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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

    從桂公府回醇王府的路上,載瀲倚靠在馬車的角落里,她側眸望著馬車窗外一層又一層涌來恭賀的人們,又聽到漸漸遠去的桂公府傳來一陣陣鑼鼓喧天聲,心里只感覺委屈越積越滿。

    載瀲不想讓哥哥們發現自己的難過,怕他們問來問去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解釋,于是便將臉埋在馬車的角落里一聲不吭。載瀲心里亂糟糟的,她自己也說不清,自己如今對靜芬的感情究竟是怎么樣的,除了有一直被靜芬瞞騙的氣憤,更多的是羨慕靜芬的福氣。

    載瀲還從未羨慕過任何人,直到今天有人得到了自己想也不敢想的人,她才懂了羨慕一個人時心里酸酸的感覺是怎樣的。因為那個人是自己的哥哥啊,她的這份感情如何能宣出于口呢?

    載灃端坐在載瀲對面一動不動,他直直注視著載瀲歪歪斜斜倚靠在角落里的身子,心里一陣難過,他沒想到meimei在宮中僅僅半個月的生活經歷會帶給她如此巨大的改變,竟會讓一個從前愛笑愛鬧的女孩兒悶悶沉沉地一言不發。

    載洵也發覺了載瀲的異樣,卻也不敢率先開口問些什么,于是便側眸望著載灃,載灃清了清喉嚨,看著載瀲一副即將大發雷霆的樣子,也不敢去問究竟怎么了,于是又用眼神示意載濤。

    載濤只嘆了口氣,便向前挪了挪,他蹲到載瀲面前,彈了彈載瀲的額頭,開口笑道,“誒,瀲兒這是困了?怎么在車上就睡了?”

    載瀲聞聲立時轉過頭來,才發覺自己臉上全是淚痕,便忙用手去胡亂地擦,她抬頭望著載濤身后另兩個哥哥一臉擔憂地神色,忙對載濤笑道,“我就是累了!今兒才從宮里回來,累得不想說話了!”

    載濤笑著用手蹭了蹭載瀲眼角的淚痕,起身坐到她身邊笑道,“累了回去就睡,回家了就什么都好了,你什么也不用怕。”

    載瀲心里的一股委屈在聽到載濤的耐心安慰后反而更加濃烈起來,她側眸望了望載濤的臉頰,忽猛地撲進載濤懷里悶著聲掉眼淚,弄得載濤一陣害羞不知如何是好。

    載濤轉頭求助載灃和載洵,他們兩人只揮了揮手,動了動口型道,“勸勸她。”

    載濤與載灃載洵不同,并非從小與載瀲在一起長大的,所以在面對載瀲鬧小脾氣時的經驗就少了許多。載濤拍了拍載瀲的背,安撫著她不安的情緒,卻沒有再說一句話,于載濤而言,此時陪伴已勝過一切話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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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的紫禁城內卻與宮外熱鬧非凡的桂公府大相庭徑,皇帝一人在養心殿里如往常一樣批著奏折,冷眼旁觀著宮中所有慶賀與人來人往,他置身事外,就仿佛今日所發生的一切與自己毫無關系。

    載湉提起筆來想要下筆卻發覺自己已無法集中注意力,他握著的朱筆在手心里搖搖晃晃,仿佛要從手心里落下來,他猛地用力握緊了手中的朱筆,才發覺朱紅色的墨色已殷透了奏折上一片雪白。

    養心殿本寂靜如深夜的氛圍忽被載湉一聲怒喝打破了,殿外垂首站著的小太監們忽從昏昏欲睡的氛圍中清醒過來,來不及問清楚皇上究竟為何事動怒,就已經蜷縮著跪倒在地了。

    皇上平日里親近的內監只有王商與寇連材二人,他二人侍立在殿內,交換了一刻眼神,忙上去低聲恭敬問道,“萬歲爺怎么了,為何事動怒?”

