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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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一愕,急急搖頭:“不是!只是我養過小娘子,卻不曾養過小兒郎……”想了一想,忽然又失笑道:“養過,養過。先父去時,繟、紘、紞幾個,都還是小兒。我和縉輔助母親,將他們養大,又為他們娶妻,他們也沒有長成什么才士賢臣。然則我委實不懂如何養小兒郎,那不如要個小娘子。阿琤就長得很好。” 阿琤是他和崔瑤唯一的孩兒。 窗外陰云已收,雨意盡褪,天色晴明。我望著堂前芍藥,調笑道:“阿琤長得好,未必是你的功勞,我看,大約還是瑤姊養得好。她又會養花,又會養人。” 王維將手按在我的手背上,柔聲道:“阿妍,你也會養的。我們一同養。” 他的手溫熱,我輕撫小腹,心頭彌漫數月的凄惶和驚懼終于一掃而空。 [1]宅舍,即軀體。 [2]茗糜,即用茶煮的粥。鯖鲊,腌制的青魚。王維《贈吳官》:“長安客舍熱如煮,無個茗糜難御暑。空搖白團其諦苦,欲向縹囊還歸旅。江鄉鯖鲊不寄來,秦人湯餅那堪許。不如儂家任挑達,草屩撈蝦富春渚。” [3]錢易《南部新書》辛卷:“顏曰:‘官階盡得五品,身著緋衣,帶銀魚,兒子補齋郎,余之滿望也。’” 第91章 九重城闕煙塵生 三天過得很慢,也很快。 這一日我們出門時,有綿而密的雨絲,濡濕了朱雀天街上鋪的細沙。踩在沙上的每一步,都帶來一種令人不快的滯澀感。 夏日的天亮得早,到了文武官員們上朝的時刻,東方已是一片銀亮的白色。如果無視街上的行人們滿臉的憂慮,忽略上朝官員們明顯少于平日的人數,也不去留意沿街武候們似緊實松、各懷心事的巡視姿態,這儼然又是一個明快喧鬧的長安的清晨。 但,這是六月十三日的清晨。 在史籍記載中,做了四十余年太平天子的李隆基,正是在這一日倉皇出逃,前往蜀地。[1] “我去去便來,你留意些,勿受了行人沖撞。切切!”王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上馬,一路向北。 宮中沒有消息傳來。為了確認皇帝的確已經離開,王維不得不做出如常上朝的樣子,前往皇城。不過按理來說,皇帝是從皇城西方、禁苑邊的延秋門逃走的,所以王維這一趟倒也不算繞路,不至于浪費時間。 我牽著馬匹,立在光福坊外的街角。馬兒似乎也感到了彌漫在整個城市里的不安氣味,有些煩躁,在原地踏起了碎步。 如焰看看我,又看看天,嘴唇翕動兩下,壓低了聲音道:“這天……當真要變了么?婢子實在不敢信,好似在夢里一般。不,夢里……夢里也不敢信。” “從前我也不敢信。”我撫平她的衣領,嘆了口氣。 為了方便行動,如焰穿著翻領胡服和波斯褲,我亦作了男裝打扮,頭發束起,腰系蹀躞帶,帶鉤上掛了火石、小刀、針筒等野外生存必備物品,腳上穿了黑色革靴,靴邊藏了一把更鋒利的匕首。我輕輕拍了拍馬兒,說道:“再去買幾個熱的蒸餅帶上罷。” 我們已經提前安置了家中的仆婢們,帶在身邊的只有如焰和家中唯一擅長技擊的楊續――這次我本擬給他一些財帛,讓他自行離去,他卻堅持隨我們一起。 他聽了我的話,點點頭,就要去買餅,如焰阻止了他:“你留在娘子身邊,更穩妥些。” 如焰自跑去買餅,我無聲地站了一會兒,試著用輕松的語氣打破沉默:“待我們再回長安時,你想做什么?” 楊續跟在李適之身邊時還很年輕,現下卻已四旬有余,時常緊抿的唇邊也有了細紋,使臉色顯得非常嚴肅。李適之冤死后,他一直少言寡語,此刻亦是如此——他動了動嘴唇,卻沒有回答。 不多時,如焰匆匆回轉,不巧街對面正拐出一個人來,也是僮仆打扮,挎著個包袱,只管低頭向前走,步子又大又急,二人撞個正著,同時痛叫出聲。這一撞甚是結實,如焰手中的餅落了一地,那人的包袱也掉在地上。那包裹中不知裝了何物,碰撞的聲音甚是清脆。 如焰心疼蒸餅,氣道:“你好不曉事,這是朱雀天街!你不看路,哪一日沖撞了貴人,看你還有命沒有!” 那人低著頭,并不分辯,連忙彎腰撿起包袱。但他手抖得厲害,大概沒將包裹系緊,重新背在身上時,包袱的開口處閃過一縷晶光,是里面的物件露了出來,映著天色,光彩流轉。 登時便有兩個好事的閑漢嚷道:“這個人古怪極了,莫不是哪一戶的逃奴,竊了主家的器物?” 那人眼神一縮,仍舊不出聲,只拉緊了包袱,繼續向前走。路邊有個少年趁他不備,突然伸出腳攔在他面前,那人收步不及,被少年絆了一跤,撲倒在地。另一個閑漢立刻湊上去,兩三下就扯開了包袱,嬉笑道:“看你這……”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先說話的那個閑漢探頭一看,也倒抽了一口涼氣:“這、這……” 我離得不算特別近,卻也看得清楚。那包裹中滾落出來的物件,竟是樣樣精雅無比:除了一些金香球、金梳篦之類的小件金器,還有兩三枚深藍色的杯盞,通體純凈明澈,色澤深艷,正是稀見的波斯琉璃制品,此外還有一面玉枕,一望可知價值連城。 我蹙起了眉。猛然加重的心跳,使我下意識地按住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