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顆星 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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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和鶴森怎么樣,兩人沒吵架吧?” 梁蔚神色一滯,含糊其辭:“沒吵架。” 周珍松了口氣,又轉而提起別的話,要不就是讓她多吃飯,別熬夜,要不就提起李阿姨孫子的事兒。 梁蔚耐著性子聽了會兒,忍不住道:“媽,你究竟想和我說什么,我們之間還有什么不能說的嗎?” 隔了兩秒,周珍嘆了口氣,說:“你爸這兩天給你打過電話沒有?” 梁蔚眼皮顫了顫:“沒有,怎么了?” 周珍說:“前一周,梁國棟打來電話說你爺爺最近身體不是很好,可能捱了不多久。其實也不是最近的事。半年前你爺爺摔了一跤,就一直臥在床上。前兩個月天氣不大好,你爺爺夜里喊冷,差點就過去,但好在后面又好了。只是這幾天情況有些嚴重了,連水都喝不下,估計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梁蔚突然想起先前在陳鶴森的家里接到了那通電話,她絞著手指,深吸了口氣:“所以呢?” “想讓你這幾天過去,送老人家一趟。”周珍似乎怕她不愿意,“我和你爸的事是我們的事,雖然你爺爺對你一般,但人要走了,你還是得去送一趟,怎么說你也是老梁家的孫女。” 梁蔚垂眸,沒有回話。 周珍等了會兒,勸說:“我知道你對你爺爺奶奶心里有點氣,但人要走了,于情于理,至少還得去送一下。” 梁蔚輕聲說:“好,我知道了。” “你爸這兩天會給你打電話,你看一下,要不要先跟劇組請個假。我看你爸發來的相片,你爺爺現在瘦的就剩皮包骨了,應該就是這兩天的事了。”周珍嘆了口氣,“人啊,也不知道來這世上一趟是為了什么。” 周珍沒有多聊,梁蔚掛了電話后,下意識切到微信界面,點擊陳鶴森的微信頭像,兩人的聊天界面里都是他每天發來的信息。梁蔚在輸入框里打下我爺爺要走了這幾個字,指尖即將要觸碰到發送鍵時,又驟然縮回了手指。她想跟他說她爺爺要走了,雖然從小她和爺爺就不親近,可聽到他要走了的消息,心里還是很亂,她說不清是傷心,亦或者是別的什么,像是有一層淡淡的陰霾籠罩著自己。 梁蔚一直在等梁國棟的電話,過了兩天,早上十點的時候,才接到他的電話。電話甫一接通。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十多年沒聯系,幾乎和陌生人無異,梁國棟緩了緩,才語氣僵硬地開口:“你爺爺已經走了,你訂個機票過來一趟吧,葬禮在明天。” 梁蔚攥住手機,淡淡地嗯一聲。 和梁國棟通完電話,梁蔚凝了凝神,又給徐東成打了通電話,說家里老人去世,要請假去蘇城一趟。徐東成說了句節哀,就批準了假期,又問要不要派車送她去機場,梁蔚婉言拒絕了,說自己打車就好。 梁蔚稍微收拾了些行李,一面等電梯時,一面拿手機訂了機票。一路上腦子有點混亂,坐車在機場的時候,收到了舒喬的信息,說明天是外公的生日,讓她記得和陳鶴森一起來。 梁蔚盯著這條信息,良久后,她才給舒喬回了條消息,說她和陳鶴森分手了。 第75章 讓我進去?” 梁蔚的航班到達蘇城, 是下午兩點多。出了航站樓,天氣陰沉,似有要下雨的跡象。 梁蔚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坐上后座,司機回頭問她到哪。梁蔚遲疑了片刻, 報出一個陌生的地址。 司機點點頭:“西區離機場還挺遠的,車費會比較貴, 先和你說一聲。” 梁蔚靠著椅背,笑笑說:“好, 謝謝。” 車子開出機場, 梁蔚手機開了機, 屏幕顯示有一通未接來電,是李菀打來的。梁蔚回撥了電話, 很快電話就被接通。 李菀嘴里在吃著東西,聲音含糊:“剛才怎么一直打不通你的電話?” 