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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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矩被里頭的人趕出來再打電話催壓軸的主人公,他站在路燈下一撥,發(fā)現(xiàn)無法接通。 他疑惑地摁掉,正準備再撥時,余光便掃到了一個熟悉的車牌。 “徐總,您在這兒是干嘛呢?睡著了?”黃矩走過去,將胳膊搭在半開的車窗上,吊兒郎當?shù)卣{(diào)笑。 駕駛座的人抬頭,冷冷看他一眼,然后從副駕撈起自己的手機,“滾,我下車。” 他笑嘻嘻地讓開,彎腰當服務小生為里面的人打開車門:“徐總您請,壽星已經(jīng)在里頭等著了。” 徐思敘面色沉冷,眉梢露出幾分煩躁,她把手機扔給旁邊人,吩咐道:“摔了下,開不了機了,拿去充個電試試。” 黃矩瞪大了眼看著手心已經(jīng)四分五裂的破爛家伙什,表情有些無語:“成這樣子了還修?買個新的不就得了。” 前面人將長靴踩得作響,她步子邁得極大,語氣卻緩:“我得用我的卡回個電話,你想法子。” “得嘞。” ing這地方今夜只招待熟人,徐思敘進門后一打眼望過去全是些眼熟面孔。 她扶起珠簾和彩帶,側(cè)身避讓端著盤子上雞尾酒的服務生,徑直去了自己常坐的位置。 在距離卡座只剩三米的時候,徐思敘停住了——那里坐著個人。 耳邊響起此起彼伏的“徐總來了”“徐小姐”“徐大小姐您可算來了”,但她眼睛卻盯著正對面那個穿著黑色針織連衣裙,氣質(zhì)似黑天鵝的女人。 她正在偏頭跟旁邊人說笑。 到底是練過舞蹈的人,連坐姿都端著。 在受到提醒后,她才將目光移過來,在看到徐思敘的那一瞬,她的眼睛都亮了,笑盈盈地問候故人—— “阿敘,你來了啊。” 徐思敘緊緊攥著車鑰匙,黃銅硬度適中,表層銀白色的鎳使得這個小物件在迷離的光下發(fā)閃,而她掌心的rou就這樣與鑰匙凹凸的孔相嵌,痛都不合適宜。 小動作這樣吃力,但她表面上也只是點點頭,喚了聲:“蕭瀟。” 咬字極干凈,怕說多錯多。 黃矩老大的招呼聲從門外傳進來,他花蝴蝶似的撲到徐思敘身邊,看到四處詭異地靜謐也沒什么反應,只揚著聲說:“徐總您坐,辦法我給您搞到了。” 像是討夸的小孩。 算起來,他也確實是現(xiàn)場最小的。 蕭瀟自發(fā)地向內(nèi)挪了一點,誰料徐思敘看都沒看,轉(zhuǎn)身坐去了另一邊。 場上更尷尬了,只有黃矩還缺心眼地將一張小小的sim卡捧到徐思敘面前討賞,向她展示自己的能干:“找了根他們布置這地方的彩燈小鐵絲把卡槽戳開的,您那破手機我扔去車上了,新手機這會兒還送不來,您要是著急我先把我的拔了。” 徐思敘點點頭,平靜地說:“拔。” 他“啊”一聲,沒來得及問“真的嗎”,只瞄了眼她的臉色便知道這人沒跟他開玩笑。 于是又揮胳膊招呼人把那根小鐵絲拿過來,還站起來摸自己褲兜,大驚小怪地問自己手機怎么不見了。 酒吧陷入短暫的混亂,徐思敘置身事外,仿佛這樣大的動靜不是因自己而起的一樣。 她傾身端起一杯酒,用纖長的手指托住杯底,感受涼氣浸到指尖,而她的眼睛,又不由自主望向?qū)γ娴娜恕?/br> 蕭瀟是那種無論男人女人都夢寐以求的女朋友,年少的她穿白色的連衣裙,單單站在那里就是一副畫。 青春期的她們做同一套卷子、戴同一幅耳機,把五點后的自習時間浪費在舞蹈室。 那時候不知道是她漂亮還是黃昏的光漂亮,只知道她踮著腳尖轉(zhuǎn)一圈,裙擺漾出的弧度像一座湖上的波浪,在那一刻,美與愛欲都有了具象的載體。 那是徐思敘情感的發(fā)端。 兩家是鄰居,徐老爺子和蕭家那位老將軍是赫赫有名的文官武將,世代交下來,連同齡的孫女都是摯友。 在徐薈與同窗好友的隱秘傳言從巷子里傳出去前,蕭mama從沒有限制過自家小姑娘與隔壁那個看起來就沉默寡言的徐思敘的交往。 徐定德把自己女兒送出國的那個早晨,也就是徐思敘知道自己mama是不被大眾接受的異類的那個夕陽下,她在西邊屋子里無聲掉了淚。 徐薈進來打算與她道別,而彼時的她抹干凈眼睛死死盯著面前的女人,倔強地向后退了一步。 因這三十公分的方寸,她受了親生母親一巴掌。 是蕭瀟把十四歲的徐思敘拉出去的。 她帶她坐在自己那間擁有一整面落地窗的練功房里,陪她一起看雨后的彩虹。 “那你愛我嗎?”小小的徐思敘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樣的心思,一字一頓、問出了這句話。 女孩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歪歪頭,在以七色光環(huán)為背景之下,俏皮地回:“你當然可以愛我。” 你當然可以愛我。 * 關于那段感情最后的記憶是十七歲的她坐在木地板上對對面人讀手邊的書,那是阿莉·史密斯的《夏》。 她運氣好,那樣不愛看書的人,一翻便翻到很美的一句: “夏天必然純粹代表著一個想象出來的終結(jié),我們?nèi)暌恢倍荚趯ふ宜谕蛩靶校拖竦仄骄€承諾著一場日落。” 讀完后前方的人恰好一曲跳罷,因累倦而輕喘的女孩朝她輕輕點一眼,溫溫柔柔地回問她:“那冬天呢?你會喜歡冬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