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他話音剛落，剛才還滿臉隨意的舒有一忽然眉一皺，再開口義正言辭，堅定無比：“相親我肯定不會去的，我談著戀愛呢相什么親，你這么跟咱媽說吧，他兒子是個一心一意的人，干不來這種三心二意的事。”

    第51章 為什么喜歡，為什么會不喜歡？

    蘇洱震驚地看著變臉比翻書還快的親哥，內(nèi)心又因為于裴忽然出現(xiàn)驚慌不已，要知道他鼓起勇氣慫恿舒有一時，還專門摘了耳機確認門外沒有腳步聲的。

    事實在談話過程中也一直沒有腳步響起，這說明要么于裴走路和貓一樣沒聲音，要么……他就站在門口沒動過。

    想到第二種可能性，自己和老哥說的話有概率被于裴聽了個一清二楚，蘇洱頭皮發(fā)麻，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他身后的屏幕中，在等復(fù)活的時間里，敵方的刺客成功殺死己方的王，巨大的“gg”浮現(xiàn)在灰白的屏幕上，完美契合蘇洱此刻悲涼的心情。

    當(dāng)著人面慫恿人家男朋友另尋佳偶，往小里說叫閑的蛋疼，往大里說叫奪妻之恨，蘇洱心臟再大也沒法直視于裴，而且雖然對作為他哥夫的于裴不滿意，但對作為主播的one，蘇洱還是挺有好感的……兩種心態(tài)一對沖，蘇洱便更是尷尬了。

    于裴倒沒什么表情變化，沒聽到似地過來看眼顯示輸?shù)繇撁娴钠聊唬f：“dpi (1)太高了，不習(xí)慣？”

    “額啊……”蘇洱干巴巴說，“是有點。”

    “可以調(diào)。”于裴說著要上手幫忙，蘇洱連忙制止，說：“不用不用，我也該走了，約了同學(xué)吃飯……”

    現(xiàn)在離飯點還有段時間，但于裴也沒說什么，只收回手站直。

    舒有一此刻倒成看熱鬧的人，他抱著手臂饒有興致，視線在尷尬得反復(fù)撓頭的親弟和看似不在意實際撇著嘴的男朋友之間反復(fù)掃視，最后終于大發(fā)慈悲地拍下蘇洱，問：“所以你今天來干嘛的，總不能就為了蹭電腦吧，我這可不是網(wǎng)吧。”

    “哦對！”被舒有一一拍蘇洱想起什么，他如同被救贖一般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遞給舒有一。

    “這什么……圣誕樹？”盒子是半面透明的，舒有一倒轉(zhuǎn)個面，看見里面綠油油一顆小松樹模型，沒忍住樂了，“你是馴鹿啊，大老遠拉棵樹過來。”

    “這不是棵簡單的樹，他底下開關(guān)能亮燈呢！”蘇洱為小樹辯解。

    “哇。”舒有一敷衍地在盒子上拍拍，順手給于裴展示下，“好厲害，是吧？”

    于裴說：“嗯，厲害。”

    這倆夫夫一個陰陽怪氣一個夫唱夫隨，蘇洱感覺受到蔑視，很憤怒地說：“這是老媽給的，我要回家告狀！說你嫌棄她挑了半小時的圣誕禮物！”

    “老媽給的？”舒有一挑下眉，終于重視地看那棵小樹一眼，想夸但最后還是說，“好看是好看，但她……現(xiàn)在儀式感這么強了嗎？”

    “主要我也收到了一棵。”蘇洱哼哼唧唧地抱怨，“她硬要讓我跑這一趟給你送來，不然怕你覺得她區(qū)別對待，又像之前一樣生氣。”

    舒有一收盒子的動作一頓，隨即把小樹摟在懷里，笑道：“我是那么容易生氣的人嗎，我性格那么好欸。”

    “小時候追著我打時性格是挺好的。”蘇洱沒感情地呵呵兩聲，起身說，“東西送到了，我撤退了啊。”

