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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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哀切,似是一赴絕國、詎相見期,視喬木兮故里、決北梁兮永辭,又像是舟楫路窮、星漢非乘槎可上,風(fēng)飆道阻、蓬萊無可到之期。 那哀切,似是一切都結(jié)束之后的再見,又似是一切都尚未開始時的再見。 ——當(dāng)今之世,彈得出這種調(diào)子的,怕只有一個人。 我默然半晌,方道:“總不過一句‘悵塵事兮多違’耳。” 李白笑道:“我倒是極信奉東晉葛洪的話,‘我命由我不由天,還丹成金億萬年。’” 他說得輕巧,我竟有些怨氣了:“你筆下多寫女子閨怨,難道不知這世間的女子,盡多無奈?譬如……譬如這琵琶聲,看似在近處,實則遠隔天海。跋山涉水,亦不可到。” 他茫然不解,我也不與他仔細分說,只低首靜聽曲聲。過不多時,那曲聲低了下去,卻仍有一縷纏綿的余韻,輕輕柔柔地纏繞在人的心頭。 我這才驚覺自己已是淚流滿面。 “你……你休哭,這里有一壺尚未動過的好酒,你可要飲上一杯?”李白笨拙地安慰。自中毒后,我謹遵醫(yī)囑,已有一年不曾暢飲,這時望著漸上東天的明月,卻未曾猶豫,接過酒壺,對著壺嘴一氣飲下。他拊掌大笑:“好!好!阿郁善飲,那么這世間,還有什么能夠束縛你呢?每到不樂時,便直入醉鄉(xiāng)罷!” 我與李白在曲江邊席地而坐,談古論今,大言不慚,倒也快慰。晚風(fēng)吹過池中的枯荷,水波在月下泛起清凌凌的光,那邊宴席上的談笑聲便顯得很遠,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事。 然而忽然有一陣嘈亂的驚叫響了起來。我皺著眉,轉(zhuǎn)頭看時,卻也嚇了一跳。山亭處一片紅亮,空中更有滾滾濃煙升起,在夜空中格外顯眼。竟然……竟然是起火了! 我和李白都跳起身來,三步并作兩步,向火場趕去。起火的那一處,是男子們宴飲的廳堂。旁邊就是曲江,仆從們?nèi)硪煌坝忠煌暗乃叭ゾ然穑饎輩s不見減弱。 幸好,席上的官員們已經(jīng)全部撤離。所有人都被嚇得醒了酒。有一兩個人被煙熏得有些發(fā)暈,但沒受什么傷。倒是有一個佐酒的歌姬逃跑不及,被火燎到了衣衫——她們的衣衫原就單薄,她手臂上的肌膚被灼傷了一塊。對于以色侍人的女子,這無異于飛來橫禍,她捂著臉哀哭起來。 然而在大火之中,能保得性命,已是萬幸。我讓人帶那歌姬去處理傷口,自己立在火場邊,望著通紅的火焰,一時怔住了。 有人將我擁進了懷里:“你站遠一些。”他匆匆在我頭發(fā)上落下一吻,“幸好女眷那邊無事,卿也無事。”便又去指揮仆從滅火。 廳堂門口一聲裂響,竟是堂中的柱子被燒得傾倒在一邊,恰恰斜在門邊,阻住了出門的路。我一驚,跟旁邊的一個官員確認道:“堂中的人,可都出來了?” 那官員擦了把臉,將歪到一邊的幞頭扶正,苦笑道:“我是最后一個出來的。我出來時,并不曾見到另有他人在堂中。” 我低聲問道:“王補闕可曾出來?” 王維今年轉(zhuǎn)左補闕之職,也屬于門下省。 那官員揉了揉太陽xue,神色忽轉(zhuǎn)驚惶:“他……他彈過琵琶后,飲了幾杯酒,不久便醉了。他……他似未曾出來。” 他未曾出來?! 我的心一瞬間提到了喉嚨口。我脫下自己的蜀錦外衣,在仆從打來的水中浸透,穿在身上,又撕下繚綾衫子的下擺,也浸了水。那官員大驚道:“娘子,你……你……” 我無暇解釋,也無法解釋,只是深吸了一口氣,用繚綾碎片捂住口鼻,徑直奔進了火場之中。 繞過那根柱子,進了廳堂的一剎那,我的眼睛頓時被熏得劇痛——到處是黑沉沉的濃煙,隱約可見幾件樂器凌亂地散落在堂中,其中就有一面琵琶。我一見琵琶,連忙東繞西繞,繞開著火的屏風(fēng)與帷幕,奔了過去,幸得那琵琶旁邊不曾有人。 只在火場中待了片刻,我身上的外套便已被烤干。我大聲呼喊著“王十三郎”,努力檢視目光所及的一切:天色已晚,堂中又充滿濃煙,雖有火焰,也很難看清一定距離之外的東西。我只得從廳堂的一側(cè)走到另一側(cè),注意經(jīng)過的每一寸地方。 那官員所言倒也不錯,我未在堂中見到任何人影——但也未曾見到他。 他是不是喝醉了,吸進了太多濃煙,故而暈厥了? 我不停地流著眼淚。但這不是因為激動和害怕:我壓根沒有時間激動或害怕。這些眼淚,是被煙熏的。火場里的煙原來可以這么嗆,這么濃,我以前還真不知道。 “王十三郎!”“王維!”我喊了半天,卻得不到半點回應(yīng)。一面屏風(fēng)被火燒得倒了下來,差點倒在我身上。我險些沒能閃開。 危險極了……危險極了。簡直可以說是左支右絀。 然而,燒灼聲嗶啵作響的廳堂中,始終無人應(yīng)答。 他或許早已離開,只是沒人注意到?可……可我不敢賭這萬分之一的僥幸。我走到廳堂一頭,再慢慢折回,走向另外一頭,細細搜索。 堂中火焰愈來愈明亮,溫度也早已超過了人體能夠忍受的極限……也許只是我以為的極限,我不確定,總之,我一張嘴,喉嚨就被guntang的熱氣填滿了、烤干了。我張著嘴,但好像發(fā)不出聲。黑煙更濃了,我突然很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