    皇上煩悶地拍下手里的朱筆,抬眼望了望昨日還有載瀲在的配殿,此時已是空空蕩蕩,心中的煩悶更加劇烈起來。自四歲起,他本已不知親情與陪伴為何物,而上天卻又要他在今日短暫得到后徹底失去。

    王商見皇上望著載瀲曾住的配殿出神,緊蹙的眉頭下是憤懣又不舍的目光,他便忽然懂得了什么。

    王商正想著該如何安慰失落的皇上,還未開口說些什么卻聽皇上已開口問道,“瀲兒平安回到府里了吧。”

    皇上此時眼眸低垂,也不再望著窗外暗黑的配殿出神,皇帝問話的語氣平平靜靜,似乎只是在尋求一個心安,而并非在問話。王商見窗外月光灑落進來,落在皇上濃密的睫毛上,只見一片漣漪般的晶瑩剔透。

    王商斂了斂心神,忙回話道,“回萬歲爺,格格晌午就到了,晚上還去桂公爺府上參拜了皇后娘娘。”王商以為自己的答話能讓皇帝放心,卻沒想到皇帝忽然震怒道,“誰讓她去參見皇后了?朕讓她去了嗎!她平時說個話都能惹怒了太后,今天怎么這么懂事了?!”

    王商見自己的話更惹怒了皇上,便急忙跪倒在地叩首道,“萬歲爺息怒,格格是醇邸晚輩,自該去參見皇后娘娘的呀,醇邸的少爺們也都去了……”

    載湉只感覺自己心里堵了一團的火氣與憋悶不知該往何處發泄,幾日前太和門失火,他心中彷徨難安還有載瀲在一旁開解,而今日連載瀲也沒有了。

    載瀲雖什么也不懂得,卻愿意在他孤獨脆弱時遞來一只燃燒得正旺的手爐,動聽地和他笑道,“皇上捂著手就不冷了!”

    載湉回想至此處,忽輕笑出聲來,他望著窗外寒冷的圓月怔怔發呆,心內默想,“傻丫頭你哪里會知道,真正讓朕暖和起來的根本不是那只手爐,而是你一聲笑聲啊……”

    “萬歲爺,夜深了,您也早些休息吧?保重龍體才最重要啊…”寇連材亦在載湉身邊勸道,載湉長舒了一口氣,他轉過身來自己揉了揉微有些酸痛的眉心,眼神流轉時又看到配殿黑暗的窗內冷冷清清,心里更加空落落起來,便淡淡道,“朕煩悶得很,你們隨朕出去走走吧。”

    載湉話畢后便急匆匆地向殿外走,寇連材疾步跟在了皇上身后,王商則急忙去取了皇帝一件御寒的斗篷來,追上去披在了皇上的背后。

    那日夜里的月光清冷,順著紫禁城宮殿的攢尖頂上流淌下來,流入載湉的心里,更讓他在冬末的節氣里感受到一陣陣寒意,載湉的雙肩只顫了顫,王商便忙去緊了皇上的斗篷,在皇上身后低聲勸道,“萬歲爺,夜里風寒露重的,還是快些回去吧……”

    載湉忽然怒道,“朕不是說了要出來走走嗎,哪兒那么多話?!”王商見皇帝心思煩悶,輕易就動怒,也不再說些什么,只在皇帝身后默默地跟著。

    載湉順著深長的長街向前走著,忽見遠處一列氣派的依仗排列而開,款款與自己迎面而來,載湉抬起手來掩了掩耀眼的燈火,瞇起眼睛來才看清遠處行來的是榮壽公主轎輦。

    載湉身邊只帶了兩個貼身的太監,遠處公主轎輦前開路之人尚未看清來者是何人時已喝道,“是什么人不長眼擋了榮壽公主的駕?”王商剛聽至此處就要開口去罵,他方要發作,卻被載湉伸手攔住了,載湉只領著身后二人繼續向前走,一直走到那小太監手里提的燈籠下。

    那小太監氣沖沖地“嘿——”了一聲,提起燈籠就去照眼前人的眉眼,只待看清了載湉的容顏后嚇得魂飛魄散,驚得將手中的燈籠隨手就扔了,跪在地上顫顫地發抖道,“萬歲爺恕罪!是奴才不長眼,奴才沒想到萬歲爺會深夜里出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那小太監跪在地上一直掌嘴,載湉卻理也不理,只站在原地冷眼看著他自己掌嘴。榮壽公主聽聞是萬歲爺前來,忙下了轎輦前來參拜道,“奴才見過皇上,是奴才們不長眼,還望皇上勿怪。”

    載湉的目光落在榮壽公主的發髻上,月光傾瀉在她發髻上一雙銀碟東珠步搖上而熠熠發光,載湉揚了揚手道,“公主起吧。”榮壽公主起身后便頷首道,“夜都深了,皇上怎么還出來走動?也不多帶幾個隨身伺候的人?”

