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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縣學過的好嗎?” 秦遇溫聲道:“娘放心,我在縣學過的很好。學正和教諭學問高深,我受益良多。而且”他頓了頓,眉眼微彎:“我還結交了一位好友。” “雖然我們年齡相差七八,但是平時交流,意外的合得來。” 張氏驚了,追問兩人是怎么認識的。 秦遇隱去了一些不好的地方,只道戚蘭的弟弟跟他年歲相仿,因此戚蘭與他攀談,一來二去兩人就熟識了。 張氏微張著嘴,少頃笑起來:“還有這種巧事啊。” 她原來還提心吊膽,唯恐兒子年歲小,進了縣學被人欺負。 但張氏忽然想到什么,臉上的笑意頓住,仔細打量兒子,試探道:“遇兒,你莫要哄娘。” “你當真在縣學過的好?” 之前在私塾的時候,遇兒也說他一切很好,結果最后冒出個劉文杬。 秦遇不閃不避的回視,誠懇道:“我在縣學很好,不曾哄騙娘。娘若是不信,我多說說我與蘭兄的相處。” “這些總不能是我瞎編亂造吧。”他揶揄了一句。 這話讓張氏懸著的心放下了些,然后望著兒子,認真聽他講述他與好友的相處細節。 當秦遇說到在戚家田莊,他們玩飛花令,戚伊輸了連灌七八碗茶時,張氏忍不住樂了。 她仿佛都能想象出戚小公子皺著一張小臉的模樣。 隨著兒子越說越多,張氏臉上的笑容就越來越大。 這些細節,不是隨便能空口造出來。再者,小鎮離縣城也不遠,兒子說謊,她一打聽不就露餡了嗎。 張氏漸漸信了。 最后秦遇道:“等翻年后,若是有時間,我帶蘭兄來鎮上逛逛,他可喜歡娘做的豆干了。” 張氏最后一絲疑慮也打消了,忙不迭道:“你那好友喜歡豆干,等你回去上學,娘多給你裝些。” 秦遇沒有直接否定他娘的好意,而是建議道:“娘不要裝太多,豆干不經放,人家拿回去存不住,只能一口氣吃了,得把人吃膩。” 張氏經他提醒,想想也對。 不過豆干不能準備太多,可以準備一些其他的東西,大小是份心意。 午后,秦遇在外面消食,慢慢行到了書店處。 掌柜看見他,主動打招呼:“秦小公子休假了。” 秦遇臉色微紅,他總覺得【公子】這個稱呼,是用來稱呼那些有錢人家的子弟。 不過比起秦小童生,秦小公子好像也沒那么別扭了。 秦遇快走幾步,朝掌柜拱了拱手,掌柜側身,只受了秦遇半禮。 隨后掌柜與秦遇寒暄,并不問他是來做什么。很快又來了一位客人,掌柜跟秦遇說了一聲,就去招呼那位客人。 秦遇也松了口氣,去翻看店內的書籍。 他在縣學的這段日子,書店又有了幾本新書,其中一本《吳主傳》引起了他的興趣。 他打開看了看,不一會兒就看入了神。 掌柜送走另一位客人,回頭發現秦遇已經看起書,特意放輕了聲量,沒有打擾他。 這一看就是兩個時辰,外面天色暗了下來,秦遇才合上書本,只覺得雙腳有些僵硬。 他原地跺了跺腳,又搓搓手。 秦遇有幾分不好意思,走過去與掌柜道:“不知晚生能否抄寫這本書籍。” “自然是行的。” 秦遇如今是童生,價錢比原來漲了三十文錢,再加上年節,掌柜允諾他千字一百五十文。 秦遇知道這是掌柜好心,左右張望了一下放三字經和千字文的地方,發現這兩樣啟蒙書籍又快賣完了,于是他道:“掌柜可還需要人抄寫三字經和千字文。” “小公子愿意抄寫?” 掌柜看來,秦遇現在是童生,對于這種基礎讀物,應該不會再抄寫了。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既然秦遇說了,掌柜立刻應下:“如果小公子愿意抄寫,還愿意留下您的注解,那老朽可以做主,允小公子抄錄的文章千字一百八十文。” 秦遇驚了一下,不過這價格實在令人心動,他當下就應了。 臨走時,掌柜還笑呵呵對他說:“《吳主傳》不急,小公子不用趕時間。” 秦遇腳下一個踉蹌,掌柜就差沒明示了:《吳主傳》不急,讓他時間留著抄寫三字經和千字文呢。 秦遇出去一趟,回來就攬了一堆活。縣學的功課是不能落下的,再加上每日還要抄書,時間就有些緊了,得好生計劃一下。 他把書箱里的書籍拿出來整理,有什么東西滑落,他忙拾起來,才發現是一副字帖。 “奇怪,我什么時候……” 【賢弟,你此次休假回家,書箱里都裝了什么?】 【為兄甚為好奇,讓為兄瞧瞧,為兄也借鑒一下……】 秦遇哭笑不得,心里又暖又無奈。看著那副字帖,只覺得格外有份量。 “這是什么?”張氏問道。 秦遇如實說了,也是為了進一步讓他娘相信,他在縣學過的好,朋友對他都極好。 果然,秦遇話音落地,張氏就美滋滋的哼著小調兒離開了。 秦遇點了兩根蠟燭,泛黃的燭光下,他試著臨摹了幾個字,驚訝的發現,這字帖十分合適他的筆跡。 因為科舉所規定的是正楷,秦遇一直以來也是由此發展,一來是資源有限,盡可能專精。二來,古人常說見字如人,一個人的字跡也能看出這人性格的七八,當然遇到十分會偽裝的就不準了,但大體是沒錯的。秦遇就不是張揚的性子,自然寫不出草書的精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