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至車前時, 梁蔚才看到駕駛座上的陳鶴森, 不自覺放慢速度。陳鶴森的視線在她的臉上停了一下, 他的目光似乎帶著熱度，梁蔚眼睫輕顫, 走到舒喬旁邊，等她說完電話。

    駕駛座車門被打開，陳鶴森走了下來, 看向她：“先去車上坐著等。”

    梁蔚眉頭微動，動了動唇, 想說些什么。這時舒喬已經掛了電話，朝兩人投來一眼，揶揄說：“你們倆偷偷說什么呢, 上車吧，我訂了包廂位置，再不走, 估計就不幫我們留位置了?！?/br>
    舒喬打開后座車門，見梁蔚沒動彈，舒喬示意她：“你坐副駕座去, 我一個坐后面就行了?！?/br>
    梁蔚笑說：“沒事，舒喬姐，我和你一起坐后面聊聊天。”

    陳鶴森手插在褲兜里，看了她一眼，倒也沒多說什么。

    舒喬沒再堅持，兩人鉆進車里。陳鶴森也上了駕駛座，車子開出停車場。

    舒喬說：“再有一個多月，你們這劇就能結束了吧？”

    梁蔚輕輕嗯一聲，舒喬擰開車上的一瓶礦泉水：“下個月就是我外公的七十歲大壽，鶴森和你說了這事沒？”

    梁蔚：“沒有?！?/br>
    聞言，舒喬抬手拍了兩下駕駛座椅背：“這事，你還沒和蔚蔚說啊？”

    陳鶴森淡聲說：“忘了?！?/br>
    舒喬又轉過臉看向梁蔚，叮囑她：“你到時候記得和鶴森一起來，我外公還想著見你一面，還問鶴森要過你的照片來著?！?/br>
    梁蔚笑笑，含糊嗯了一聲。

    今晚的紅燈格外多，車子沒開半個小時，就遇見了三個紅燈。陳鶴森緩緩停下車子，透過后視鏡看了眼她。梁蔚的臉朝向窗外，幾縷發絲散落在耳畔。

    陳鶴森忽然就想起當時在舒喬家里遇見她，送她和另一個女孩子回去。她坐在后車座，全程沒出聲說話，幾縷發絲落在耳畔，靜靜地看向窗外，恬靜安然的樣子。

    旁邊的車輛動了動，梁蔚收回眼，目光猝不及防和后視鏡里他的對上，梁蔚倏地挪開眼，佯裝和舒喬說話：“鄭野哥，沒來淮城嗎？”

    舒喬低頭回復信息，頭也沒抬:“他來了，這會在和客戶吃飯，我就沒喊上他?！?/br>
    開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達吃飯的地方。

    門外的停車場都被車子停滿，陳鶴森讓梁蔚和舒喬先下車，他去找個地方停車。

    兩人先進去店里，由服務員領著往桌位去，舒喬說：“剛才鶴森在，我不好說什么，這部《冬夜》，陶遙是不是也有參演。”

    梁蔚點點頭。

    舒喬轉過臉看她：“這種感覺是不是不太好？”

    梁蔚頓了兩秒，如實說：“一開始確實是有點不太自在。”

    “這我能理解，我以前有次因為工作，和你鄭野哥的前女友看到的時候，也是不自在?！笔鎲陶f，“不過你別擔心鶴森對陶遙還有感情什么的，他們兩不合適?！?/br>
    兩人剛坐下沒一會兒，陳鶴森很快就拎著車鑰匙回來。他看了眼和舒喬坐在一側的梁蔚，眉梢動了動，在兩人對面坐下。

    服務員遞上菜單，舒喬問了梁蔚的想吃的菜肴，兩人了幾道rou類。舒喬把菜單遞給陳鶴森：“你喜歡什么，再點些?！?/br>
    陳鶴森脫了外套，放在旁邊的椅子里，他里頭是白色筆挺的襯衫，領口的扣子開了一顆，陳鶴森解開了袖口，把袖子往上折兩道：“你們看著點就行?！?/br>
    “得，等會你負責烤rou。”舒喬撞了撞梁蔚，“和他這種人談戀愛，是不是很無趣？”

    梁蔚眼皮微動，陳鶴森目光灼灼盯著她，梁蔚笑笑，沒回答這話。

    等菜端上來的功夫，梁蔚借口要去上洗手間，起身離開。

    舒喬看著他：“你們兩今晚情況不太對，你和蔚蔚吵架了？”

    陳鶴森的目光還落在梁蔚的背影上，肘部搭在桌沿上：“沒有的事?！?/br>
    舒喬：“你和陶遙沒再聯系吧？”

