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上心頭 第55節
坐床沿,緩氣兒好些時候,拿起單反,翻看方才拍下的那張照,心跳漏去半拍的感覺清晰回涌。 過很久,心緒平復了,她站起身,試探著再向前挪步,一寸一寸靠近,停滯窗前,緩慢地探身,下望——孤寂黃昏道,路燈下空空蕩蕩。 大概是松了口氣,她就站在那兒,什么也不做地站著。 被一陣敲門響才叫回現實,姜語一霎恍惚,向門口走去之前,摁下了那張照片的刪除鍵。 客廳那邊,孟儀更先反應,剛被吵醒地開了門。 不過兩句話的交涉,來人捧一大束紅玫瑰擠開門鉆進,身后還陸續有人跟進來,提著大小不一的食盒、餐盤,來自各種不同的餐廳,不同的招牌,一頓往桌上堆疊擺滿,幾乎毫無空隙。 周聞景將花塞給孟儀,祝福句生日快樂,就在后邊叉腰,叫孟儀瞧好這一面安排,等她直呼一句有心,誰想她直接背身無語去了。 姜語走過去問:“怎么這么多?” 周聞景昂首挺胸,“生日不得有排場點?” 孟儀撇他:“還有蛋糕呢,哪里吃得下?” 周聞景自然說:“蛋糕那東西不都意思意思,吹個蠟燭就算了……嘖,忘了你愛吃,那你隨便吃點,把控把控。” 孟儀又不想理他了,耐著性子等這堆人陸續離開,再往門外瞧眼,“怎么就你,那位呢?” 周聞景吐槽說:“擱后邊兒散步去了,閑得蛋疼,估計一會兒到吧。”他推著孟儀去餐桌那邊,“咱不等他。” 姜語又向門口看眼,挪步子欲將門關上,半道拐去了餐桌,留那一面大喇喇開敞的房門。 三人坐下,姜語始終在周聞景營造的單向氛圍里默聲,耳邊盡繞著他給孟儀高高興興給夾菜,嘗嘗這個又嘗嘗那個的嗡嗡聲。 有一陣子,敞開房門才再被帶上。 兩道目光齊齊后轉,姜語仍低頭,桎住余光過去。李京肆抄兜進來,毫無懸念地走到空出的,姜語邊上的位置。 周聞景調侃說:“吃飯都不準時,還以為你不來了。” 李京肆不答他,筷子都沒著急拿,就瞧著姜語,要將她望穿。不久之前,相機里定格那幕還歷歷在目。他這樣看,實在像無聲地提起。 這頓飯沒吃多久,許多菜也只是嘗了個味,結束后,周聞景叫了別墅的人上來清理。 空出桌來,擺上一款夏洛特慕斯蛋糕,四人圍坐,由于蛋糕上鋪滿水果,要插蠟燭實在勉強,周聞景特意弄來幾支燭炬,圍了愛心圈。 逐一燃亮時,李京肆驀然起身。 三人征住,回過頭瞧他,見他才回過什么信息,對上幾人目光,“抱歉,有個線上會。” 周聞景逗笑,“你這哪是告假?換遠程辦公吧。”撐椅上沒個正形,挑眉問他:“要給你留塊兒蛋糕不?” 李京肆沒立刻回答,目光移向了姜語,她低眉不關注,“留吧。”他淡聲說,意在言外,“一會兒就回來。” 他從不吃這些甜點。 姜語知曉。 他也清楚姜語知曉。 - 周聞景向來對這些黏黏糊糊的甜食也無感,看在孟儀生日的份上才象征性喂了兩口下腹,之后就光盯著她吃。 她大概能感覺出他的有意等待,連姜語也看出來,只是不作聲,也不作置評,由這如何發展,由她如何面對。 吃得差不多了,周聞景比孟儀先起身,再拽她胳膊,不容置喙就要拉人走,說去他那兒過夜。意料之中的事。 她只得掙扎句:“你等會兒……我東西都在這兒……” 周聞景叉腰不耐,“一晚上你要拿什么東西?” 孟儀仰臉瞪他:“睡衣行不行?” 周聞景:“穿我的不好?” “不好。” 他也就妥協一步:“行行行,我等著你,你去拿。” 孟儀最終也沒駁了去,或是難下面子,從臥室出來,懷里卷著睡衣,臨到了門前,還在回頭看著姜語。姜語知道她大概也不愿將如此矛盾的一面展現,只對她笑,叫她松心些。 早想著,若是她拒絕,姜語就是擋在前邊作個潑婦轟人未嘗不可,若是執意……姜語嘆笑聲,暗忖著,算了。 目送人離開,姜語看了眼殘局,頓頓,動手去切出一塊兒蛋糕,三層的慕斯,顏色鮮亮,稍微再綴些水果切二次裝飾,顯得有些模樣。 李京肆那一會兒,時間不短,恰好是卡在兩人走之后回來的。 那時姜語還在精心擺置,到大功告成的空檔,被敲門聲驚到,迅速去看,邊想掩蓋桌上什么,才反應那門關著。 吊著口氣松懈,猜到來人,繞開桌子,去將門打開。 廊道光暗,他逆著亮處,面色籠罩忽明忽暗的陰影,一絲不茍的襯衫稍有開扣,隱約可見鎖骨。手里似乎還拿著什么,暗光里也很亮眼的紅色。 姜語迅速掃了眼,不太注意,也沒請他進來,面對面與他站著耗了會兒,“蛋糕在桌上,你拿了就走吧。” 他不緊不慢,斜斜倚在門邊,只是這樣看著她,不錯漏掉任何一絲神色。晦澀眼中,浮著清淺笑意,鼻腔中哼出幽沉氣息,“你知道我不是來吃蛋糕的。” 第52章 僵持在玄關處, 不知多久,姜語鬼使神差,松了門把, 任他推開, 跨進。 