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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到偏執(zhí)權(quán)臣后我跑路了 第12節(jié)

    如今她也和自己一樣的孤立無援,若叫她知道,又能怎么樣,拿命護(hù)著自己么?

    徐頌寧咬牙,倘若真這樣,那還不如出事的是她自己。

    她往郭氏給自己安排的廂房里頭折了回去,兩朵云還沒回來,宋景曄叫了身邊的人送她回去。沈家人人皆知她到夜里眼神兒不好使這事情,緊緊綴著她腳步走,徐頌寧目光也沉著,眼前的景物沉浸在夜色里,因?yàn)樘鞚u漸黑下來而看不見了。

    半晌,她耳畔聽見輕佻一聲笑。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呀?”

    徐頌寧偏頭循聲望過去。

    身后原本跟著她的人靠得更近了些,兩道身影火急火燎地過來:“姑娘。”

    是兩朵云。

    遠(yuǎn)遠(yuǎn)的,徐頌寧只看見一團(tuán)錦簇。

    云朗附在她耳邊,要把這人身份說給她:“是……”

    那人已搖著扇子踱步過來,截?cái)嗔嗽评实脑掝^:“相見便就是緣分,姑娘這樣看著我,是認(rèn)出我來了么?若認(rèn)出來了,也莫要把我名諱說出來,那些俗世浮名,如今落在我耳邊,實(shí)在傷興致。”

    徐頌寧:……

    她抿著唇:“實(shí)在對不住,我入夜一雙眼便不能視物,不知您是……”

    云朗牙發(fā)酸地把那半句話續(xù)上:“是六皇子殿下。”

    徐頌寧:……

    哦,怪不得。

    這就是傳說中的,面如冠玉,溫潤謙和,風(fēng)流倜儻。

    還不如薛愈。

    第13章

    四周一片寂寂,徐頌寧睜著雙眼,恍惚覺得一團(tuán)光影湊到了她臉邊。

    下一刻,那光影被人捏住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出乎意料的冷漠:“殿下是來凈塵寺禮佛的。”

    那光影掙脫了那手,似乎還撣一撣袖子,輕嘖一聲:“定安侯,說了不稱呼這樣俗世浮名的,怎么又叫出來,污穢我與這位姑娘的耳朵——俗氣。”

    那光影轉(zhuǎn)身踱步離開了,徐頌寧松一口氣,一雙眼輕輕眨動(dòng),眼前仿佛沒了人,卻又聽見了壓抑著的呼吸聲。

    半晌,她聽見一聲無奈的嘆息:“徐家大姑娘,你怎么這樣不聽話。”

    是薛愈。

    徐頌寧沒提防身前還有人,下意識后卻一步,一雙眼大而無焦,茫然看著。

    宋景曄身邊服侍的人也懵了,茫然看著這位惡名在外的薛侯爺。

    兩朵云連哄帶騙把人給推搡走,只留下他們這幾個(gè)人大眼瞪小眼。

    薛愈看著徐頌寧,嗓音無奈帶笑:“六殿下沒嚇到你,倒是被我嚇到了。”

    徐頌寧眨一眨眼,微微支起頸子,悄悄離他近了一點(diǎn),勉強(qiáng)看見近前人的輪廓。

    和六皇子花團(tuán)錦簇的華服不同,薛愈穿了玄色衣裳,周身色澤黯淡,輕易便融進(jìn)夜色里,故而徐頌寧適才一直不曾注意到他。

    他生得極高,從前隔得遠(yuǎn)了窺不出來,如今才覺出他那溫和皮囊下頭的壓迫來。

    只是夜色深下來,到底是看不清省的,那點(diǎn)子清雋的輪廓映著月光,縹緲地落在眼底。

    兩朵云湊到徐頌寧身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著薛愈。

    她家姑娘大半夜是個(gè)睜眼瞎,她們適才可看得清省——定安侯原本還算溫煦,一眼瞥見姑娘,登時(shí)臉色就變了,倒也不是不耐煩,只是好像是忽而惱火起來,仿佛被什么刺撓了一下,心里頭很不舒服的樣子。

    然而這一位,不是一貫面相很溫和的么?

    薛愈嘆口氣,語氣不辨喜怒:“怎么還是來了?”

    兩朵云見了,怕這位發(fā)火覺得自家姑娘不聽他的,手忙腳亂地幫著徐頌寧解釋:“我家姑娘去找了侯爺,知道侯爺在這兒才來的。”

    “知道侯爺在,我家姑娘才肯放心來的。”

    徐頌寧:……

    她輕咳一聲,把前因后果講給他聽。

    后者似笑非笑:“怎么不叫江裕來傳話給我,一定要自己來冒險(xiǎn)?”

