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先看下。” 于裴抱著快遞盒不動如山，舒有一把裁紙刀遞過去，于裴接過來，另一只手也不松，就硬扛著要拆，笨拙的樣子把舒有一看樂了。

    “這位主播，沒人和你搶椅子，咱放下拆唄。” 舒有一彎著眼說。

    于裴嗯一聲，這才把紙箱放下，但手還執拗地搭在箱子上，很是不舍得松開。

    包裝劃拉開一個口，于裴瞥一眼里面，直接說好看，很喜歡。

    舒有一也往里看一眼，黑黝黝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能看好什么，但他彎著眼不拆穿，只說：“先吃飯，我待會要上班。”

    雖然很喜歡禮物，但陪舒有一吃飯顯然有更高的優先級。于裴不舍地放開紙盒，洗手到餐桌邊去了。

    上午蘇洱來鬧了一通，中午又耗時間在兩份禮物上，舒有一看眼表，時間是真有點急，他吃完飯甚至來不及歇一會，換了衣服就往外面趕。

    電競椅肯定是來不及拼了，出門前舒有一只能和于裴說：“這個你可以先拼著，如果有什么問題我下班回來再看看，雖然我應該幫不上什么忙，但退換貨還是可以的。”

    面對他的叮囑，于裴杵在快遞盒面前，嚴肅地像一只接收主人指令的薩摩耶一樣點頭，說：“好。”

    至于舒有一出門后他就開始大刀闊斧地擺弄電競椅，和主人離家后就開始狂拆的比格犬一模一樣這種事實，也可以暫且不提。

    負責平安夜項目的員工都休了半天，他們回到公司，和其他忙碌的同事打過招呼，也回歸了工作。

    工作一如既往的繁忙，舒有一開了兩個會，又幫新來的實習生粗略審核了下策劃稿，馬上再被領導叫去了辦公室。

    舒有一只能臨時拉個同事叮囑他帶下新人，馬不停蹄地往李總辦公室趕去。

    不過這次李總找來，倒是給了個好消息。

    悅房要拓寬業務，打算在新開發區搞個分公司，現在具體哪個區沒敲定，但傾向在政策最優的 d 開發區。分公司不能群龍無首，悅房打算派個資深員工過去帶一帶。

    “那邊的公司主要會承接一些潮流業務，比如最近流行的電競城啊、網紅景點打造之類的項目，有一我記得你是帶過網紅項目的，有經驗。” 李總說，“雖然還沒最終確定，但如果這次月城的項目順利進行，估計就十拿九穩了。”

    李總笑著指下舒有一：“如果成了，你可就是悅房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總監，不到三十歲干到這個位置，也算沒給我這個力挺你的老骨頭丟臉。”

    雖然聽說過公司有這么個擴展計劃，但資歷在舒有一之上的員工也不是沒有，舒有一壓根沒想著這個機會會落在自己頭上，真是令他意外又驚喜。

    聽出李總話語里推了一手的暗示，舒有一收斂下激動心情，笑著真誠道：“那是肯定要感謝李總栽培的，月城項目結束，我一定請您吃飯，屆時再好好感謝您。”

    “行。” 李總哈哈大笑，“那我就先祝月城項目完美收官了。”

    說著他又指下舒有一，語氣帶起調侃：“還有一件事，你之前不是帶著策劃組的員工申請加補貼嗎，公司看你們確實工作辛苦同意了，這個月應該就能批下來，你小子真是升官、發財……”

    他說到這頓一下，舒有一及時地接上，調侃道：“李總，剩下那半句可不興說啊。”

    李總舉手認：“我的，我的。”

    說罷，兩人都笑起來。

    從辦公室出來，舒有一立刻把加薪的好消息告訴了策劃部，頓時，辦公室里一片狂歡，因為過于激動，策劃組的歡呼引起隔壁財務的 “怒火”，被逼用己部的下午茶預算請了兩個部的奶茶。

    喜事一樁接一樁，舒有一回到工位整理下文件，訝異地發現今天居然沒任務了，他下意識看眼時間，這個點離下班甚至還有大半個小時。

    無所事事的他問了圈有沒有需要幫忙的，但作為剛帶著加薪消息凱旋的大功臣，誰會沒眼色地把自己做不完的任務扔給他。舒有一問了一大圈，就連平日時常被策劃案折磨哭的實習生都連連搖頭，抱著電腦一路狂奔，嘴里念念有詞 “舒副總我可以，舒副總你相信我，舒副總你要給我鍛煉的機會……”，那逃竄的姿態，好像怕晚一步舒有一就會上手搶他的電腦似的。