    載湉聞言只是輕笑,“哪里用得上那么多人。”公主如此聽來便不知該要接些什么,沉默了良久后只道,“皇上要多注意龍體,大婚那日禮節繁冗,皇上定要辛苦勞累了。”

    載湉聽了只是微微點一點頭,對榮壽公主笑道,“公主也是,今日怎么這樣晚了才出宮去?”

    公主知道皇上心性率直,不喜歡圍在太后身邊同那些福晉命婦們談笑,自然就不知道今日太后高興,留著她們聊了多久,便回道,“回皇上,太后她老人家今兒高興,留著奴才們多聊了些時候,便是這會兒了。”

    載湉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榮壽公主知道皇上的性子,知道皇上這是不想再同自己說些什么了,便恭恭敬敬跪了安,起身后頷首欲走,卻聽皇上忽又在身后問道,“今日載瀲走前公主都和她說了什么?”

    榮壽公主心底一顫,竟未想到皇上會問到有關載瀲的事情,她本以為載瀲對皇上的感情是一片自作多情,皇上是不可能將小孩子的事掛在心上的。

    榮壽公主轉過身來答話道,“回皇上,奴才安慰了載瀲,叫她別哭了。”載湉聽了此話,忽轉過身去高聲質問,“載瀲哭了?為什么?!”

    榮壽公主只感覺皇上走過來時帶來一陣風,耳邊的碎發都被風卷起來了,她見了皇上因載瀲哭了而著急的模樣,心底劃過一陣不忍,沒想到皇上對載瀲竟也是存了心思的。

    她最終只答道,“載瀲說她是為皇上高興。”她話畢后長街上靜得很,宮燈立在長街兩側,連燭火燃燒的聲音可聽得一清二楚。載湉聽過榮壽公主的話,只覺心下一酸,而后緩緩合了眼眸,搖了搖頭道,“公主回吧。”

    榮壽公主默不作聲地福了身,頷著首向后退著,忽然回想到今日一派喜慶氛圍中皇帝一直游離在外的目光與自始至終心不在焉的模樣,對比太后今日無法掩飾的喜悅,她只擔心年輕的皇帝會惹怒了太后,便忽停下了腳步,抬頭望向皎潔月光之下皇帝的背影,一字一句極為珍重道,“皇上,載瀲是什么樣的心思不重要,太后是什么樣的心思才重要啊。”

    榮壽公主走后,載湉便一路沿著長街向回走,寂靜如水的黑夜將他吞沒了,他忽苦澀地笑了笑,而后便一言不發地閃身進了養心殿的院子。長街上仍舊寂寂的,仿佛這一夜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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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夜里的醇親王府亦是靜靜的,府門外的太湖平偶掀起一陣瀾漪來,也在寂靜的月光中消匿無聲了。府門之內幾處回廊曲橋上淌著流水的潺潺聲,此外再無一點聲音。載瀲躺在暖閣里的臥榻上,側著身子望窗外的月光,她伸出手去將窗子推開了一道縫隙,便感覺窗外一股股冷風往暖閣里灌,凍得她渾身打冷顫。

    載瀲將棉被蓋到了脖子下,又將手縮進了袖子,才把暖閣的窗合上了。她翻來覆去也不肯上床去睡覺,就一個人靠在臥榻上鬧騰,她聽到外間守夜的瑛隱均勻地喘息著,才知道瑛隱熬不住早就睡著了。

    載瀲躡手躡腳地翻了個身坐起來,將鞋子套在腳上,靜靜悄悄地向外溜,她繞過守夜的瑛隱時她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只等走到了暖閣門口,才敢舒出一口氣來,推開了門就向外跑。

