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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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不作聲地退開幾尺,心頭微微不快。這個女郎想叫我讓開,卻全程都是令她的侍婢來交涉,仿佛不屑跟我說話似的,實在有些沒禮貌……算了,兩京權貴太多,惹不起惹不起。有時候我也真想像21世紀那些逃離北上廣的年輕人似的,逃離長安洛陽,去涼州也好,去朔方也好——去朔方看看后來被稱作云岡石窟的武州山石窟。唐代的龍門這樣美,那么唐代的云岡,又該比后世美多少倍?要不,回一趟我真正的家鄉北京,這個年代的幽州…… 我胡思亂想著。然而女郎蓮步輕移,經過我身邊時,卻竟然出聲了:“小娘子,我好像見過你?!?/br> 她的聲音柔婉又輕靈,語調也很輕柔,但不知怎么,我就是發自內心地不喜歡她。于是,我假笑道:“是嗎?” 女郎垂眸,目光掃過我腳上的高頭錦履。我渾身上下最值錢的便是裴夫人叫人給我做的這雙紅地寶相花錦履,虧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沒畫眉毛,只眼角涂了一抹淺紅,眉眼盈盈處,越發顯得嬌怯怯的:“我喜歡作畫,經常去寺里觀賞揣摩諸位前輩名家所作的壁畫。你是不是去過西京的慈恩寺?我仿佛在大殿東廊見過你?!?/br> 她笑得很友好。但我心中那種不適的感覺更濃了,甚至有點不想維持假笑:喜歡作畫,或許是真的,但是,她明明跟我一樣,對王維的畫分外垂青,經常駐足于大殿東廊從北第一院的那堵墻壁前。還有,雁塔下開元九年進士科的題名,“王維,字摩詰,太原人,年廿二”的那一行題名……我也曾見到她如我一般,伸出手指將那行題名細細摩挲。 當日我布衣荊釵時,她沒來搭訕過。今日我錦履羅衫,就入了她的眼嗎?粉絲知道粉絲的心,女人知道女人的心。她想試探什么呢?我干脆利落地搖頭:“對不住了,我不記得?!?/br> 對方頓了頓,笑道:“多半是我錯認了?!?/br> 我打算去看褚遂良的書法,回身走出十余步,隱隱聽得她在向侍婢解說佛法,語氣依然柔和:“佛有應身、報身、法身。這一尊是盧舍那佛,便是報身佛,毗盧遮那佛是……”倒弄得我微覺羞愧,疑心自己是不是因為康九娘而草木皆兵了。 但康九娘的事,也的確足以成為我們心中的負擔。接下來的兩年,裴公沒有放棄暗中尋找她,卻也一直沒有尋到。 這兩年發生了很多事?;实刍亓碎L安后,第二年因為關中缺糧,再次東奔洛陽,賴著不走。裴公、張九齡、李林甫三人同時拜相,裴公又被委任為主管漕運的江淮、河南轉運使。于是,他得以專心推行鼎新漕運的計劃。他的策略說復雜也復雜,說簡單也簡單:多用水運,減少陸運,像我們之前聊過的那樣,在三門峽開鑿山路,其余環節則視黃河水情而定,能用水運就用水運,趁水情較穩時,將糧食送到關中,儲備在陜州和華州的轉運倉,當黃河浪急風高時,就從這兩個倉調糧到長安,而從南方運來的糧食則暫存在河陰的轉運倉里。雖然多設了幾個轉運倉,但運糧的各個節點變得緊湊多了,效率有了很大提高。 總之,裴公有機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很開心,皇帝看到缺糧問題有望解決,也很開心。不開心的只有裴夫人,她把我薅過去,用力揉我的臉:“他的身子弱,如今又為了新設幾個轉運倉,一時跑去河口,一時又去三門,多么辛苦!回來的時候,想必又比走時清減了,唉……我記得,繞過三門峽、開鑿山路的法子,是阿妍你提出來的?若是沒人想出這個法子,他也未必去做這件事,更不必這樣奔波勞碌!” 我一邊竭力保護自己的臉,一邊擺手。我可不敢居這個功勞,不敢竊裴公的策略為己有:“將三門水運變為陸運,這可是阿耶自己想到的。他于漕運一事用心許久,縱然沒人說,他也要做這件事,阿娘大概比誰都清楚罷?他早些做完,就能早些回來陪阿娘,不好嗎?” 裴夫人臉上一紅,松了手:“說什么呢!什么陪……” 我嬉笑著跑了。 第23章 何時提攜致青云(王維) 霜華澄凈碧空,露水結于疏樹。曉寒輕淺,秋菊吐滋。塞鴻疾飛,葉落遲遲。 “珥筆趨丹陛,垂珰上玉除。步檐青瑣闥,方幢畫輪車。市閱千金字,朝開五色書。致君光帝典,薦士滿公車。伏奏回金駕,橫經重石渠。從茲罷角抵,希復幸儲胥。天統知堯后,王章笑魯初。匈奴遙俯伏,漢相儼簪裾。賈生非不遇,汲黯自堪疏。學易思求我,言詩或起予。嘗從大夫后,何惜隸人余?!?/br> 面前的十數張紙上字跡端麗秀潤,皆是他最擅長的隸書,翻來覆去,寫的都是同一首詩——只有個別字句,有著極微小的區別?!熬烤故窃搶憽_五色書’,還是‘朝聞五色書’呢……”[1]他低低自語,望著最新寫就的一張紙,仍是不甚滿意,舉筆意欲再謄,卻發現手心已微微沁出汗來。 如今年事漸長,反而瞻前顧后,不若從前十五六歲,游走兩京諸王府上時的從容了么?他唇角微彎,露出淺淡嘲諷笑意,隨即收束心神,垂眸念了幾段《金剛經》。念畢,他一顧室角更漏,心知已耽誤不得,輕嘆一聲,吩咐童兒將那張紙卷了起來,隨他帶去裴公的家里。 此時方當午后。他在馬上不及細看洛城秋景,只覺赤日如金,雙目亦為之眩。城中燦爛秋陽照著滿街深黃樹葉,將洛陽這座城池裝扮得仿佛黃金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