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藏媚(重生) 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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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拙劣的演技,她前世怎就半點看不出? 她又憑何認為,沒落的世族雙親就會同意迎她為正妻? 見商麗歌不言,王柯立時道:“姑娘若是不信,我可在此立誓,今生只鐘情姑娘一人,此心不移,此情不滅。” 王柯對自己很有信心,他素有才貌,在培山書院的幾年,每至下山日,都有小娘子在山門口徘徊,只為瞧他一眼。 眼下他這般深情款款,必然能叫佳人動心。殊不知他這番指天誓日,如今的商麗歌聽在耳中,只覺得惡心。 商麗歌按下眼中諷意,眉目楚楚:“郎君一番深情,奴受寵若驚,多謝郎君厚愛。” 王柯心喜,卻聽商麗歌又道:“然奴命薄,此生已與紅樓為契,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 自負如王柯,這一番百般討好剖白心跡,卻被當面拒絕,該是何等的難堪? 偏偏商麗歌抬出的那人,是有著第一公子之稱的紅樓主人,多少王親貴族都要對他禮遇三分,王柯再心有不甘,又如何能與那位作比。 眼看王柯的臉由白轉青,商麗歌感到了一瞬的痛快,卻又覺得那遠遠不夠。 廊風拂過,吹起拐角垂落的一襲紗簾。兩人誰都不曾發覺,揚起的紗簾一角下露出了一雙飛白流云靴。 被提名的公子就立在垂簾之后,聞言側目,眉角輕揚。 第三章 小考 紅樓是回字型的樓閣,東南西北皆有回梯,每個回梯邊上各有一個拐角,掛同色垂簾,后頭不過一狹小隔間,開一扇大窗。 除了每日臨晨和傍晚會有人經過熄點檐燈,其余時間基本不會有人在那兒逗留。 故而商麗歌壓根不會想到,那垂簾后頭會有人在。 此時,她正步步為營備炭生火,等著眼前的良人君子一朝入甕。 王柯神色難看,半晌才從齒間擠出字來:“你是說那位……” “紅樓里的姑娘雖是賣藝不賣身,但若不能得禮樂司惠賜玉牌,一應身契便皆是在公子手中。” 商麗歌黯然道:“公子那等人物,奴身份低微,恐連上前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這倒不算假話,公子不常現身,即便現身,也時以面具示人。 商麗歌在紅樓多年,從未見過公子真容,且除了那次,也基本未在公子跟前回過話。 “公子風華絕世,素有愛才之心。郎君學富五車,若有機會得公子青眼,又何必為奴所累?” 這些話叫王柯聽著心中熨帖,本因商麗歌拒絕而生的惱怒也散去幾分。想來也是,她怎可能對自己無意,不過是擔心贖身艱難,恐惹了公子不喜影響自己的前程。 王柯暗暗搖頭,果然還是小女子,見識淺薄。公子若是認可他的才學,便是為他的仕途開了一扇大門,到時他步步高升,難道還贖不來紅樓里一樂籍姑娘么? 思及此,王柯心頭驀然一動。 眼下,不就有個現成的機會么! 月底的曲文談是匯集天下名流的盛事,他神往已久,原先也是奔著曲文談而來,只是被滿樓的墨寶鎮住,生了退卻之心。 可是反過來想,若能在曲文談上得那位公子一字半句的稱贊,便足以令他名滿澧都,江涼王氏也能重新進入澧都權貴的視野。 這般一想,王柯心中已是激蕩不已,然一時又有些躊躇,詢道:“你可知往年的曲文談是怎樣的光景?” 商麗歌的眸中飛快地掠過一絲什么,口吻卻是恰到好處的敬仰歆羨:“可以說是文豪匯聚,百家爭鳴。印象最深的,大概是幾年前被公子稱道過‘通文達理,滿腹珠璣’的那位郎君,如今已是內閣中最年輕的學士了。” 王柯一怔,對仕途的向往已將最后那點猶豫躊躇壓滅。他自恃學問出眾,在培山書院中的課業也是拔尖的。且曲文談只是品評詩詞,又不是當場來作,他回去好生準備,未必不能獨占鰲頭。 王柯欣喜不已,覺得自己勝券在握。再看眼前的美人,明明這般柔弱無依,卻還處處為他著想,王柯此時哪還覺得不滿,早已是滿心憐惜。 或許,先在曲文談上得公子青眼,事后再提身契之事,公子風流人物,未必不會成全這段才子美人的佳話。 不等他平步青云,也能抱得美人歸了。 王柯越想越覺得此事能成,正要同商麗歌說說自己的打算,然轉念一想,雖說他們互相有意,但畢竟才見一面,如此讓人相信他的才學未免顯得狂浪。倒不如先按下不說,等一切塵埃落定他再挑明,更顯他心誠,也更易叫人一往情深。 王柯深看了商麗歌一眼,掏出一方巾帕遞去,意味深長道:“我已決心參加月底的曲文談,只盼到時能再見姑娘一面。” 商麗歌的目的已然達到,陪他周旋許久早已不耐,此時只微微斂目,宛若羞澀:“郎君高才,定能在曲文談上一展所長。” 