    徐頌寧掖著袖子。

    這的確是個(gè)辦法,可若是薛愈不肯幫她呢,又該怎么辦?她又憑什么叫人家薛侯爺勞心勞神幫她呢?

    半晌,她道:“若能少麻煩侯爺一點(diǎn),也就……”

    薛愈寡淡平靜地應(yīng)了一聲,匆匆忙忙發(fā)出短促的一點(diǎn)氣音,指節(jié)屈起蹭過鼻梁。

    “天色已晚,徐姑娘先去歇著吧,我明天安排你和你二舅母回去。”

    徐頌寧點(diǎn)頭,轉(zhuǎn)身往自己廂房里去,卻忽然被叫住了。

    她茫然回頭去看,不曉得該朝著哪個(gè)方向,云朗默默按在她肩上,把她轉(zhuǎn)向薛愈的方向。

    薛愈微微屈指,蹭過鼻梁,無奈笑一聲:“我會(huì)叫人看著六皇子的,你介意我在你窗戶外頭,安排些人么?他們不會(huì)發(fā)出什么動(dòng)靜,只護(hù)著你。”

    “…多謝侯爺。”

    薛愈點(diǎn)頭,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會(huì)在沈二夫人窗沿下頭一樣布置的,只是……”他語氣溫煦:“這次不要打欠條了。”

    他說完便走了,云朗和云采牽著徐頌寧往屋里頭走。

    “侯爺人似乎還不錯(cuò)。”云朗和云采對著徐頌寧咬耳朵:“適才那個(gè)…六皇子?他想摸姑娘的頭來著,被侯爺攔下了。”

    三個(gè)人進(jìn)了里屋,點(diǎn)了近前的蠟燭。

    滿屋子檀香氤氳,嗅得人清心寡念,徐頌寧咳嗽一聲,被扶著往鏡子前頭走,外頭突然有人叩門,云采去開了,須臾捧了盒香回來:“夫人身邊人送來的,說怕屋子里濕氣重,囑咐姑娘點(diǎn)上香。我想著推辭了反而叫他們想著些有的沒的,干脆接了。”

    徐頌寧點(diǎn)點(diǎn)頭。

    那香盒子便被撂在一邊,徐頌寧松泛了松泛頭皮,換了寢衣、鋪了床,歇下了。

    兩朵云也在外頭軟榻上一人一邊兒睡了。

    滿屋里沒燃香,只點(diǎn)了小小一根蠟燭,火苗兒飄飄忽忽的,冒著縷幾不可查的青煙,藏著一點(diǎn)古怪的香味兒。

    那煙逐漸往外頭飄搖出去,原本守在外頭的人也漸漸困倦了,攬著劍,靠著墻打了個(gè)哈欠,筆直的脊背松泛下去,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漸漸睡著了。

    不曉得過了多久,月上中天時(shí)候,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了。

    徐頌寧猶做著一場噩夢,夢里頭她走在沈家的游廊里頭,滿眼都是斷壁殘?jiān)谶@廢墟里頭,騰起裊裊的青煙。

    下一刻,那煙幻化成一雙血淋淋的手,掐在她喉間。

    “啊——”

    徐頌寧猛地一睜眼,就看見一團(tuán)光影折著燭光,坐在她床邊,那手貼著她脖頸,輕輕撫弄著動(dòng)脈的搏動(dòng):“呀,怎么醒了?”

    徐頌寧一身汗毛倒豎,被這場景嚇得眼前衣擺,騰一下向后撤了身子,渾身卻軟綿綿沒什么力氣。

    “你…你是誰?”

    那聲音輕飄飄的:“今天不還問我法號么?怎么就忘了我是誰啦?”灼熱的氣息貼上來:“忘了也好,忘了也好,那樣世俗的稱呼,襯不上咱們這樣高潔的人。”

    虛而無焦的眼里聚起兩汪淚,下頜被人掰正了,身上的衣帶搖搖欲墜,那手混不老實(shí),卻強(qiáng)作溫柔模樣,見美人垂淚,湊過來蹭在她眼角,要替她把淚拭去:“別哭呀,要不,你叫聲救命?”