    載瀲順著王府后院的回廊一路向外跑,跳過幾個垂花門下的門檻,忽然看見載灃的書房里仍亮著燈,她在心里算了算時辰,又不敢相信載灃還在書房看書,便想著是哥哥走時忘記吹蠟燭了。

    載瀲轉頭見遠處載洵與載濤住的暖閣里都熄了燈,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便一步步走過去相幫載灃將書房里的蠟燭吹滅了,載瀲在書房門口的回廊上停下了腳步,因為她聽到自己三個哥哥的聲音從書房里傳來——

    載濤先道,“今兒我雖然沒問,也知道她是怎么了,無非是心里氣不過唄!又舍不得就這么走了,以后再也見不著皇上了!”

    載瀲蹙了蹙眉,聽載濤話里的意思是在說自己,卻也不敢這么草率地決定,于是又靠近了些,聽見載洵又道,“小孩子家鬧脾氣常有的,誰說她一定是為了皇上?!就算是,過不了幾日她也就忘了!那照相機的事兒,她不是連提都沒提嗎?”

    如此一來,載瀲便確定了哥哥們的確是在說自己,她忽感覺自己站在門外“偷聽”不太禮貌,卻又不敢冒冒失失地推門闖進去,便在回廊上猶猶豫豫徘徊著,最后聽到載灃道,“瀲兒從前可從沒這樣過,今日見了皇后回來,她竟然一句話也不說了……十五那天皇上吼了她一句,她也是這樣,就悶著不說話了。若說她不是為了皇上,也讓人難信啊。”

    載瀲透過昏黃的窗紙,見載灃用手撐著下巴苦思冥想,眼神里全是擔憂的神色,她心里忽然不忍起來,她不想看到兄長為自己的事擔憂,夜深了還聚在一起不肯睡。

    載瀲湊到暖閣的門前,抬起手來輕輕瞧了瞧,只聽里面的人立時緊張道,“誰?!”載瀲湊近了門上的縫隙,怕驚擾了府里巡夜的小廝們,便壓低了聲音道,“哥哥,是我!瀲兒啊!”

    載濤前來給載瀲敞了暖閣的門迎她進去,卻是一臉緊張地結結巴巴問道,“瀲兒…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剛才都聽見什么了?”載瀲望著載濤輕聲一笑,而后略福了福身給三個哥哥行了個禮,而后道,“兄長們不用擔心我,其實我心里都懂……他是皇上,本來就不可能的。”

    載洵此時聽到載瀲親口說,才敢相信原來載瀲當真對皇上存了不同尋常的心思,他目瞪口呆地等著站在門口的載瀲,反應了許久才緩緩站起身來,他沖到載瀲面前搖著載瀲的肩膀,低吼道,“載瀲你瘋了!他是皇上!他是你哥哥!”

    載瀲生氣地甩開載洵的牽制,她淚眼朦朧地轉頭望著載濤,而后才開口輕笑道,“難道我不是載濤的替代品嗎?連阿瑪都親口說了……我根本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也不是你們的親meimei,更不是皇上的親meimei!”

    “混賬話!”載灃忽然從書案后站起身來,走到怒氣沖冠的載洵和載瀲面前,他沖著載瀲罵道,“我們擔心的就是你越陷越深,將來無法自處!自從你進這個家,就是這個家的女兒,這輩子沒有第二個選擇!而皇上是阿瑪的兒子,這也是無法掩蓋的事實!你是有多糊涂啊!”