    陳鶴森嘖一聲，淡淡皺起眉：“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舒喬不以為意:“沒有最好，自己男朋友的前女友這個身份，對每個女人來說都是比較敏感的，又何況蔚蔚因為工作的關系，不得不和陶遙接觸，她要是有點什么小情緒，你也讓著她點。”

    陳鶴森端起玻璃杯，淺呷了一口水：“知道了?！?/br>
    梁蔚從洗手間出來時，看到了站在旁邊的陳鶴森。他站姿散漫，右手垂在身側，另一只手上拿著手機，正在查看信息。

    梁蔚腳步一停，陳鶴森似察覺到她的視線，側眸看了過來。他收了手機，踹回兜里，踱步朝她走來，直到近在身前，他才停下腳步。

    陳鶴森眼睛盯著她：“舒喬姐還不知道你要和我分手的事，今晚幫個忙，配合一下？”

    兩人回到桌位時，點的食物已經端了上來。旁邊有服務員專門幫幾人烤rou，陳鶴森來了后，接過服務員手上的夾子：“我來吧?！?/br>
    那人退了下去，梁蔚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今晚這頓飯，陳鶴森全程沒動過幾下筷子，幾乎都是她和舒喬在吃。快結束時，舒喬接到鄭野的電話，說來接她回去了。

    舒喬拿了外套，和兩人說了聲，直接就走了，像是故意給他們兩制造獨處時間似的。

    梁蔚有些無所適從，陳鶴森看著她：“還要再吃點嗎？”

    梁蔚抿了下唇：“我吃飽了?！?/br>
    陳鶴森說：“那我去結賬?！?/br>
    梁蔚嗯一聲，準備起身，還未說什么。陳鶴森經過她身邊，手中的西服外套塞到她懷里：“幫我拿一下?！?/br>
    指腹間觸碰到的西裝布料的綢緞似的質感，梁蔚抱著他的西服，仿佛接了個燙手山芋。她指尖動了動，碰到了一個堅硬的紙殼，應該是他的煙盒。

    梁蔚想起剛才在洗手間門口，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味。梁蔚鬼使神差，指尖探入西服口袋。余光里，瞥到他漸近的身影，猛然抽回了手。

    他一到跟前，梁蔚就把懷里的西服遞給他。

    陳鶴森看她一眼，接過，牽起嘴角：“我還真怕你拿著我的外套，直接走了?！?/br>
    梁蔚抬頭：“舒喬姐已經走了，我等會自己攔車回去。”

    陳鶴森穿外套的動作頓了頓，薄唇淡抿：“我送你回去?！?/br>
    梁蔚說：“不麻煩你了。”

    “麻煩什么？就一天的假期，我大老遠來坐飛機來一趟。”陳鶴森輕笑了聲，“為了誰，你不清楚嗎？”

    店里不時有經過的客人往兩人瞥來幾眼，梁蔚面色發燙，陳鶴森熟視無睹，牽過她的手，說：“先出去再說。”

    梁蔚也不想留在店里，被人悄悄打量。她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垂著眼皮看向兩人緊扣的手指，他的手干燥溫暖，握久了，熱度傳達到她手心，讓人舍不得松開。

    出了店門口，夜風拂來，那點躁意消散了不少。

    陳鶴森松開她的手，站遠了點。他掏出煙盒，低眸點了一支煙。路燈下，他身影頎長挺拔，昏黃的光線照在他臉上，依舊是往昔般俊逸溫柔的面容，卻帶著幾分慍色。

    他的影子又薄又長，和她的，靠著很近。

    他站著抽一會兒，指尖星火閃動，只是還未抽完，他就掐了煙，走到她身邊，臉色緩了緩，低眉看她：“我說過給你一段時間考慮，我不逼你，不過今晚讓我送你回去，你一個人坐車回去，我不放心，嗯？”

    第74章 “擔心我？”

    梁蔚上了車, 陳鶴森把車子使入主干道，兩旁都是闌珊的燈火。

    車里的氛圍很安靜，兩人都沒開口說話, 直到臨要開往酒店的那條路上，遇到一個紅燈。陳鶴森淡淡地皺了下眉, 停下車子，朝副駕駛座上的梁蔚投去一眼：“剛才不是在跟你生氣。”

    梁蔚抬了下頭, 轉過臉看向他。

    陳鶴森的目光定定看著她：“生氣了？”

    梁蔚搖頭，嗓子干澀：“沒有。”

