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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為何如此有病 第5節

    另一邊的謝星搖凝視他半晌,噗嗤笑出聲:“師兄,這‘智巧是金’寫得遒勁有力,與你不分伯仲,想必出自一位高人。”

    智巧是金。

    溫泊雪恍然大悟,露出一個釋然淺笑。

    他險些忘了,古人的閱讀順序是從右往左,方才匆匆瞥去,險些看成“全是弱智”。

    ……等等。

    終于意識到什么,他努力壓下心中不安,沉著眸子緩緩抬頭。果不其然,謝星搖一直盯著他瞧,眼中笑意深了許多。

    上當了。

    他早該料到,這丫頭根本不是看中那勞什子行書,而是看出他不懂字畫、刻意使詐,只等他神色大變,自行露出馬腳!

    世上竟有如此陰險狡詐之人,古人實在惡毒!

    “我下山數日,不知師父與師兄師姐們近況如何?”

    謝星搖語氣云淡風輕,笑意越來越濃。

    又來,又來,又在試探。

    溫泊雪一顆心臟瑟瑟發抖,已經能想象自己被大卸八塊——

    這這這,這不像是主人公的劇本啊!

    “師父還是老樣子,我下山時,師兄師姐還特意來送行。”

    這句話下意識一出口,他就知道完了。

    意水真人總共收了三個親傳弟子,謝星搖是唯一的女孩。

    他們從來沒有師姐。

    還是在詐他。

    臉上的定身咒,已經瀕臨崩潰了。

    去你的穿越,去你的修真界,去你的走上人生巔峰。

    這女人好可怕,他好想回家。

    他一身小馬甲掉了個精光,什么披荊斬棘一路高升,全都揮揮手去了陰曹地府。

    眼看就要被拉去喝黑狗血,出乎意料地,謝星搖并未戳穿。

    這個看似柔弱無害的傻白甜抿唇笑笑,仍是溫聲:“真想盡早回凌霄山。古人有言,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下山雖然有趣,卻遠遠比不上與同門相處的時日。”

    這丫頭……不會又在變著花樣耍他吧?

    不對,修真界也有《水調歌頭》嗎?難道蘇軾也穿越了?

    心頭像被貓爪撓了撓,溫泊雪一時怔忪,聽身旁的大夫笑道:“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句子不錯,不知出自哪位大家?”

    謝星搖道:“是我家鄉那邊的詞人蘇軾。”

    家鄉那邊,詞人蘇軾。

    溫泊雪心口重重一跳。

    大夫既然愛好書法字畫,怎么可能沒聽過蘇軾大名,眼前的場面,只能有一個合理解釋。

    蘇軾并不存在于修真界,謝星搖之所以百般試探卻不戳穿,正是因為……

    她,是他老鄉。

    不會吧。

    這么離譜???

    兩道目光于半空短暫交匯,溫泊雪將她眼中的笑意看得分明,一顆心刷刷提到喉嚨口。

    難道——

    謝星搖心有所感,某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涌上胸口,讓她忍不住翹起嘴角。

    莫非——

    溫泊雪試探性張了張口:“蘇軾我也知道,聽說他精于詞賦,前些年還得了那個……諾、諾貝爾文學獎。”

    謝星搖咳著笑了一下。

    謝星搖:“那年競爭激烈,我有位同鄉姓馬名克思,排除萬難才拿了和平大獎。”

    姓馬名克思,還是你會編。

    溫泊雪竭力繃住五官,繼續向前小小試探:“對了。師父向來愛酒,這次你我二人下山,不如去買些他最愛的宮廷玉液酒。”

    謝星搖立馬明白他的用意:“師兄所說的酒,可是一百八十靈石一杯的那種?”

    是,就是,太是了。

    宮廷玉液酒,它就該是、也只能是一百八一杯。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溫泊雪眼眶發熱,下一秒淚水就要汪汪流。

    在異世界漂泊整整一天后,他終于找到了一個看上去很靠譜的隊友!

    謝星搖的興奮不比他少,即便下意識克制,尾音也不由自主輕快上揚:“師兄連夜奔波,一定十分辛苦,不如坐下歇息片刻。”

    “正是正是!”