梁蔚看了眼窗外,視野里掠過的是陌生的街景:“起先在飛機上, 手機沒開機。” 李菀說:“去哪了?” “來蘇城。” “你跑到蘇城去干嘛。” 梁蔚語氣平靜:“我爸給我打來電話,說我爺爺今早走了, 讓我過來一趟。” 李菀忿忿道:“十多年沒聯系的人,這會人要走了,就打電話讓你去送終了。那說句難聽的, 你爸百年之后,你是不是也要去送?” 梁蔚勉強笑笑:“并不單單為了給我爺爺送終,這次來, 我還有些事想和他說。” 李菀頓時偃息旗鼓,頓了頓:“要不要我去陪你?剛好我這兩天也不需要外拍。” 梁蔚說:“我能處理好的。” 李菀問:“那陳鶴森呢,他知不知道這件事?” 梁蔚滯了滯:“我沒和他說這事。” 李菀聽出她聲音里的異常, 試探道:“你們兩是不是吵架了?” “嗯,我和他說分手了。” 李菀嗓門拔高了幾度:“那陳鶴森呢,他就點頭同意了?” 梁蔚解釋:“他沒同意,說給我一段時間緩緩再說。” 李菀猜測:“是為了他前女友的事?” “是我自己的問題,高中那會看了陶遙的微博,那時就覺得她和陳鶴森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像我。”梁蔚停了停,苦澀地笑了下,“我以為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不再是高中的那個梁蔚,可是好像我還是沒有一點絲毫的長進。” “我和陳鶴森在一起的這幾個月,他對我很好,好得我患得患失。所以當知道陶遙聯系他,我爸媽的事,還有我曾經暗戀他的事都被他知道后,我就退縮了,我怕和他在一起越久,就陷得更深。我好像還是更愛自己一點,我怕受傷害,所以不顧他的意愿,早早切斷一切。” “我說分手的這一個月來,他每天都給我發信息,我一直忍著沒回復他。菀菀,你以前說過我很慫,好像我現在還是和高中一樣慫。我現在還是喜歡他,但我也想乘著這段時間也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再去決定我們要不要繼續相處下去。” 李菀說:“你還記得那天你見完陳鶴森mama,我們去清吧,你喝醉了,后來陳鶴森來接你。那晚,他把你放到車上后,怕你喝醉了不舒服,也沒敢走遠。我們就站在馬路上說的話,全程他一直留意著坐在車里的你。如果眼睛不會騙人的話,那我看得出他是真得很喜歡你。” “后來,我和他說了你以前的那些事。我告訴他,要是對你不是認真,希望他能和你盡早分手,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我的嗎?” 梁蔚:“他怎么回答的?” 李菀緩緩道:“他說他和你在一起,從來不是為了消遣。” 梁蔚聽到她的話怔了怔,眼底情緒波動。 李菀渾然不覺的,繼續說:“說真的,我以前不知道你為什么會喜歡陳鶴森,在我看來,他不過就是長得好看一點。不過那晚我和他聊過后,我忽然發現他是值得你喜歡這么多年的人。蔚蔚,我真的希望你和陳鶴森能好好的。而且在我眼里,你很優秀,相信你自己,好不好?” 梁蔚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嗯字。 車子到達目的地,司機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到了,就是這個地方,不過車子開不進去,見諒啊。” 梁蔚露出一個笑容:“沒事。” 付了了錢下車,梁蔚在巷口站了會兒,拿出手機點開通話記錄,找到早上梁國棟打來的電話,按下了回撥鍵。 隔了幾秒,電話被接通,那邊是嘈雜的說話聲,梁蔚開口:“我到巷口了。” 梁國棟靜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忙不迭道:“好,我現在出來接你。” 梁蔚站在巷口等了幾分鐘,視野里才出現一個漸行漸近的身影。直到梁國棟近到身前,梁蔚卻生出一絲陌生感。 十多年沒見,眼前的人似乎不再是記憶里意氣風發的樣子,他以前總喜歡穿西服和襯衫,但現在身上確實一件灰色的長袖,身材發胖了點,鬢角有了點白發,看起來老態了不少,梁蔚心情有點復雜。 