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不管蕭祈知不知道,蘇言風都想告訴他。自古后宮不得干政,這人竟公然出入太后寢宮,又是太后母家人,不得不防。 對這件事蕭祈沒什么意外,反倒是問:“你怎知他是吏部尚書?” “是太后的貼身侍女告訴臣的。”蘇言風如實交代,“臣猜不透她的想法,當時便裝作沒聽到。” 可能是想讓他傳話,也可能只是隨口一說。 “太后干政已久。”上完藥,蕭祈蓋好蓋子,“門下省和吏部都有她的人。朕想處理,卻處處被掣肘。” 吏部負責官員的任免調度,門下省則負責審查詔令,共議國事。均握有實權。 “是不是覺得朕很沒用?”蕭祈語氣里摻了絲疲累。 他是帝王,哪怕被千刀萬剮都不能喊疼。因為有無數人看著,有無數人依仗,有無數人覬覦。 蕭祈這一路怎么走來,并不難猜測。 十歲登基,太后攝政。數年博弈,步步蠶食太后一方的勢力,終于從傀儡皇帝成為手握實權、生殺予奪的帝王。 只是還不夠。 一代帝王,絕不允許任何人分享他的權力。太后一黨必須連根拔除。不在今日,便在明日。 蘇言風不費吹灰之力就讀懂了蕭祈。讀懂了他這一路的艱辛,讀懂了他的心酸無奈,也讀懂了他的驕傲與抱負。 “不會啊。”蘇言風語氣堅定,“臣覺得,皇上是天下第一厲害的人!” 燭火映著他明媚燦爛的眼眸,蕭祈看著,有瞬間恍了神。 - 翌日,蘇言風又睡到太陽曬屁股。這里是蕭祈的寢殿,只要他不發話,沒人敢拿蘇言風怎樣。不僅如此,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日子不要太滋潤。 來喜估摸著公子醒了,推門進來,興沖沖道:“公子你看!” 蘇言風扭過頭,愣了片刻:“怎么穿著侍衛的衣服?” “皇上說我關鍵時候只會哭,便讓我跟著侍衛學武功。”說完這話,來喜轉頭看向殿外,“快進來。” 影七不情不愿順著門縫擠進來,低著頭,不敢看蘇言風。一來傷了蘇言風,心存愧疚;二來怕對方認出自己。 蘇言風從身形上一眼就認出了影七,卻沒表現出來:“這位是?” 來喜貼心解釋:“他叫影七,是皇上派來教我武功的。從今日起就是我師父了。” 影七松了口氣,行禮:“參見貴妃。” 影七武功不低,定是蕭祈的暗衛。授意于蕭祈來到他身邊,監視還是保護? 若為了監視他,蕭祈有很多理由和機會將影七塞過來。沒必要等到現在。 看來是保護了。 想通這點,蘇言風勾唇一笑:“起來吧。” 事實也卻如蘇言風所想。 一個時辰前,影七接到皇命:“保護好蘇言風,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傷他一毫。否則唯你是問。” 影七人雖然呆了點,武功卻是十位影衛中最好的。常年待在宮中,保護蕭祈的安全。 “公子你放心!”來喜興沖沖道,“我一定好好練武!將來保護公子!” 說完,也不伺候蘇言風了,拉著影七出去學武。 - 昨日爽約已是失禮,今日蘇言風早早到了梅園。 韓云婷正在練劍,余光瞄見他,收了招式:“昨日的事我已知曉,不必道歉。只是你惹怒太后,日后多加小心。” 蘇言風一愣:“都知道了?” “后宮沒有秘密。” 蘇言風:“……” 成吧。 從懷里掏出兵書,遞過去:“說好的。” 韓云婷接過來:“你剛分化,又在雨露期,不宜在外面久待。不如去我宮里?” “……這也知道?” 韓云婷淡笑不語:“去嗎?” 蘇言風點頭:“好。” 進宮后一直沒機會四處走走,最遠就到梅園。現下正是最好的機會。 韓云婷也沒帶侍從。兩人并肩走著。 大概因為韓云婷是天乾,性格又灑脫干練,蘇言風面對她時,男女之別很弱。總有一種稱兄道弟的感覺。 蘇言風努力趕走這種怪異感,一扭頭,一片巨大的冰面映入眼簾。陽光照在上面,亮的刺眼。旁邊立著塊石頭,上面刻著“千鯉池。” 心中冒出的第一想法:真有一千條鯉魚嗎? “會冰嬉嗎?”韓云婷也順著看去,問道。 蘇言風搖頭:“不會。” 蘇國不興這個,不管是皇親貴胄還是黎明百姓,都不會著意練習。加之他不感興趣,自然不會。 “可以試試,還算有趣。” 蘇言風欣然接受對方的提議,穿著冰鞋在冰面上走,腦中模擬一下,挺簡單的。 寢宮比蘇言風想象的冷清。 “我不喜人伺候,只留了兩個貼身侍女。”韓云婷解釋,“你自便,我去抄兵書。” 殿內裝飾大同小異,吸引蘇言風的,是掛在角落的盔甲。盔甲由鐵片編制而成,觸手生涼,肅殺之氣撲面而來。雖掛在不起眼的角落,卻沒有一絲灰塵。 不用想也知道,這身盔甲,承載著韓云婷夢寐以求之事。 表面上看,他與韓云婷所追求的大相徑庭,其本質是相同的。 ——自由地活著,做想做的事。 蘇言風正盯著盔甲出神,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你怎么在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