    大夫亦是笑道:“溫道長修為如此之高,我以為你定會在凌霄山閉關修行,力求突破呢。”

    “修為固然重要,實戰練習同樣不容忽視。在平日里,師父常常這般教導我們——”

    溫泊雪斂眉正色,擲地有聲:“五百年修仙。”

    謝星搖應聲點頭,目光堅定:“起碼得要三百年模擬。”

    第4章

    “居然是老鄉!”

    一場小小的風波塵埃落定,溫泊雪頗有劫后余生之感,既激動又緊張:“你什么時候穿來的?咱們還能回去嗎?對了,你看過《天途》嗎?”

    謝星搖點頭,輕輕咳了一下。

    溫泊雪以同門敘舊為理由,坐在她床邊的木凳上,表面波瀾不起,實則瘋狂傳音入密。

    傳音入密,即是二人通過神識溝通,所說話語唯有你知我知,旁人很難聽見。

    說來奇怪,她的這位師兄在識海里鬼哭狼嚎,面部表情居然紋絲不動,仍是一副高冷冰山的正經模樣,面若白玉身如青松,一雙桃花眼翩然上挑,好看得不得了。

    “那個……”

    謝星搖小心插話:“你之前很淡定地同我說話,心理活動也這么豐富嗎?”

    “當然啊!”

    溫泊雪正色:“我給大半張臉下了定身咒。”

    好家伙。

    前有她用疾行術飛快喝藥,后有溫泊雪用定身咒扮高冷,誰看了不說一句八仙過海顯神通。

    難怪她一直覺得二師兄像座冰雕,原來不是因為性格清冷,而是很單純地,他臉僵了。

    謝星搖展顏:“能想出這個法子,厲害厲害。”

    溫泊雪耳根涌起薄紅,摸摸后腦勺:“我演技一直很差,思來想去,只能這樣做了。”

    演技。

    這個詞語一晃而過,她望著身前青年,莫名覺得“溫泊雪”這個名字,有那么一點點耳熟。

    謝星搖思忖半晌,恍然大悟:“溫泊雪……溫博學!你就是拿了前年金掃帚——”

    她說到一半,顧及對方顏面,識趣住了嘴。

    在二十一世紀,作為小糊咖的“溫博學”絕對算不上出名,直到金掃帚頒獎,最爛男演員新鮮出爐。

    溫泊雪苦笑:“就是我,全劇從頭到尾沒變過表情、被網友罵‘服裝店塑料男模修煉成精’的那個。你呢?”

    “我就是一普通學生,倒霉出了車禍。”

    謝星搖云淡風輕跳過這個話題:“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晏寒來這種角色,帶在身邊不安全吧。”

    他這才后知后覺:“對哦,他是潛伏在我們這邊的大反派!要不咱們付了藥錢就溜?”

    “恐怕溜不掉。”

    謝星搖眸光輕動,望向另一邊的黑衣少年:“他一直覬覦神骨,而神骨究竟在何處,只有凌霄山知道。就算我們拒絕同行,他也一定會悄悄跟在身后。”

    晏寒來沒興趣和他倆搭話,半垂長睫靠坐在床,想必是在打坐靜思。

    他鼻梁高、眼窩深,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襯得側臉輪廓雋秀流暢,兼有幾分凌厲銳氣,但又因神色靜謐,在陽光下如同一只矜嬌的貓。

    細細看去,耳上還有個通紅如血的墜子。

    只一剎,琥珀色的眸子朝她轉過來。

    偷看被當場抓包,謝星搖笑得面不改色,一邊向他揮手打了個招呼,一邊轉過頭來,冷靜分析:

    “而且你也有任務吧?任務顯然在把我們往原著的方向引,晏寒來好歹是一個重要角色,按照原有劇情,不可能讓他提前離場。”

    她眉心一動,語氣加深:“不過……雖說有任務,但如果我們選擇不接受,那會怎么樣?”

    “我的上一個任務,是來醫館找你。”

    溫泊雪應得飛快:“我本想脫離原著劇情,離連喜鎮越遠越好,結果腦袋疼得受不了,最后差點炸掉。”

    也就是說,任務是強制性的。

    這就更奇怪了。

    任何行為都有相應的目的,更何況是這種大費周折的穿越。

    謝星搖不相信世上真有月老會做慈善,辛辛苦苦扭轉一次時空,只為了像小說里那樣制造一次浪漫邂逅,幫助女主人公攻略男主角。

    但這背后的用意究竟是什么、是誰一手促成了他們的穿越,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