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裴肯定會答應的，這點毫無疑問，但問題在答應后的事。

    拖長的通勤時間，陌生的生活環境，不穩定的感情基礎……

    顧慮太多了，舒有一覺得，如果讓于裴跟自己換環境，兩人間再出現什么感情問題，總能在爭吵時歸咎到眼下這個決策上。

    舒有一吃著烤rou皺起眉，不過雖然加薪板上釘釘，但升職也只是口頭一說，能不能成還真不一定，畢竟公司里比自己能力強資歷深的大有人在，競爭很激烈。

    他最后覺得，還是等這事敲定再和于裴商量，犯不著用八字沒一撇的事讓人為難。

    但是再最終敲定前簡單試探一下，還是可以嘗試的。

    舒有一下定決心，抽塊生菜，一邊包rou一邊好似隨意地說：“快到月末了，又要和房東那邊聯系。”

    于裴翻著烤盤上的杏鮑菇，隨口 “嗯” 一聲。

    舒有一繼續說：“我記得這個月合約到期來著，續簽又要辦手段，好麻煩，要不干脆換個房子好了……”

    聽他說到這，于裴動作頓一下，腦內閃過一些 “月底你就搬走” 的不太好回憶，他警惕起來，抬頭看舒有一。

    接收到質詢的眼神，舒有一覺得自己說太多了，笑下收回點信息：“開個玩笑，但是我記得你好像簽的也是短期約，合同到期后，你有沒有什么想法？”

    于裴不動聲色：“什么想法？”

    “比如搬家……”

    “沒有。”

    “好哦。” 舒有一卡一下，很快又笑起來，“我還以為你會有點想法呢，畢竟這個房子也很舊了，裝修也老化嚴重，除了地理位置沒什么別的優勢，但是你好像也不怎么注重這點。”

    “我注重。” 于裴冷靜說，“這里地理位置好，出門兩分鐘能坐上地鐵。”

    “但是你一般不都開車……”

    “開車不環保。” 于裴非常有理由，“不接你的話，我喜歡坐地鐵。”

    “這樣。” 舒有一笑笑沒說話，作為一個常年生存在早八地鐵上的社畜，他實在無法理解于裴的心理。然而試探一番，發現于裴對現居環境很滿意后，舒有一本就不大堅定的心緒更波瀾了。

    在他糾結時，于裴又說：“而且電競椅難搬運，會很麻煩。”

    “可以拆裝。” 舒有一怎么都沒想到，自己隨手選的圣誕禮物，居然也能成為未來阻礙，沒忍住提醒道。

    “麻煩。” 于裴重復。

    “我們可以一起拆呀，我能幫上忙的。” 舒有一自告奮勇。

    “……” 于裴說，“我不喜歡把東西拆來拼去，容易磨損。”

    “這樣……” 舒有一碰了個軟釘子，淺淺笑下，不再說了。

    他不說話，于裴也不開口，他把烤好的rou分到舒有一和自己的盤子里，坐下拿起筷子。

    油煙機的轟鳴里，兩人埋頭苦吃，心思各異。

    第54章 你會搬走嗎？

    主動出擊沒結果，舒有一也不再試探，換幾個輕松的話題把飯吃完，回家路上又想起后兩天工作的事，問：“小李說線下活動的流程已經發給你了，看過了嗎？”

    “看了。” 于裴說，“為什么不是你聯系我。”

    舒有一被逗樂，笑下說：“因為我是副總監，副總監不干雜活。”

    “誰是雜活？” 于裴問。

    “我沒說。” 舒有一狡黠地說，“你也別開黃腔。”

    他過于發散的思維直接沉默了于裴，片頃后才否認：“我沒有。”

    “嗯嗯。” 舒有一調戲人一擊即中，很開心地彎下眸，笑一會兒說，“還有一件事，因為 28 號那個活動是工作，所以我希望你能，表現得……”

    他說到這頓一下，措辭又找不到合適的形容，最后還是于裴接過話頭：“專業一些。”

    “bingo！” 舒有一覺得這個詞不錯，比個槍手勢做個射擊的小動作，“到時候可能會有一些你的粉絲到達現場，我們有安排互動環節，但也不用太有求必應，要求過分的可以直接忽視，我們會給你提供保護的，做個提示牌上面寫‘主播工作中，禁止打擾，禁止惡意互動，禁止投喂’…… 什么的。”

    于裴說：“聽起來我像是什么奇珍猛獸。”

    舒有一笑：“是有點。”

