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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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顥嘆了口氣:“若說心事,確有一樁:我想帶你同去,但又怕邊地苦寂,天寒地凍,衣食粗糙。” 我又想翻白眼了:“沒什么受不住的。”我是北京人,代州的緯度跟我家鄉也差不多。 “不行。”他肅容,下了定論,“你就搬去裴家,如此,我雖不在京洛,卻也能放心。” 我下意識抓緊了他的衣角。 他今天的行為太像他該有的樣子了,讓我不安。這么說有些怪異,我知道——他不就是這樣一個諧謔的、風流的、像個草木皆兵的老父親一樣替meimeicao心的人嗎? 但,今天他的所有言行,就像…… 就像在刻意強調和表演這個形象。 “在成都,我們見過江邊的織錦戶,你記得嗎?蜀錦號稱寸錦寸金,可織錦戶的生計,卻那樣艱難。蜀中地產豐富,米糧充裕,百姓尚且如此,其他偏遠貧瘠的州縣又當如何?那日之后,我便時常想,我在御史臺做監察里行,平日所做的,大多是些于民生無用的庶務,從案牘中讀到的那些事,也未必是國朝此時此刻最重要的事體。那么,我反而不如徑自入了軍幕,如劍南那位張節帥一般——好歹,在邊地所見的羽檄烽火,在軍中所聽的畫角鳴鏑,應該……盡是真實罷?畢竟,軍中可不是一個容得了虛文矯飾、欺詐瞞騙的所在。”他說得很認真。 “……好。”我悶悶道。 他像是受不了了,揉了兩把我的頭發,一笑:“好了,癡兒,你怕什么呢?你莫非怕阿兄像王十三兄說的那樣,看上了哪個女子,娶了回來,就將阿妹忘了?代州地僻,大約沒什么美人,你可以放寬心。且我只娶心愛之人,尋常女子,也不足以令我心愛。” 我被他這副插科打諢的模樣煩得不行:“夠了夠了!” 光陰不覺,朝昏易過。 和崔顥的書信往復之間,已是四季光景暗換。這一年來,皇帝都在洛陽。說起來,李隆基堂堂天子,卻總是因為關中缺糧,而不得不跑到東都,實在有點慘。但是皇帝再苦,也不如下面的人苦。自從裴公被派去河北,裴夫人擔心極了,生怕他在河北吃不飽穿不暖,或者吃了奚人、契丹人的虧,直到他安然歸來,她才放了心,仍是忍不住抱怨:“旁人都說,大唐官員當‘出將入相’,譬如故燕國公,雖為文臣,卻能帶二十騎兵直入突厥牙帳,做朔方節度使時,又領兵平定六胡州叛亂。依我看,都是胡說!故燕國公一生大起大落,三為宰相,在武后手里都活下來了,流放欽州也活下來了,那可是欽州!瘴癘肆虐的欽州!可見他的體魄該有多么強壯!子煥的身體,哪里有他那么健壯?哪里經得住這些苦累?我只盼子煥以后再也不必去邊地了。” “……”所以我這位養母抱怨的重點是,裴公不如張說健壯?我想笑又覺得不該笑。大概我的表情太扭曲,裴夫人噼里啪啦說完一大堆,又有些心虛似的:“我也就跟你說說罷了。我這些兒女,不知怎地,半點也不像我,都跟子煥一個心性,最是守禮,決不肯背后說人……若是教他們聽見我這些言語,只怕還要反過來勸我這個阿母不要說人是非。尤其六郎!他最像子煥!” 于是她的話鋒又轉到了裴皋身上。我忍著笑,欲待安慰她一番,就聽珠簾響處,裴公笑著走了進來:“我明白了,你喜歡阿妍,是因為阿妍不像我。” 裴夫人瞪他:“你這回在河北帶著二十萬匹絹去酬軍,路上免受突厥、室韋劫掠,還不是因為阿妍機警,事先告訴你小心他們?” “是是。”裴公笑道。 “父親自家也能想到的。”我趕緊否認,轉身出了內室,把空間留給他們二人,隱約聽得裴公道:“王尚書病了,明日須得去他宅里探視一番。” 王尚書指的是戶部尚書王晙,也是個“出將入相”的人物,入朝為相之前,打過吐蕃,抵御過突厥,做過朔方節度使,和張說一同帶兵平叛,立的功勞其實比張說還大。裴公現下是戶部侍郎,作為財政部的二把手,去看望患病的一把手,理所應當。 ……但是裴公和裴夫人去探病,為什么要帶上我?就算要帶兒女去探望一把手,也該帶裴皋他們這些已經入了仕途的兒郎,而不是我一個外來戶干女兒啊? 第21章 坐久神迷不能決 第二天上午我依然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出了皇城,康九娘匆匆趕上來問我:“你怎么了,走得這么快?” 我瞧了瞧周圍,小聲道:“我阿母定要我隨他們去王尚書家,我得早些回去。” “王尚書?”康九娘怔了一下。 “戶部的王尚書。” “啊!王尚書!”康九娘脫口驚呼,又連忙壓低嗓音,“就是那位‘武稱敵國,文乃時宗’的王節帥?‘出則守于四方,入則式是百辟’的王尚書?” 我有點懵。康九娘漢話說得好,但不通文學,突然說出這么文氣的言語,簡直換了個人似的。 “這是圣人授王尚書朔方節度使時的制書!”康九娘雙眼亮閃閃地,全無平日的嚴肅。 我哭笑不得,她連這種官樣文章都背下來了,想必是王晙的粉絲。果然她說道:“我小時候在臨洮,遠遠地見過王尚書。那時邊境不寧,吐蕃人常來侵擾,劫掠我們的牛馬。我阿娘就是因為受了驚嚇,不幸……”說到此處,她面色一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