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頁
但他沒有掙扎,輕輕點了點頭,“是。” 等顧容景走后,冼玉溫和的神色才淡了下去。他垂眼凝視著面前古樸無華的黑金刀,刀面寒光閃爍,刀柄握感舒適冰涼。 “你怎么讓他跑了?” 鄭盛凌的聲音自背后響起。 剛才搭完脈之后,冼玉說要回去問問顧容景的意見,鄭盛凌心里還念著他芥子戒的那條靈兒魚,便跟他一同推門走了出去。 沒想到正好撞見顧容景游魂般地下了樓梯,赤腳白臉地站著門口,目光空洞,活像是撞了邪……若不是冼玉突然喊了一聲,只怕他就要走到客棧外面去了。 這模樣,看著可不正常。 冼玉淡然反問:“不然呢?” “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你就一點都不好奇?” “他不想說,我又何必追問。” “……” 鄭盛凌這下服氣了。 顧容景都那般模樣了,冼玉倒是鎮(zhèn)定,什么都不問,也什么都不說。不知道他是心里門門清,還是什么都不清楚。 鄭盛凌撇了撇嘴,見他目光落在那柄刀上,不禁好奇地湊了過去,黑金刀刀型流暢,刀尖彎鉤,散發(fā)著一股古樸沉著的氣息。 或許在旁人眼里還算得上不錯,但鄭盛凌自幼見識多了法器,這樣的自然入不了他的眼,不過一會兒他就失去了興趣。 雖然還行,但也不至于讓冼玉盯著看這么久吧? 冼玉似乎明白他心里的想法,搖了搖頭,“刀確實沒什么。” 這些只不過是隨身的武器罷了,他從前磨合得最好的玉霄劍如今已經(jīng)遺失許多年,雖然可惜,但只要執(zhí)劍的是他,劍意就不會丟。 對于顧容景來說,亦是如此。 鄭盛凌聞言忽地一愣,脫口而出,“你是說,問題出在他的命相……?” 冼玉微微一默。 鄭盛凌畢竟是問機閣的少當家,雖然自幼學(xué)劍,但耳濡目染下也學(xué)過幾分看相的本事。 “原先我還以為是自己眼拙了。” 但冼玉這番反應(yīng),反而說明了他想的沒錯。到這一步,鄭盛凌反而覺得合情合理,一切都說得通了。 顧容景體質(zhì)特殊,至陽之人按理來說不會帶著那么重的血氣,但他的命格仿佛被人生生扭動過一樣。這一正一反在他體內(nèi)融合猶如黑白兩色,正道與魔道相互廝殺糾纏,天平傾向歪斜,稍有不慎就會…… 這樣棘手的命格鄭盛凌還是頭一次見,忍不住皺了皺眉,“他命中帶煞,或許注定有此一劫。你有沒有想過,今日你不讓他用刀,可天下能讓人走入魔道的又何止這一個?你擋得再多,也擋不住他自己的道心。” 要是冼玉不會看相問卜,那他與顧容景的師徒情分還有的一說。怪就怪在冼玉明明知道這是多棘手的一個燙手山芋,但還是伸出了手,牢牢地將他握在了手心…… “我這個人信命,信他,也信我自己。” 不管顧容景剛才是入了幻境還是受了引誘,他既然能被冼玉一語驚醒,就說明原本并不是會沉溺其中的人。冼玉說要替他保管黑金刀,顧容景也沒有反對,更是證明了這點。 “命中帶煞又如何?”冼玉輕抬眉眼,凜然道,“我命中鎮(zhèn)煞,未必不能幫他守住這道心。” 他話里的堅決,鄭盛凌聽得不由一顫。 等到冼玉走后,他站在樓下,依舊忍不住回想起剛才冼玉說的那句。 命中帶煞、異族外邦,這兩條哪怕是拆開來,在仙門里都要勸退無數(shù)。冼玉這樣的魄力,想必五湖四海之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鄭盛凌想了許久,打算回樓上寫封書信快傳回問機閣。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父親問卜破劫還是很有本事的,雖然不能逆天改命,但克制住顧容景身上煞氣的法子應(yīng)該還是有的。 他想到就決意立刻去做,剛要扶著樓梯上樓時,身后忽然有人喊住了他。 “盛凌。” 鄭盛凌回頭望去,只見大堂桌椅的角落里緩緩走出一個灰袍中年男子,他蓄著短短的胡須,腰上配著一柄劍。 鄭盛凌有些吃驚,他腿腳不便,就在原地拱了個手,“柳師叔。” 他眼前的這位就是柳無名,柳長老。 柳無名身形高大健碩,五官平平無奇,但眼神堅定,天然帶著一股威懾力。他頭發(fā)簡單豎起,腰間佩劍,除此之外別無他物,并不像門中弟子那般綴滿了裝飾,顯得干凈整潔。 和他的名字一樣,籍籍無名。 他臉色嚴肅,直接問道:“剛才與你一塊兒的那個是何人?” 柳無名面無表情時嘴角微微下墜,若是不認識的人還要以為他在生氣。鄭盛凌幾乎是被陸昭州和望云一塊兒拉扯大的,也知道他就是這個直來直爽的火爆脾氣,所以沒有介意。 他試探回答:“師叔問的是玉清道君嗎?” “玉清道君……” 柳無名喃喃地重復(fù)了一遍,“這是何人?” “之前我們被困秘境時,就是他在危難關(guān)頭舍身救了我們。他還是如意門的掌門呢,前幾日開會時我不是還和您說了這件事嗎?” 他這么一說,柳無名總算是有了印象。 他記得陸昭州當時說的那個人好像叫、好像叫什么冼玉。 有些耳熟。 柳無名終于想起:“是不是之前在大明村,三劍擊潰邱正明那小子的玉清道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