    又說：“你是第一次參加線下活動吧，不用太緊張，我們都會處理好，不會出現什么意外情況。”

    他說著看向于裴，于裴本來想說 “我不緊張”，看他認真的視線，心中一動，猜測他是在安撫自己剛開始直播時受到sao擾的心理創傷。雖然時間過了那么久，于裴也早并不在意那些過去的事了，后來直播不露臉也不是害怕而純粹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得到舒有一的關心肯定不是一件壞事，于裴要解釋的話語轉一圈咽下去，最后很乖巧地點頭：“好，我盡量不緊張。”

    于裴其實也清楚，舒有一提醒的 “專業”，不只針對活動，還針對兩人間的感情。他對此沒什么異議，畢竟活動當天他是作為“嘉賓”、“合作方” 出席，雖然于裴很希望能融入舒有一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但顯然在這次情況下 “融入” 不是一個太好選擇。

    兩人回到家，于裴問了句要不要看電影，舒有一則遺憾地表示自己要加班開視頻會議，于裴沒堅持，回房打算直播，但他進小房間，還沒開電腦，就收到鄭宇的消息。

    鄭宇【兄弟，方便接電話不】

    于裴看見信息，直接打了過去。鄭宇接起來，大呼小叫地說：“兄弟，你這可得好好謝謝我。我剛去了趟公司，聽了點八卦，好像和你家那位兔子哥有關系。”

    兔子哥這稱呼可不好聽，于裴皺下眉，冷道：“他叫舒有一。”

    “行行舒有一。” 鄭宇也不拘泥于形式，繼續說，“電戎公司你知道的吧，那個投資游戲的業界大佬，和一家叫悅房的宣傳公司合作了，要在 d 新區開個分公司，我記得悅房是你家…… 是舒有一的公司吧，就順便打聽了下，結果好家伙，悅房意向派過去的負責人就姓舒，還是在宣傳部工作的，原本是個副職，我越聽這條件越不對勁，趕緊跑來和你說了。你家那位，是不就是悅房宣傳副總監啊。”

    “嗯。” 于裴聽完，沉默半秒道。

    “哦哦那應該沒錯了，你家那位舒副總監估計要升職了，就是 d 新區離這里可不近，以后再找你談事可就麻煩了。”

    鄭宇滔滔不絕說完，卻發現電話那頭于裴并未給出回應，他納悶半響反應過來，驚訝道：“好家伙，你是一點都不知道這事啊？”

    鄭宇有點震驚，雖然他跑來說也預著這種可能性，但人家畢竟情侶一對，于裴也不至于要從自己這獲取舒有一的升職消息，但現在看來……

    鄭宇失語半響，于裴那還沒聲響，到底是兄弟，他也不能真看兄弟心態崩掉，便趕忙安慰道：“沒事，說不定你那兔子哥哥還不知道自己要升……”

    于裴說：“他應該知道。”

    “？” 鄭宇問，“你怎么知道的？不是沒和你說嗎，那他咋想的？”

    “他有提搬家。” 于裴說。

    “哦哦那還行，就是 d 新區確實遠了點，但聽說過兩年能通地鐵……”

    “沒說和我一起。”

    “……”

    鄭宇又被干啞火了，他再次失語半響，最后有點不知所措地尬笑兩聲，說：“哎呀你們這，怎么回事搞的……”

    于裴心情也不好，也不算不好，準確來講是有點七上八下。他回憶吃飯時舒有一有意無意地試探，確實有暗示搬家的可能性，但具體是 “兩人一起搬去新家”，還是 “兩人搬出去各奔東西”，于裴也沒法確定。

    于裴這側又沒回話，鄭宇只能繼續找話安慰：“兄弟你也別太難過，這要走也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就是個傳聞，說不定舒有一不走了，就留這繼續干呢。”

    于裴冷道：“別烏鴉嘴。”

    鄭宇一愣，隨后給他氣樂了：“欸我好心安慰你，還被你嫌棄，我怎么就烏鴉嘴了？你難道真想念叨幾年交往沒幾天的初戀哥遠走高飛啊，你別告訴我你真那么無私，現在放一個按鈕給你選，拍下去舒有一升職走人，不拍他留下，你于裴樂意拍嗎？”

    他嘰里呱啦一大堆，懟過來收回的又是沉默，于裴最終沒回答他的問題，只道：“有事，掛了。”

    鄭宇被猝不及防掛了電話，他愣一秒，在那側痛罵半響于裴虛偽，而在此同時，于裴在小房間里，心情也并不輕松。他先照計劃打開電腦，要開直播時又停頓住，出房徑直穿過走廊，敲了敲大房間的木門。