    “行。”舒有一也不留他，只拍下他肩膀說，“幫我和媽說謝謝，我很喜歡她的禮物。”

    蘇洱毫不客氣：“自己說。”

    說著他甩上包，舒有一笑著收手，說：“我就不送你……”

    “我送他。”他話沒說完，于裴忽然開口。

    舒有一有點意外地抬頭和于裴對視一眼，也沒反對，點頭說：“行。”

    舒有一哼著歌給圣誕樹找位置去了，蘇洱渾身不自在地被于裴送出門，在電梯間等待時，他尬笑一聲說：“送到這里就可以了，謝謝于哥借我電腦，我玩的很開心。”

    于裴“嗯”一聲，卻沒有要回房的意思，蘇洱看他一張冷臉就犯慫，即便沒什么眼力見，蘇洱也能判斷出于裴在自己親哥面前的無表情和現(xiàn)在的無表情是兩種無表情。

    大概就是“你哥在這我不抽你”，和“你哥走了你看我抽不抽你吧”，的區(qū)別。

    他正慫著，于裴冷不丁開口了：“你哥之前因為什么事生氣過嗎？”

    蘇洱沒明白他說什么，茫然說：“啊？”

    “你給他樹時說‘又像之前一樣生氣’，‘之前’是什么情況？”

    “哦哦，你說這個。”蘇洱撓撓頭，瞥了眼半掩的大門，開口道，“這事其實老早了，就我和我哥生日挨挺近的，都在十二月，有年他過生日，家里沒給他定蛋糕……其實也不是大事，畢竟那時他也大三了，但問題是之后我生日有蛋糕……他知道也沒和我說什么，但和爸媽發(fā)了很大一通火……我本來都不知道這事，但那次我哥挺生氣的，過年都沒回家，我問我媽他為什么不回才知道……”

    回憶起這件事，蘇洱一下沒剎住車說多了，見于裴仍是冷著張臉，他怕自己給老哥樹立個壞脾氣形象，又解釋道：“我哥不是喜歡小題大做的人啊，主要是那段時間，他出柜和家里鬧得不愉快，又好像在學(xué)校和同學(xué)相處不太好，所以才因為一塊蛋糕那么生氣……后來我媽和他解釋，學(xué)校邊上沒有做慕斯的蛋糕店，植物奶油的也沒找到，和他道歉后，他消氣了，還為自己之前發(fā)火道歉……”

    于裴說：“我知道。”

    蘇洱沉浸地說著，忽然被打斷，有點懵地說：“你知道什么？”

    于裴說：“他是很心軟。”

    “是吧。”蘇洱輕輕一拍手，很認可這個評價，他看著于裴欲言又止，猶豫許久最后還是開口，“我哥這個人吧，其實心思挺敏感的，蛋糕那事出了之后過了好幾年，他才在喝醉酒后松口告訴我，他當(dāng)時那么生氣，是因為覺得父母知道他性向之后對他心灰意冷討厭他了，畢竟家里兩個孩子，一個不聽話還有另一個……說起來他比起生氣應(yīng)該更多是傷心吧，畢竟我青春期太皮了，對比起來我哥作為一個‘乖孩子’，在那之前一直都比我和爸媽更親近些的……”

    蘇洱絮絮叨叨，一下抖出來許多于裴不知道的舒有一。于裴遇見舒有一時年紀(jì)太小，一門心思撲在自己的電競夢想上，對于這個把自己撿回來的奇怪的“大人”，雖然心存感激，但也沒怎么抱有去了解的想法。

    16歲于裴眼里的舒有一形象很片面，他總笑嘻嘻的似乎永遠不會發(fā)火，大概是青少年的尖銳脾性瞧不起溫吞的大人，少年時期的于裴對于舒有一評價不高，盡管后來經(jīng)歷過許多的他回頭看時驚覺自己早被舒有一迷得神魂顛倒，那也無法掩蓋在15、6歲那個時刻，于裴從未想過去了解舒有一笑容后更多的情緒。