梁國棟搓了搓手,要去接她的行李箱。梁蔚躲開了他的手,淡淡道:“我自己拿就行了。” 梁國棟看了她一眼:“午飯吃了沒?” 梁蔚說:“我吃過了。” 接下來,兩人再無其他話,氣氛有些僵硬,但誰也沒有試圖打破。 院子里的門敞開著,里頭聚了不少人,靈堂布置在大廳,白色的墻面掛著奠字幕布,棺材就擺放在其中,四周圍攏著紅色的鮮花,透著幾分寂冷。 梁國棟遞來一根香:“先上個香吧。” 梁蔚接過,膝蓋觸碰到柔軟的跪墊,香火熏到眼睛,視野有些模糊,抬頭看了眼桌上爺爺的遺像,低下身子,磕了個頭。 梁蔚起身時,梁國棟熱絡道:“今晚就住在家里,樓上還有空余的房間。” 梁蔚:“不用,我已經訂了酒店,就在這附近,明天出葬,我再過來。” 話音落下,這時樓梯處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爸。” 梁蔚循聲望去,同一時刻也看到了男孩身后的女人。很奇怪,高二那會,得知梁國棟在外面有女人和私生子,那個時候確實好奇過那個女人和她名義上的弟弟,可如今真見到了,心情卻很平靜,或者說近乎麻木。 男孩眉眼和梁國棟如出一轍,而他旁邊的那個女人,穿著件黑色的裙子,頭發燙染成卷發,扎成了一把束在腦后,看起來挺年輕,至少年齡不會比周珍大。 梁蔚面無表情地收回眼。 這時,男孩指著梁蔚,天真地問:“爸,她是誰啊?” 梁國棟看了眼梁蔚,神色尷尬,說:“這是你姐,梁蔚,這是你弟弟梁宇。” 梁蔚匆匆打斷他:“我先去酒店,明天出葬,我再過來。” 梁國棟的聲音戛然而止,緩了緩,才說:“你奶奶在樓上,你不去看她嗎?” 梁蔚不咸不淡道:“明天再說吧。” 梁蔚訂的酒店就在這附近。梁國棟要送她去酒店,被梁蔚拒絕了。辦理了入住,剛進了房間,她蹬掉腳上的平底鞋,就接到了周珍的電話:“到了蘇城了沒?” 梁蔚坐在床頭:“到了。” 周珍:“到了就好,因為你去蘇城的事,你小姨還說了我幾句。” 梁蔚笑了笑,又低低叫了聲:“媽。” 周珍放柔聲音:“怎么了?” 梁蔚深吸一口氣:“我看到那個女人了和她的兒子了。” 電話那端,周珍沉默了兩分鐘,梁蔚說:“媽,這么多年你恨過他們嗎?” “恨過,怎么沒恨過。那時候恨不得要咬下你爸的rou來。畢竟那個時候你還在念書,還有房子的事。” 周珍嘆息一聲,“只是這么多年過去了,mama看著你生活越來越好,mama也就放下了,人總要往前看。其實說句心里話,你爺爺去世,mama也不想讓你去,不過死者為大,不管如何還是得去送一送,不為別的,只是為了讓自己心安也得去一趟,我們做事無愧于心就行了,只是委屈你了。” 梁蔚搖了下頭:“我知道,沒什么委屈的。” 梁蔚和周珍的這通電話沒有持續太久,掛斷電話后,梁蔚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直到胃里感到饑餓感,梁蔚才晃神,她一天都沒怎么吃過了東西。 吃完晚飯回來,手機屏幕亮了下,收到了蘇淼的微信信息,問敲她酒店的房門,怎么沒反應。梁蔚給她回了條信息,剛放下手機,門口響起按鈴聲,有些急促。 梁蔚心下狐疑,走到門口,輕聲問了句:“是誰?” 隔著一道門,一聲低咳響起,繼而就是那道熟悉低沉的聲音:“是我。” 梁蔚怔了兩秒,后知后覺地打開門,就看到站在門外的陳鶴森,他正好也看向她。梁蔚眼里閃過一抹詫異:“你怎么來了?” 陳鶴森神色憊懶,盯著她:“李菀告訴我的,讓我進去?” 梁蔚將門徹底打開,陳鶴森走了進來,經過她身邊時,他身上還帶著夜里的寒氣。 梁蔚關上門,陳鶴森站在床尾,他身形頎長,原本就不大的空間,因為他的出現,似乎更顯得逼仄,陳鶴森眉頭微蹙:“梁叔叔就讓你住這里?” 梁蔚給他倒了杯水:“沒有,他有讓我住他家里,不過我拒絕了,這是我自己訂的酒店。” 陳鶴森接過時,目光無意間瞥見到她的手心處的兩條淡淡紫紅色的劃痕,神情微變,放下手中的杯子,不由分說拉過她的手,湊近了,才發現并不是傷口,像是什么東西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