    他態度如此堅決，舒有一只能遺憾地回到座位，干起來自從他入職以來就幾乎從未干過的事——摸魚。

    他先偷偷掃了圈社交軟件，適應了下摸魚的節奏，然后大膽地打開視頻網站，然后意外地發現，在這個傍晚都算不上的尷尬時間點，于裴居然開播了。

    舒有一來了點精神，他把屏幕亮度調低，又打開幾個文件放后臺預備著，這才帶上耳機點開直播間。

    一進去，他就被滿屏的問號刷花了眼。

    于裴又搞什么saocao作了？

    舒有一被吊起好奇，點下屏蔽一半彈幕的選項。

    乍一看，one 的直播間似乎與平日沒什么不同，但仔細看去，那個原本對著鍵盤的小鏡頭，里面現在卻兀然住著個電競椅。

    電競椅線條流暢，嶄新靚麗，空無一人。

    是的，八百萬粉的 one 主播，千萬人氣的直播間，正在看一個沒人坐的椅子開直播。

    這詭異的景象讓舒有一直接跳過啞然失笑的階段，默然且緩緩地在直播間里發送一條彈幕。

    月城星輝二期【？】

    這條彈幕混在千萬彈幕大軍里，縱使于裴再火眼金睛也沒辦法找出來，更何況他此刻沉浸在對新椅子的喜愛情緒里，壓根不管觀眾快把直播間壓塌的疑惑。

    一局結束，one 清下嗓子開口：“椅子是禮物。”

    “對圣誕禮物。”

    “你們有禮物嗎？”

    “沒有，可惜。”

    “我有。”

    他冷淡無比又喜氣洋洋的語氣實在把觀眾折磨瘋了，觀眾紛紛發彈幕讓他正常點，別過個平安夜像被圣誕老人偷走了腦干一樣……

    在彈幕的強烈要求下，小窗口終于有了變化。

    one 修長的手入鏡，就在觀眾以為他終于要把這折磨人的代播電競椅挪走時，那骨節分明的手卻虛虛搭上椅背，欣欣然推著電競椅轉了圈。隨后，one 冰冷中壓著愉悅的聲音從麥克風里傳出：

    “看，它還可以轉圈。”

    第53章 雙向的麻煩

    隨著椅子在幾百萬人的注視下緩緩轉動，舒有一的笑點也終于像直播間的彈幕一樣崩了。

    他趴到桌子上悶聲笑起來，震得隔壁桌的小李都側過頭，開玩笑說：“舒哥，準點下班也不用這么開心吧。”

    舒有一好不容易止住笑，沖他擺擺手，說：“就是挺開心的。”

    舒有一是工作狂但也不折磨自己，下班點一到他就扛起包跑了，留下一路羨慕的加班人在后面哀怨的注視。

    回家路上，舒有一在家族群說了自己升職加薪的好消息后，給程澄也打了個電話。

    程澄恭喜過他后，問分公司在哪。

    “現在還不確定，可能在 d 城新開發區。”

    “那好遠，開車過去不堵也要兩個小時了。” 程澄說。

    舒有一笑笑，說：“舍不得我嗎？”

    “舍不得你的錢包。” 程澄話鋒一轉問，“你那位…… 主播男友怎么辦，你們要異地嗎？”

    舒有一頓一下說：“他應該會跟我過去。”

    “…… 朋友，你是不是覺得全世界都被你的戀愛腦傳染了。”

    “我不戀愛腦吧。”

    “別打岔。” 程澄沒好氣地問，“拜托，都是有穩定工作的人，誰愿意說走就走離開舒適區啊，就只為了談戀愛嗎？”

    舒有一說：“他工作比較特殊，換環境影響不大。”

    程澄沉默一會兒，再開口語氣古怪：“你知道你男朋友除了是主播，還接游戲測評的工作嗎？”