    蘇洱還在說，他說：“我本來其實不打算告訴于哥你這些的，但是我感覺我哥還挺喜歡你的，所以還是先說下好，以免你……”

    他說到這頓一下，換了個強硬點的語氣：“避免你們到時候感情出什么問題，又傷著我哥……我話先放這里，于哥你是公眾人物，你要萬一真對不起我哥，我就去論壇開帖子掛你，我論壇號15級！我說到做到！”

    于裴說：“不會。”

    此刻電梯間的提示燈亮了，中間的電梯門打開，蘇洱走進去，他面對于裴還是很心虛，但語氣去難得硬氣，最后說：“你還有什么想問的嗎，看在我看了這么多年直播的份上，能答的我盡量答你。”

    “有。”于裴并不客氣，“你為什么感覺舒有一喜歡我？”

    蘇洱：？

    這個突兀的問題把蘇洱問懵了，在他那，這是個根本不用疑惑的問題，他哥又不是大傻瓜，只有大傻瓜才會和不喜歡的人交往。

    但是于裴的表情很認真，他似乎真的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蘇洱搞不明白了，電梯門也沒留時間給他搞明白，他只匆匆反問了句“我哥為什么會不喜歡你？”，電梯門便無情地關(guān)上了。

    留在原地的于裴聽了一秒隔著門的機械運轉(zhuǎn)，轉(zhuǎn)身走向房內(nèi)。

    屋子里，舒有一站在電視邊的半人高圓玻璃桌旁，欣賞著桌上剛放下的小圣誕樹，至于原本位置擺著的瓷花瓶，已經(jīng)無情地被他收進了儲物間。

    他觀察半天那小樹，仍是有點不滿意，覺得它還該往高處再放放。

    舒有一拿起小圣誕樹，要換位又被底部開關(guān)吸引，想起蘇洱強調(diào)這玩意可以開燈，他嘗試性地扒了一下按鈕。

    燈果然開了，不同于一般圣誕樹，這燈血紅血紅的，紅彤彤一片和墨綠的葉子對比出慘烈的色感。

    舒有一被這情景逗得彎下眼眸，沒來得及笑出聲就被人抱住，肩膀上隨即一沉。

    于裴進門就看見舒有一對著棵樹傻樂，他過去從背后抱住，下巴擱在人肩膀上，熊一樣蹭兩下，說：“圣誕快樂。”

    “圣誕快樂。”舒有一回他一句，隨后樂著把手里那比警燈還刺目的樹朝他展示地晃了晃，笑道，“我媽的審美可太超前了。”

    于裴“嗯”一聲，又蹭兩下，喉嚨咕嚕一聲，說了句什么。

    舒有一沒聽清，只捕捉到個“喜歡”，便問：“什么？你也喜歡這棵倒霉樹嗎？”

    “喜歡你。”于裴說，“今天也喜歡你。”

    舒有一又笑了，拍拍他腦袋說：“好突然的告白。”

    又問：“今天喜歡，昨天就不喜歡了？”

    “昨天也喜歡。”于裴說，“今天比昨天更喜歡，明天比今天更喜歡。”

    他忽然打起直球，軌道迅猛得比手里那樹的紅燈還駭人，饒是舒有一身經(jīng)百戰(zhàn)都被蹭癢了，縮起脖子說：“好哦，是圣誕節(jié)禮物嗎，為什么忽然說這些了。”

    “是每日登錄禮包。”于裴趴在他肩膀上，帶點懶又有點悶地說，“由于玩家過于疏忽從未領(lǐng)取，現(xiàn)改為每天定點定時主動派發(fā)了。”

    第52章 禮物

    舒有一頓了片頃，在于裴的擁抱下轉(zhuǎn)個身。

    他轉(zhuǎn)到面對于裴的位置，抬手用食指輕輕戳一下于裴臉頰，同時張口說：“滴。”