    徐頌寧這一處是整個(gè)寺院最偏僻處,后頭緊鄰著后山,陡峭嶙峋,人不易上來,林木又豐茂,因而最為清幽,等閑不安排人寓居,郭氏尋得堂皇緣由“大姑娘來得晚,又一貫喜歡清靜,索性便歇在這里。”

    此處離得最近的便是郭氏的廂房,今日又恰好遇上這位六皇子,想來另一處緊挨著的便是他的,如此被這兩個(gè)人隔絕住,她喊了救命只怕也無人聽得見,徐頌寧曉得自己在條絕路上,近乎絕望地仰起白凈的頸子,喉頭輕輕滑動(dòng),絕望地啜泣一聲。

    那人撫摩她白凈的頸子,傾身要吻上來。

    下一刻,他嚎啕一聲尖叫。

    原本痛哭絕望的徐頌寧落下臉來,一雙眼依舊發(fā)虛,看不清什么東西,卻清晰地嗅見了血腥味兒,她只穿了素白寢衣,身上映著月光,仿佛神女一樣,面色冷淡圣潔,手里卻滿是鮮血。

    寒光一閃,倒在床上的六皇子看見她手里的匕首。

    “殿下要叫一聲救命嗎?”

    譏誚輕微一聲調(diào)侃,幽幽覆在耳邊。

    那匕首往下刺著,因?yàn)樾崃讼灎T里頭藏著的迷香,到底體力減退,刀鋒并沒深入內(nèi)腑,只劃傷了他手臂前胸,卻依舊疼得人眼前發(fā)白,他疼得乏力,被人瞅準(zhǔn)時(shí)機(jī)狠狠推開,咕咚砸在地上。

    徐頌寧扯了近前的披風(fēng),跌跌撞撞趿著鞋往外奔逃,云采和云朗被她一盞冷茶潑醒了,兩個(gè)人看見她手上的血都是悚然一驚,旋即聽見屋里頭人的微弱喘息,來不及抹臉上的茶水便一左一右攙著徐頌寧往外走,沒走幾步便聽見里面大聲喊叫著:“來人,來人!”

    外頭仿佛真有幾聲腳步聲,徐頌寧身邊兩朵云慌成一團(tuán),攙著徐頌寧不知該何去何從。

    那蠟燭靠她是最近的,她迷香吸得最多,這會(huì)子兩條腿還是麻的,全仰賴適才拿匕首劃破手掌的疼痛支撐清省,這會(huì)子幾乎是被兩朵云架著走。

    “去…去叫救命,去叫人來幫忙。”

    徐頌寧稍一停頓便立刻做出決斷來,轉(zhuǎn)身往院子深處去:“我記得這院子里頭是有個(gè)窄門,通往后山的,先去尋個(gè)矮灌叢藏住。”

    索性那窄門便沒封死,三個(gè)人跌跌撞撞往外頭走,沒幾步就聽得院子里頭一陣雞飛狗跳,叫喊聲劃破蒼穹。

    徐頌寧遙遙回頭看去,臉上還帶著未曾擦去的血。

    一輪月亮墜在當(dāng)空,落在她眼里是可憐陳舊的一團(tuán)昏黃,她怎么就要遭遇這樣的事情。

    荊棘劃破披風(fēng),徐頌寧和兩朵云分散躲開,三個(gè)人遙遙相望,皆噤聲不動(dòng)。

    很快有人靠近了這一處,手里拎著燈籠在此一處四處搜尋,徐頌寧裹著大氅團(tuán)成一團(tuán),整個(gè)人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戳在那里,然而那燈籠卻還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卣赵谒^頂,巨大的恐懼蔓上心頭,徐頌寧幾乎不曾抬頭看,轉(zhuǎn)身便向那樹林深處奔去,耳畔亂成一團(tuán),她什么都聽不見,只聽見自己一腳踩空時(shí)候,發(fā)出的一聲尖叫。

    下一刻,一個(gè)身影撲上來,把她按進(jìn)懷里,手貼在她后腦上,踏踏實(shí)實(shí)把她護(hù)住。

    身子在陡坡上顛倒?jié)L動(dòng),眼前無數(shù)瑣碎日常的場景走馬燈一樣在眼前晃過,徐頌寧不曉得這是自己死之將至看見的瑣碎場景,還是怎么樣。

    場景最后,徐頌寧看見晨光熹微,柴屋外,有人推開門扉,披著身日光,微微皺眉看過來。

    徐頌寧瞳孔一縮。

    耳邊風(fēng)聲呼嘯,身下傳來巨大的沖擊力,徐頌寧思緒猛地一沉,跌入無邊暗夜里頭。

    不曉得過了多久,徐頌寧恍恍惚惚睜開眼睛。

    身上重重壓著什么東西,后腦勺下還墊著個(gè)手臂,一路上太多荊棘攔路,身上的大氅早破碎了,隱隱露出里頭松垮垮的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