    舒有一沒說話，他只知道一點，當時 one 的那份調查資料沒寫這些信息，而后面…… 他也沒主動向于裴了解過工作。

    程澄聽他沉默了然，主動解釋道：“雖然游戲測評可以在家里完成，但許多時候也要上門去和設計師投資人談合作，one 從出名后就一直在這里工作，也是因為我們這個區游戲公司特別多，他要談合作的話，在這里比較方便，你居然不知道……”

    她似乎很驚訝舒有一居然不知道這事，畢竟舒有一雖然對炮友隨意，對幾任男友都知根知底，現在這個于裴，舒有一對他身份信息幾乎一無所知，都不知道該說是于裴瞞得好，還是舒有一根本不關心這個送上門的小男友了。

    當然作為好友，程澄肯定不會把鍋扣在舒有一身上，她只更覺得于裴心思深，擔心好友被坑了，便說：“你要不攤開說算了，他跟你走最好，不跟拉倒，趁機會分了也行。”

    舒有一終于開口：“什么叫趁機會分了啊，說的好像我迫不及待恢復單身一樣，而且也不一定就會去 d 區啊，萬一公司領導腦袋一轉把分公司定 a 區，地鐵二十分鐘就能到，那不皆大歡喜嗎。”

    然后他又開口，語氣輕快起來：“好啦，我回頭請你吃飯，馬上下地鐵，先不聊了。”

    他這么說就是不想聊這事了，程澄也不再多提，再說兩句無關緊要的掛了電話。

    舒有一早早和于裴說今天準時下班，兩人商量幾句覺得時間難得，決定一起下館子吃個飯。舒有一到樓下時，于裴已經等在那了，他三兩步過去，于裴則順勢伸手把人領懷里，兩人摟著轉身往門外走，舒有一明知故問地笑：“椅子安好了嗎？”

    “好了。”

    “好用嗎？”

    “嗯。”

    “喜歡這個禮物嗎？”

    “還行。”

    “還行？” 舒有一眼更彎了，笑而不語一會兒，故作遺憾地開口，“哎，我以為你會很喜歡呢。”

    于裴沒接，只說：“你剛剛看了我直播？”

    “嗯？” 舒有一挑下眉，“怎么知道的。”

    “月城星輝二期。” 于裴說，“貴族進直播間會提醒，而且……”

    舒有一問：“而且？”

    “而且我下播前查了彈幕。” 于裴側眸瞥來，語氣淡淡，“上班摸魚不太好吧，舒總監。”

    “魚沒摸到，倒是摸到某人在三百六十度循環展出電競椅。” 舒有一眨下眼，“還行？”

    于裴和他對視一會兒，兩人都憋不住笑了，笑著往前走一會兒，于裴把舒有一摟緊些，認真說：“很喜歡。”

    兩人選了家新開的烤rou店，這種店一般都會配有服務員幫忙cao作，于裴在此刻再次體現出他豐富的打工經歷，他遣走服務員，自己拿起架子，有模有樣地烤起rou來。

    舒有一看他動作嫻熟，笑道：“你不會也兼職過這個吧？”

    “青訓時做過一陣。” 于裴剪開微焦的五花rou說，“假期掙點錢。”

    舒有一能從話語中聽出于裴青訓時過得很苦，也能猜想他當時為了自己的電競夢多認真的付出過，便更好奇為什么他最后沒能成為職業選手，退而求其次轉行為主播。

    但這種一不小心就揭人傷口的話題舒有一不太好提，何況他現在有更糾結也更重要的問題——要不要告訴于裴自己要升職轉走。

    這本來是件完全的喜事，如果不用搬離這個城市的話。

    舒有一開始也不是沒考慮過于裴那邊的問題，只是他當時理所當然地覺得于裴一定會和自己走，便沒太擔心。舒有一有這種想法并非毫無根據，畢竟于裴就是為了追求他才搬來現在的出租屋，按感情來講，于裴應該會繼續跟著他搬遷去 d 區。

    但舒有一沒考慮到，于裴除了主播外，還有另一份游戲測評的工作。舒有一其實也撞見過于裴測評游戲，他坐在電腦前眉目專注，很少見的認真神情。

    舒有一更感覺出來，于裴很享受測評游戲的過程，如果這真是他的主要工作，那這份工作可能比直播更適合于裴，至少對于他來說，這肯定比直播更輕松、更愉快。

    如果事實如此，舒有一就有些猶豫了。

    他自然可以大大方方和于裴說：“我因為工作換個地方住，你要和我一起搬個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