    模范完點擊音效，舒有一淺笑一下，說：“玩家已領(lǐng)取禮包。”

    然后他一頭埋到于裴的肩膀上，于裴低頭，半秒后從自己外套的凹陷里聽見悶悶一聲：“玩家已退出游戲。”

    舒有一搭在于裴臂彎上的手還抓著圣誕樹，那顆小樹燈沒來得及關(guān)，一閃閃的紅光輻射出去，把舒有一耳垂都照出些紅色。

    于裴輕捏下他耳垂，問：“在害羞嗎？”

    舒有一悶聲答：“不可以嗎？”

    “可以。” 于裴嘴上說。

    他再捏耳垂，心里想好可愛。

    舒有一抬起頭時臉都有點紅，他堅持說是被外套悶的，于裴理解地沒對此發(fā)表異議。

    時間不早了，舒有一下午還要去上班，大早上他不想開火，于裴則發(fā)揮宅男本性懶得出門，兩人便窩在沙發(fā)上點了外賣，下單沒幾分鐘，門鈴響了，舒有一訝異于新時代外賣小哥內(nèi)卷速度，于裴把門打開，抱回來的卻是長一米多寬半米有余的快遞紙箱。

    “噢，我的快遞到了。” 舒有一本來窩在沙發(fā)上，看見于裴抱著快遞進來起身道。

    于裴把紙箱在餐桌邊上的空地放下，舒有一已經(jīng)拖沓著拖鞋去到雜物柜抽出折紙刀，又拖沓地來到面前，于裴看著舒有一興致很高地亮出刀刃，問：“買的什么？”

    “嗯…… 圣誕禮物。” 舒有一手上動作麻利，三兩下劃開包裝，說，“拆開就知道了。”

    他故作神秘，但紙盒一開卻一下不動了。

    盒子里放著的是一節(jié)節(jié)收攏的圣誕樹樹干，邊上還有個小格，露出些金光閃閃的小球，估計是裝飾品。

    “我沒買這個啊……”舒有一疑惑地合了下紙箱，在收件人那里看到 “于先生” 三個黑字。

    他頓一下，抬頭看于裴，說：“嗯？”

    于裴很平淡地說：“嗯。”

    然后流暢地盜取了他剛才的說法：“圣誕禮物。”

    舒有一笑了，低下腦袋歪著頭看著那綠油油幾束，評價道：“是挺圣誕的。”

    兩人花了點功夫把圣誕樹組裝了起來，放到茶幾柜旁邊。舒有一再從邊上格子摸起幾串彩帶，繞在樹上。于裴選的圣誕樹身長不短，頂端那顆星星于裴都要舉高手才能放上去，等它被裝飾好了，舒有一壞心眼地把蘇洱帶來的小圣誕樹往邊上茶幾一放。一大一小兩棵偽綠植在客廳里大眼瞪小眼，舒有一看得滿意了，拍拍手往后退兩步，沒來得及說什么，門鈴又響。

    “這回估計是外賣了。” 舒有一笑道，他朝門口走去，打開門卻與外賣小哥和快遞小哥對了個正眼。

    于裴還站在圣誕樹面前，覺得頂上的星星有點歪，抬手給扶正了，回身就看見舒有一一手提著外賣，一手抱著個半人大的快遞盒，吃力地往屋里走。

    于裴三兩步上前把快遞接過來，那盒子看著大但沒想像中重，他問：“是什么？”

    “電競椅，你過來之后一直坐木椅子，我估計不會太舒服就挑了個。” 舒有一也不賣關(guān)子，他把外賣放到桌上，又站到于裴邊上笑，“我還以為是整個送過來呢，結(jié)果還是得自己拼。”

    于裴說：“沒事，我會拼。”

    “那就行。” 舒有一說，“你要拆開來看看嗎，還是先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