到底怎么了?!”

    小廝最終才鼓足了勇氣向載灃幾人回話道,“醇王爺!奴才聽說,您府上老福晉,今兒一早聽說我們王爺病重后就不好了,現在宮里的太醫們都請去了,連太后和皇上…都往府上視疾了!”載瀲聽罷后竟倒抽一口涼氣,立時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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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珍貴人和湉哥兒的恩愛啊啊我的心好痛...我可是瀲瀲的親媽!!(淚流滿面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