美人心折,王柯頓時心情大悅,施施然一禮翩然而去。 眼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商麗歌掃了眼手中方巾,眸中一片冷然。 王柯這動不動就贈人帕子的毛病一點未變,只她變了,不會再將一方素帕藏于懷中百般珍視。 商麗歌隨手一擲,懶得再多看一眼。 無人在意的角落徹底安靜下來,后頭的垂簾被人挑起,露出一卷書冊。執書的手玉骨修長指節分明,覆在深色的書面,宛若上好的白釉瓷器。 送客回來的明姑只憑一個側影便將人認出,有些意外:“公子親來前院,可是有要事吩咐?” 飛白流云靴停在被棄的巾帕旁,白皙指腹劃過卷頁的縫隙,靜默無聲,卻又顯得意味深長。 半晌,聞玉才淡淡開口:“這月的考評改在笠竹軒。” *** 紅樓規矩,為免樓中姑娘懈怠,除紅袖榜前十,其余所有在籍藝人皆須參加月度考評,而一年一度的年度考評,則是全員大事。 如今距年考還有不少時日,本月的小考卻已是迫在眉睫。 商麗歌到后院時,已有不少人候在笠竹軒前,三五個一堆議論紛紛。 “一個個進?” 圓臉姑娘點頭,瞧著有些緊張:“也沒公布選題,不知道要考些什么。” 以往每月小考皆是在前廳,明姑會在前一日公布選題,眾人根據上月的小考排名依次上前,由明姑當場給出評級。這月不知怎的,不僅突然換了地點,連考核方式也改了。 商麗歌環顧四周,目光在東側冒出的那座樓閣上停了停。 笠竹軒連著中庭的小花園,穿過花園東側的抱壁,就是院落小重山。 那里,是公子的住處。 前頭已叫到她的名,商麗歌收回目光,往笠竹軒里去。 進門需褪鞋,地上鋪了一層不規則的厚竹席,即使穿了羅襪,踩在上頭依舊能感到硌腳的疼。 商麗歌安靜地繞過屏風,室中敞亮,左右兩扇花窗大開,夏風習習不覺悶熱。靠墻兩側擺了各式樂器,中央空曠,正面的四季屏風與門口的遙遙相對,明姑坐在一側,喚她上前。 桌案上放了歌、舞、樂三張木牌,只需三擇其一。商麗歌頓了頓,忽而覺得有些不對。 之前的小考雖也可自主選擇歌舞樂中任何一種,卻是每種都力求公平,故而連選題都是一樣的。可這次在笠竹軒,地上的竹席是特制的,選歌樂還好,若是舞藝便顯失公平,所謂的考核也就沒了意義。 可如果不是單純考校技藝,又是考的什么? 商麗歌又望了眼正面的屏風,忽而心頭一跳。 明姑是小考唯一的主考人,卻沒有坐在正席。正席空置,只有一道阻隔視線的四頁屏風。 這樣的場景好生眼熟。 前世她求見公子,明姑帶她到小重山的院落,便如眼下這般。 那人就坐于屏風之后,問她離開紅樓的理由。 那是商麗歌第一次近距離聽到公子的聲音,如玉石撞擊一般清冷明澈,卻也不帶一絲感情。 “奴不求其他,只求一人白首不離,紅樓所得奴一分不取,還請公子成全。” 屏風后溢出一聲低笑,卻并不叫人覺得嘲弄:“一句白首不離的誓言,能叫你做到什么地步?” “公子……想讓奴做到什么地步?” “我不過一商人爾。”公子淡聲道,“你留在紅樓,便是紅樓價值。” 商麗歌心頭一沉。 她在紅樓中素來表現平平,唯一惹眼的,只有一張臉。 歌舞聲色之地,往來權貴如云,若非紅樓風雅,公子才名遠揚,如何護得住她這般樂籍女子? 商麗歌閉了閉眼,驀然拔下頭頂發簪,毫不猶豫地往側臉劃下。 簪頭鋒利,這一下傷口極深,鮮血汩汩,順著她的脖頸滑入衣襟。 商麗歌俯首而拜:“今日過后,奴對紅樓再無價值。” 她這一身技藝得紅樓所授,多年來亦蒙紅樓相護,此恩難報。若償情不能,償利不夠,便只能償命。 商麗歌屏息,室中靜得似能聽到她自己的心跳。 良久,公子才出聲:“心非紅樓之人,留也無用。倒是可惜……” 可惜什么,公子沒有再言。 他到底還是放了她。 只是不想,她終究是愛錯了人。 更信錯了人。 商麗歌回神,壓下翻涌的思緒,伸手將木牌翻過。 “我選樂。” 明姑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去挑一樣樂器:“沒有選題,演你拿手的。” 商麗歌徑直選了琵琶,這次沒有討巧,規規矩矩彈了一首清平調。 清平調算是琵琶的入門曲,曲調并不復雜,但簡曲易彈難精,多數人習會之后便想學其他更有挑戰的曲目,很少有人能同商麗歌一般,將一首清平調彈得如此熟稔。 微風撲軒窗,窗邊的垂簾微微揚起,拂在四季屏風上,攏下一層暗影。 里頭的人倏爾睜眼,透過朦朧紗簾,不知是在看屏風上的夏蟲冬魚,還是屏風后的人。 待所有人都離開后,明姑方將冊子遞到公子手中。 榻上的人微微直起身,一頁頁翻看,直到停在其中一頁。 “此人如何?” 明姑見到那頁上的名字有些意外,不過依舊如實道:“模樣生得好。” 聞玉輕笑:“其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