    載瀲忽回過神來,她怔怔地望著眼前的載灃和載洵,無法相信自己剛剛說了何等傷人的話,她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她現在好恨別人說自己是皇上的meimei,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不是醇王府的親生女兒,卻還是要永遠背負著“meimei”的稱號。

    她自己又何嘗不懂哥哥們說的道理,可她還是不甘心,哪怕給她一點念想呢,哪怕能讓自己在心里存一點還沒有被澆滅的火苗呢。可是哥哥們根本不給自己這個機會。

    載瀲安靜下來,她淚眼模糊地抬頭望了望載洵和載灃,哽咽著開口道,“對不起……哥哥,對不起……”載瀲走近了一步,胡亂擦著臉上滴滴答答的眼淚,她繼續道,“我都懂的,不會有任何非分之想……”

    載瀲說過這句話,偶又想到那日寒冷的夜里,載湉清俊的身影從儲秀宮外回廊盡頭出現時的場景,他疾步走來仿佛腳下生風,他走到自己身邊捂暖了自己凍僵的耳朵。那天夜里她仰頭望著他,仿佛看到他眼里就有月光。

    今時今日,皇上秀女大挑禮成,一后二妃的格局也已確立,自己是個如同別人無異,就是個應該雀躍歡呼的旁觀者。

    “我可憐的meimei……”載瀲忽然感受到載洵竟也哭了,她不可置信地抬頭去看自己的哥哥,從小到大她還沒怎么見過載洵為何事為何人哭過,載洵將載瀲摟緊了,哽咽道,“慢慢就忘了,一切都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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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大婚典禮那日月明星稀,夜間寒冷的風陣陣呼嘯著,自紫禁城而出的迎親隊伍已于深夜子時出發,前往桂公府迎娶葉赫那拉氏入宮。

    那夜月光凄冷,落在醇王府門外的的太平湖面漾起片片晶瀲滟的湖光,夜晚的寒冷卷著岸邊幾顆正發新芽的垂柳在微風中輕搖枝丫,載瀲今夜無眠,因再過一個時辰皇后將乘坐黃色鳳輿達到紫禁城,皇帝的大婚典禮也即將拉開帷幕。

    載瀲獨自一人站在醇王府門外的石獅子旁,轉頭遙望著漫無盡頭的迎親隊伍從紫禁城浩浩蕩蕩走來,經過太平湖畔時已有無數百姓遠遠為官皇家盛典。

    此時載瀲已更衣梳妝完畢,她身穿一身朱紅色的吉福,旗頭上比往日多綴上一對朱紅色的瑪瑙步搖,她一動不動地站在王府門外旁觀著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越走越近,夜里的風將她耳邊幾支步搖下的流蘇吹卷起來,當朱紅的瑪瑙貼在她臉頰上時,她周身一陣冷顫,只覺比往日更冷了。

    “瀲兒都準備好了?”載瀲忽聽到載灃的聲音傳來,她下意識回頭,見載灃也早已換好一身吉福,外罩了件朱紅色的馬褂,一派喜慶祥和之意。

    載瀲“嗯”了一聲,只點了點頭,而后便繼續望著府外街上的迎親隊伍鑼鼓喧天地越來越近,今日是皇家娶嫁,紅妝十里,沿街盡是搭建的彩棚,宣示著隆重與喜慶。

    載灃上前走了一步,見迎親隊伍已至近處,其間由皇帝御封使節與隨行女官組成,他便低了頭理平自己身上的吉福,而后扯了扯載瀲的衣袖。

    載瀲面無便請地隨著哥哥跪了,她深深垂著頭,將額頭緊緊貼在冰冷的地面上,恭迎路過的皇家迎親隊伍,隊伍經過時鑼鼓喧天聲沸反盈天,幾乎淹沒一切聲響,尋常百姓家在遠處圍觀,傳來的皆是些歡歌笑語聲,而此時醇王府一片沉寂,熱鬧非凡的鑼鼓聲也將唯一一點聲響——載瀲隱隱的啜泣聲全部淹沒了。

    尚未到寅時,天色仍被夜幕籠罩,醇王府上下共六人分別登車,踏上去往紫禁城的路,醇王府共三駕馬車,馬車門簾外掛著的“醇”字燈籠今日也特意換成了大紅色。

    燈籠內一片昏黃的光并不能照亮深夜里前方的路,馬車夫極為小心地駕著馬,搖搖晃晃間只聽得馬頸上的鈴鐺叮叮當當地響。載瀲與載濤同坐,二人一路上無話,載瀲便一個人掀著簾子向外瞧,尤想起來年初一日參加皇上宗親宴時的來路,那時她仍抗拒著紫禁城,那個在她心里奇奇怪怪的地方。

    而今日她卻期盼著回來,回來哪怕看他一眼,縱然今日于她而言是最為殘酷的,她要眼睜睜看著他迎娶自己的新娘,從今后成為別人的夫君。

    “瀲兒今日會難過嗎?”待馬車緩緩駛入了紫禁城中,載濤忽悠悠地只問出這一句話來,載瀲轉頭望著載濤,才發覺載濤也在向外看著,自始至終沒看過自己的眼睛,載瀲于是笑道,“難過總是有的,不過想到將來和靜芬jiejie要親上加親了,我還是高興的!以后又多一個人疼我了!”