    陳鶴森點點頭, 嗯了聲, 又看向前方的車況。

    紅燈跳轉到綠燈時, 前方停滯的車流有了松動的跡象。

    陳鶴森重新啟動車子，梁蔚看向窗外, 玻璃窗上倒映出他的側臉輪廓，清雋的眉眼時隱時現。梁蔚盯了會兒，無端想起剛才他站在路燈下抽煙的畫面。

    很快車子就到達了酒店門口, 梁蔚推門下車，陳鶴森也從駕駛座下來, 走到她身邊：“我送你上去?！?/br>
    進入酒店，電梯門外除了他們，還有一對小情侶也在等電梯下來。小情侶牽著手, 親昵地湊在一起低聲耳語，不時有笑聲傳來，倒是襯托的她和陳鶴森這一方空間出奇的安靜。

    好在很快電梯門便開啟, 梁蔚走了進去，陳鶴森緊跟著隨后。等到那對小情侶也進來，陳鶴森按了關門鍵, 順便按了九樓的樓層數，偏了偏目光，問身邊的那對情侶：“你們幾樓？”

    女生打量了陳鶴森一眼，搶先回答：“6樓，謝謝。”

    電梯里沒人在說話，到了六樓，那對情侶出去后，就剩下兩人，氣氛越發沉悶。梁蔚抬頭盯著樓層顯示屏，覺得今天的電梯上行速度格外緩慢。她收回視線時，余光里，陳鶴森眉心微蹙，伸手輕輕按了下胃部。

    想起他今晚幾乎沒怎么動過筷子，梁蔚扭頭去看他，忍不住問了句：“胃不舒服？”

    陳鶴森往后靠著墻壁，視線落到她的臉上，搖頭：“沒事?！?/br>
    梁蔚抿著唇，陳鶴森笑笑：“擔心我？”

    梁蔚別過眼：“沒有?！?/br>
    到了九樓，兩人先后走出電梯。拐了個彎，梁蔚的房間就在眼前，她從包里拿出房卡，朝陳鶴森說：“謝謝你送我回來。”

    陳鶴森眸色微凝，低頭瞧著她，沒說話。梁蔚有些受不住他這樣的眼神，扭頭伸手要去刷門。陳鶴森忽然長臂一伸，抱住了她。梁蔚猝不及防落入他的懷抱里，梁蔚愣了兩秒，反應過來，掙扎了下，陳鶴森抱緊她，俯在她耳邊說：“讓我抱一會兒?！?/br>
    鼻息間是他身上清冽溫暖的氣息，梁蔚沒有出聲，垂在身體兩側的手臂，緩緩抬起，指尖觸碰到他腰間的西服布料時，梁蔚又收回了手。

    陳鶴森抬了抬手臂，手掌落在她的后腦勺，撫摸了兩下。梁蔚眼眶發燙，就聽到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那天來找你，就是想和你說我外公過壽的事兒，后來你要和我分手，也就忘了和你說這事。”

    他是在解釋，先前舒喬姐在車上問的那個問題。ban

    梁蔚沒出聲，陳鶴森抱了片刻，又松開手：“進去吧?！?/br>
    關上門，梁蔚在門后站了會，門外一直沒有腳步聲響起，他還站在門外。梁蔚因為這個認知，情緒有些復雜。

    將近三分鐘后，似乎聽到他輕嘆一聲，繼而是他離開的腳步聲。

    陳鶴森乘坐電梯下樓，出了酒店大廳，他站了會兒，抬頭看了眼她房間的方向，窗戶透出昏黃的光線。

    陳鶴森伸手按了下胃部，一瞬不瞬望了會兒。低頭，去掏西褲口袋里的煙盒，抽出一根煙來，送到嘴邊銜著，忽然又失去了抽煙的興致。陳鶴森伸手拿了下來，揉成了一團，扔到綠化帶旁邊的垃圾桶里。

    梁蔚站在窗戶后頭，看著他走到停車場，打開駕駛座車門時，他扶著車門，抬頭往她這邊看了兩眼，才鉆入駕駛座去，車門關上。

    車子駛過酒店門口，匯入長長的車流中。

    梁蔚打開窗戶，看了一會兒，直到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下。梁蔚伸手拿了過來，切到微信界面。

    chs:我今晚回雁南城，下回有假期再來看你。

    指尖在輸入框里動了動，想讓他去吃點東西。猶豫許久，梁蔚還是沒有把這條信息發出去。

    劇組拍攝有條不紊地進行，很快就到了四月。距離殺青也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梁蔚接到了周珍的電話，問她在淮城工作得怎么樣。

    梁蔚笑了笑：“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