    拖鞋拖沓的聲響靠近，舒有一很快打開門，看見于裴問：“怎么了？”

    他聲音刻意壓低，于裴瞥一眼他身后桌上亮著的屏幕，也降低音量：“在開會？”

    “對。” 舒有一說，“剛好中途休息，出什么事了？”

    于裴沉默半秒說：“我聽說悅房要開子公司，和游戲公司合作。”

    “這事這么出名嗎，都傳到你這來了。” 舒有一有點驚訝，隨即承認道，“是有這件事。”

    “你會調去子公司工作嗎？” 于裴說。

    “連這件事都傳出來了嗎？” 舒有一彎眼感嘆一句，應答道，“那邊缺個負責人，我確實有可能頂上。”

    舒有一如實承認，甚至大度地沒去計較于裴是從哪 “調查” 來的信息，于裴本應該懂得點到為止，到這就打住不再深究，但他實在是個太愛鉆牛角尖的人，便還是最終發問：“子公司選址在哪，你要搬走嗎？”

    這個問題就輪到舒有一猶豫了，他不想讓于裴在工作和與自己的感情間糾結，但此刻回避的問題懟到面前，舒有一也確實沒法視而不見。

    “沒確定呢…… 大概率在新開發區，希望能在 a 區吧，這樣通勤不麻煩。”

    新開發區分為四塊，用 abcd 命名，其中 a 區離悅房的總公司最近，如果子公司設在那，舒有一甚至都不用換房子，每天坐一個半小小時地鐵也能到。就算要換房，也沒必要離開本市，換到城郊的房子就可以了，租金還便宜。

    子公司設在 a 區的可能性不大但也有，舒有一的回應油滑，既是春秋筆法也是真摯希望，努力在規避兩人間有可能因為變動生存地產生的矛盾。

    然而在舒有一說完后，于裴沒立即接話，兩人便都各懷心事地沉默了。舒有一被走廊風吹了會兒，心被吹得有點浮躁，險些干脆問出 “如果真在新開發區，你要跟我一塊去嗎” 的疑問，但在他開口之前，于裴先說話了。

    “今晚會忙到很晚嗎？”

    “應該會，估計又得到凌晨。” 舒有一嘆口氣，正要開口。于裴卻又再搶先一步道：“那你忙。”

    舒有一的 “我忙完去找你” 沒來及出口，就見于裴干脆利落說一句“晚安”，轉身回房了。

    第55章 工作時間，禁止親密

    月城線下活動那日，于裴開車和舒有一一同到達了現場。

    車停在地下車庫，兩人商量好，如果有人問起來，就說是舒有一順路接送的 one，畢竟項目主管接送嘉賓情有可原，但嘉賓接送負責人則前所未有，誰聽了都得愕然片刻，不自覺蹦出句 “舒總監和 one 什么關系啊這么親密……”。

    這完全是舒有一不想見到的。

    下車前，舒有一給于裴遞了個口罩。

    “我們給月城項目設計的周邊，待會攝像機可能會比較多，不愿意露臉可以戴著。”

    于裴接過來問：“采訪時不用摘？”

    “不用。” 舒有一說，“合同上寫你人到了就行，理論上說你就算包成像柯南里的黑衣人那樣也 ok。”

    于裴被他說的輕輕勾下嘴角：“舒總監，這算不算以權謀私幫家屬鉆空子。”

    “哪里的話。” 舒有一一本正經地指下他手中的口罩，“這上面還有月城星輝的標識呢，到時候記者拍你不都得把口罩上的圖案拍進去，我可是兢兢業業為宣傳項目著想。”

    “哦。” 于裴把口罩戴上，隨著他的話說，“那我可不能讓舒總監白費心思。”

    舒有一給于裴口罩也是為他考慮，畢竟 one 的名氣太大，且直播不露臉也是默認的消息，現在難得有個本人出席的活動，自然勾起許多人好奇。今日到場的媒體不僅有常規房產領域里的記者，甚至有許多自媒體，這些自媒體大多是吃電競那口飯的，說白了就是電競向的營銷號，等著蹭 one 這個熱度。

    舒有一進入場地就和于裴分頭行動了，他看著媒體區那堆比預料中密集太多的人皺下眉，想到時候長槍短炮架起來，給人的壓力可真不會太小。

    但好在他的擔憂并沒有兌現，這場請的主持人經驗老道，雖然在上臺時短暫被媒體的數目驚了片刻，但還是很快穩下來流暢地進行各環節的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