    載濤低頭直笑載瀲心思太過單純,而后又抬起頭來向外望著,只見遠處送嫁的隊伍已走至紫禁城大清門,那是皇后才有資格走的紫禁城大門,送嫁隊伍浩浩蕩蕩而綿延數里,他便低聲道了一句,“今日…好生熱鬧啊。”

    載瀲再沒說過一句話,她緩緩放下手里的簾子,根本不知走在靜芬送親隊伍前面的挑夫已走到大清門,而后面的才剛剛走到太平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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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仍未亮,載湉已在眾多內務府大臣簇擁之下換上一身大紅色龍袍,而后至慈寧宮行禮,當日已有儀鸞衛設皇太后駕于慈寧門外至長信門外,設丹陛大樂于長慶門內,東西相向。

    子刻時皇帝御派使節與隨行女官已從乾清宮出發前往桂公府先行冊封禮,冊立葉赫那拉氏靜芬為皇后,而后再引皇后父家送嫁隊伍返回紫禁城中。

    未至寅時,皇帝已于慈寧宮行禮畢,內務府大臣請皇上身具禮服至乾清宮中等待皇后鳳輿。而此時皇后未到,乾清門廣場內王公親貴已云集至此,載瀲同著阿瑪額娘及哥哥們站在極為靠后的地方,載瀲放眼望去只見一片人頭攢動根本不見皇上的身影。

    載瀲不解地問阿瑪道,“阿瑪,咱們為什么不到前面觀禮?在這兒什么也看不見啊!”奕譞安撫著躁動不安的載瀲,只淡淡道,“瀲兒,皇太后為避免尷尬本有意不讓醇王府進宮觀禮……可阿瑪覺得,若能遠遠地旁觀也好啊……才求了皇太后恩典,所以…阿瑪不會站去近處看了。”

    “給王爺請安!”奕譞正淡淡說著,忽聽到載澤與載振向自己請安的聲音,他忙點頭道,“起來吧。”載瀲站在阿瑪身邊福了身回禮,便聽到載振開口問道,“瀲兒若想去近處看,便同我們走吧!”

    載瀲猶猶豫豫地無法決定,她一邊望著身邊的阿瑪,一邊又看了看眼前的載振,她想要清晰地再看一看皇上,卻也怕阿瑪不愿意。

    奕譞早已看透了載瀲的心思,便撫了撫載瀲的額頭道,“瀲兒若愿意就去吧,別走遠了。”

    “女兒謝過阿瑪!”載瀲欣喜不已地道過謝,正欲跟著載振與載澤走,卻聽到載灃在身后擔憂地大喊了一聲,“誒瀲兒!別走遠了!”載瀲此時想到又能見到皇上,早已顧不得許多,便揮了揮手敷衍載灃道,“知道了哥哥!”

    已至寅刻,欽天監官于乾清門外報吉時已到,皇上升乾清宮正殿,皇后鳳輿已至乾清宮,乾清門內諸多王公親貴退后一步而跪,鴻臚寺鳴贊官奏:“跪!”眾人行三跪九叩大禮,奏:“興!禮成!”后眾人起身禮成。

    載瀲離開了阿瑪與哥哥,此時跟在載振與載澤身邊忽感到些許不安,沒有了父兄督促,她怕極了若行錯一步禮,就會被禮部堂官發現。

    此時皇后自鳳輿中出,手握一只蘋果,隨后已有命婦上前接過皇后手中的蘋果,遞上一只寶瓶。當皇后從載瀲面前翩翩走過時,微風微微掀起靜芬頭上蓋著的龍鳳同合大紅蓋頭,載瀲目不轉睛地望著靜芬jiejie目不斜視地走過自己,已看到靜芬臉上極為甜蜜幸福的表情。

