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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誠用手支撐著桌面,吭哧了半天才蚊子大的聲音說道:“就那事唄。” 陳嬸子一低頭看到他半拖在地上的腳,驚訝的大聲問道:“哎呀,你這腳咋了?”寬松的褲腿也掩不住打了石膏的粗大腳脖子。 莫老五哼了一聲說道:“還能咋了,偷翻我家院墻,我就打斷了他一只腳便宜的。” 郝師娘為難的來回看看,只能打圓場說:“不管咋說,這事都出了,坐下來慢慢說?!?/br> 雖說這樣勸著,她卻私下里嘆口氣,莫家的女娃還算是個好娃,但是那長相配不上陳誠哩。 ☆、別扭的定親 “這定親的事也太突然了吧?”茂蘭難得八卦一下,從鎮上回來老陳叔很突然的提起給陳誠定親的事情,這個莫家的姑娘以前沒人聽說過,于是她跟冬兒打聽:“你上回去鎮上見過沒?” 冬兒也有些郁悶的搖搖頭:“別說見過,我壓根就沒聽到說起。” 不過她沒有說到最近陳嬸子總是嘆氣說,結婚也好等有了婆娘收收心也就不賭了,小姑娘這才知道前兩次她往鎮上去是給她哥送錢的哩。而且聽說定下的這個莫家女兒是個獨女,家里又只有一個老爹在,鋪子開在她哥那豬rou鋪子的對面,這離家遠了結了婚也不回來,不是跟倒插門一樣? 這傷口上撒鹽的話她問不出來,即便是她老爹老娘決定,定親和結婚的事情都擱在鎮上辦,陳家就陳誠和冬兒兩個娃,而且冬兒還是女娃,作為獨子的婚事這樣安排顯得極為不妥。院里跟陳家相好的都上門來詢問,陳嬸子也只得強繃著笑臉敷衍,莫家的條件其實算好,如果不看莫家那個姑娘本身的話。 莫小年,莫老五的獨女,青蔥蔥的十七歲年齡跟陳誠也配,就是小時候得過小兒麻痹癥,一米五出頭的個子有些羅圈腿更顯矮,兩只眼睛像金魚一樣有些凸,左眼球看人時還有些發斜。這樣一個身有殘疾長相算是丑陋的女娃,按說跟陳誠不會有牽扯的,不過壞就壞在她家的鋪子和rou鋪對面開著。剛染上賭癮的陳誠但凡能借到錢的地方都會去嘗試,只能算是街坊的莫老五家他自然也去過,比起jian猾小氣的莫老五,有些自卑靦腆的莫小年更好說話。 莫小年,雖然是個身有殘疾又長得有些丑陋的女娃,但從小跟父親兩個相依為命,鋪子里和家里的事情里外張羅是一把好手,莫老五對這個女兒也放心,吃穿用度都交給她打理。陳誠跟她打過兩次交道以后便發現了,原來這娃是個隱形財神便生了心思勾搭,一個不知深淺一個半推半就,兩個人便偷摸摸的好在了一起。 這事沒有半個月就被莫小年的老爹莫老五知曉了,一面裝出十分生氣的樣子,私底下又非常得意自家女兒這么能干。如果不是陳誠翻院墻摔斷腿都跑掉了,當時被堵在屋里的兩個人,早就被莫老五壓著把喜事辦了。 老話說,跟著好人學好人,跟著私娘子跳假神,陳誠跟著郝師傅不但學了殺豬的手藝,也學會了賭錢、喝酒和打老婆,當然最后一項現在還體現不出來。最重要的是,他現在學習的時日尚短,這提了褲子就不認人的臉皮沒有磨練出來,對于莫家的婚事小伙子也只得捏了鼻子認下。 連陳誠都認了,便是有滿腔不忿的老陳叔和陳嬸子也只得同意,對兒子的失望對親事的不愿再加上淋了雨,到家的第二天便發起熱來。冬兒趕緊去找了孫私娘來看,一副土方子熬出的藥又澀又苦,跟著來的竹子卻像是最有效的藥引子,陳嬸子一見她便強撐起說自己不礙事。 有莫家的催促,陳嬸子一副藥沒喝完便打起精神來準備提親的事情,她不愿意讓別人說要娶個不合心的兒媳婦,便是莫家姑娘再不好也不能自己輕賤她。要聘一位鎮上的姑娘可是要花大價錢的,米田兩家那場不成功的婚事最少在籌備階段是成功的,當時的花費用度就曾經讓陳嬸子暗自咂舌。為兒子跟竹子牽線未嘗沒有看到田家舍得給女兒陪嫁這個應由,倒是不是在乎那份嫁妝,而是愿意跟這樣疼兒女的人家做親家。 想起那天跟著孫私娘來的竹子,一身白衣纖弱又倔強的站在那里,神色淡然的看過來仿佛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在煩惱什么,陳嬸子不愿去想自己做錯的可能性。 其實想也沒有用吧? 往鎮上送聘禮的日子定在農歷的八月十五中秋節,也就是陽歷的十月五號,這場像是錯季的梅雨在頭一天神奇的停止了,雖然天空依舊霧氣陰霾,但總算是停了。楊家大院里關于陳誠的婚事并不重要,在雨停的同時楊茂德趕緊帶人下田噴灑硼料,今年的稻子也是遭了罪了,先是干得要死,等開始灌漿結實的時候又沒有太陽。 按照往年的時節,再有十多天稻子就該收割了,楊茂德搶著最后時節補一次硼料,想要搶救一些損失,但這是要看老天的意思,如果再來一場雨,這稻子大概會直接在地里發芽。男人們去地里忙活,女人們也沒閑著,雖然中秋不是啥講究的節日,但打糍粑蒸饃饃點豆腐是要做的。 陳家挑了這個日子下聘,準備的東西里自然有過節用的,一袋白米一袋白面和一匹衣料子是固定的,然后做了兩板豆腐,五十個饃饃和一籃子糍粑,還從楊家買了一公一母兩只雞,外加三十塊大洋。 這份禮在農村里算是非常豐厚的,但放在鎮上就不顯眼了,莫老五的本家就在鎮外頭不遠的麻柳灣,連莫小年這樣的女娃都能嫁出去,莫家的親戚都趕來圍觀。莫老五把陳家送的聘禮擺放在鋪子里頭供人觀看,聘禮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被叫到現場的陳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