姜語走到沙發邊坐下, 剛才吃飯開的葡萄酒還沒喝完, 她傾身倒了半杯,微仰頭,渡入喉間。 她在余光中看見李京肆跨了兩步便沒再往前,就坐在餐桌邊,手里拿著的紅色禮盒呈放在桌邊,看著那塊姜語才切下來裝點好的蛋糕快。 他偏頭問:“你切好的?” 姜語冷聲:“不是。” 他不去深究,淡笑聲慢條斯理舀了口進嘴里,自顧又問:“我來巴黎,你不是很驚訝?” 姜語捏住玻璃酒杯一頓, 再抿口, “我不大會在一個人身上反復消耗情緒。”她轉頭看向他, “你倒是有毅力,對一個床伴窮追不舍, 你以前會這樣嗎?” 李京肆置下小勺, 也看過來,靜靜凝望。好久,姜語瞥見他喉結滾動,“不會。” 這話后, 她立馬就把臉別回去, 語調有刻意捏作的肅然:“為什么我是那個特殊的?” “你覺得呢?” “我總不會把你想得太好。” 李京肆只是輕笑,漸漸地, 姜語聽到他起身,腳步邁近,聲音似飄來的:“你總是這樣,我說什么你又不信,你就信自己。” 而她終究沒看過去,“在我身上耽誤時間就不覺得虧?” “是我自愿,你又不會有什么負擔。” “……” 他每句話都說得義正辭嚴,叫人啞口。永遠一副將她洞悉的姿態,好似她所有招數擺在他面前,只是小打小鬧,一點撒嬌抵抗。 那抹陰影漸而至于在腳邊。 姜語深嘆一口,揚臉去,張唇,欲出口什么,傾刻化進覆來的唇齒間,大手來掐她下頜,往后壓,抵進沙發背。她在纏弄中睜眼,見到他忽閃的眼睫,留那么一道縫隙,欣賞交頸換息時她略有瑟縮的舌尖,再深入進來,慢而掀眼,與她睜圓雙目交匯,她看清了那眼里的挑逗,調戲,輕浮,引誘,與全然拿捏。 李京肆另只手順勢扶腰而下,她穿貼身t恤,輕而易舉就從側邊翻進去,掐弄,游離,幾乎整個推掀起,撥到一處暗扣。 姜語沒肯任由下去,猛里推開,他在松懈狀態下趔趄后退,微微側偏,沒有被抵抗的尷尬,反而笑出來。 他少有地看見了姜語因親吻,而浮上薄紅的耳根與頰側。她被那眼神撩得不輕,若有若無的撫摸勾引鬧出了羞意。 實在稀奇有趣。 即使什么也沒做成,那表情也反像個勝者。 姜語緩氣過來,撐著沙發,仰頭,鄙視目光,惡斥:“你是實在寂寞?千里過來就為了cao.我?” “當然不是。”他無辜攤手,往側邊一步,在她身旁坐下,“我又不會勉強你。” 姜語冷哼:“你是哪時去做了個電休克?來找我就不是勉強?那晚在香港就不是勉強?” 一時半刻的沉默,他在認真思考這幾句問題,垂眼,復又掀起,“我應該得反駁下后者,那晚是你自己蹭上來,我原本沒那意思。” 彰顯得多么勉強。 姜語直想笑,偏頭看著他:“你知道自己現在像什么嗎?” “嗯?” “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流氓。” 李京肆被罵得絲毫不惱,側開頭笑起來,慣性地去縱容她的任性,謾罵,并欣然受之。 乖的時候他從不覺得那么漂亮柔順的一枝花會如何傷人,后來發現她其實比自己想象得難搞多了。她是硬抓不住的。 李京肆身子坐得直,十指交叉,橫在腿間,時不時會瞥過一眼,又收回。 那樣的氛圍中再無人講話。 他看著她散漫握著酒杯,有心思考她此刻在想什么,為他而感到頭疼,還是心慌,在想如何趕他離開,還是就這樣多待一會兒。 思緒翻滾下,促使他再開了口,沙啞的,介于請求與不容分說之間的語氣:“聯系方式,能加回來嗎?” 姜語轉向他,疑惑寫在眼里,無可無不可,等他再如何編纂下去。 吊燈光將那雙眼映得很亮,呈一幕不夠真切的暗灰瞳色,睫羽眨動,兩只手也在那刻交得更緊。他見她不回話,便思慮著補充說:“同行的話,總會有遠程聯系的時候。” 她依舊不說話,依舊看著他,一直到他交叉的雙手松動,意欲向她撫來,近乎條件反射地站起身,任他撲了個空。 未等他眼神反應,從邊上繞開,向后頭的臥房方向走。李京肆略有些失落,從垂頭到再亮起眼不過幾秒,整理好心情。 不曾想,姜語停在三四步的距離。在他起身準備離開那一瞬,兜里的來電響起,他自然無意地拿出,一串陌生來電,手指還未觸上屏幕,秒掛。 遽然意識到什么,李京肆轉過頭去,姜語定眼側身在看他,收起手機,輕聲說:“我早就換號了。” 她看見他臉上,慢慢地,揚起一抹笑。 頓時悔意涌上心頭,她覺得他實在惡劣。 答應了會后悔,不答應大概也會憋悶一陣。 李京肆再往前走,走到玄關處停下,擰開門,至于內外交界處,轉頭,而她目送似的還愣站在原地。 大腦意識叫她想立刻馬上,轉頭就走。 她沒有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