    群臣恭賀,萬里紅妝,長街彩棚,眼前的翩翩君子便是她來日的夫君,載瀲只感覺心底一陣絞痛,那陣絞痛竟是那樣清晰,疼得她不由的按著胸口不敢喘氣。

    “靜芬jiejie……你是多么幸福啊,瀲兒從未羨慕過誰,今生第一個羨慕你……”載瀲拼命忍著自己的眼淚,望著此時已是皇后的靜芬jiejie越走越遠。

    此時乾清宮內中和韶樂大作,皇帝緩緩走向翩翩而來的皇后,伸手握住靜芬抬起的玉手,二人隨后并肩而行,跨過火盆與馬鞍,寓意婚后生活紅紅火火,平安如意。

    當皇帝與皇后同行,中和韶樂與丹陛大樂交相呼應,宮墻外禮花躥天,將一片諱莫如深的深宮暗影照亮,絢爛而又錦繡的煙花將載瀲的面孔映得格外清晰,她抬起頭去望著漫天的煙花……

    此時她的瞳孔中映著五彩繽紛的煙花,也映著晶瑩剔透的淚水,她不敢低頭,只怕淚如決堤再無法控制。載瀲望著載湉牽起靜芬的手,二人愈走愈遠,淚眼婆娑間只以為一切都是幻影,以為皇上是虛無的,是她伸出手也抓不住的。

    “瀲兒你怎么了?!”載瀲忽然聽到載澤喚自己,才后知后覺地收回心神來,她見寒冷的夜里眾人卻被此番盛大的喜慶場面將熱情點燃,人群中傳來陣陣喝彩,心里已是萬般傷神,而自己的心思卻是不能同載澤說的。

    載瀲良久后只道,“我一切都好,勞澤公記掛了。”載澤一只手將載瀲扶穩了,而后才笑道,“這樣盛大的婚禮,是每個女孩子看了都會羨慕的吧。”載瀲抬頭愣愣地望著載澤,卻不知該要說些什么,她不羨慕著盛大的場面,只羨慕那能嫁給他的姑娘。

    載瀲頷首無語,卻聽到載澤道,“瀲兒放心!終有一日,你也會蓋著大紅的蓋頭,嫁給真心愛護你的人……”

    “不!不會了…”載瀲忍著眼淚將頭回過來,她推開載澤扶住自己肩膀的手,直直望向此時已走向乾清宮高臺上的皇上,眾人恭賀歡笑,唯有載瀲眼角含著淚,仿佛與今夜隆重的盛典格格不入,寒夜都冷卻不了的熱情在合宮上下肆意蔓延滋長著……

    載瀲合了合眼睛,只感覺兩行淚從眼角滑落到嘴邊,味道苦苦的。載湉此時走至最高處,與皇后攜手緩緩轉身回望乾清宮內前來恭賀的眾人。

    載瀲便靜靜地望著皇上,仿佛他還是幾日前與自己在養心殿里一起堆雪人的皇上,還是那個說“你說你喜歡玩雪,朕就不忍心叫他們把雪掃了……”的大男孩,而今日全非昨日,今日再見,他已是別人的夫君。

    載瀲卻是笑了,她知道自今日始,皇上將親裁大政,實現心中所有宏偉的抱負,那是皇上夜以繼日期盼著的,那是載瀲在皇上身邊時從目光中讀懂的。

    載瀲忽斂回心神來,發覺載湉此時正將目光直直投入自己的眼眸,那眼神中含著的一點點愛憐終于將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線徹底擊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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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章寫到抓狂(捂臉哭就怕把皇上的大婚典禮寫low了... )哎!終于終于關掉了手機里無數個光緒皇帝大婚科普資料貼!把這一章寫完了! 也是非常非常心疼小瀲meimei了,看著湉哥兒娶了靜芬,嘴上還不能說一句難過啊呀呀!!(話說回來…難過了兩三章啦,下章發糖哦!害羞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