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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稀奇,或是不理解,或是嘲笑的眼神像看雜耍的猴兒一樣,陳誠憋了一肚子火氣,但來的大多是莫家的親戚,除了臉色不好看他卻不敢當著莫老五的面掉頭就走。孫私娘的年紀大了,陳嬸子托付的是三星場上的李娘子,四十多歲的婦人做媒婆也有些年頭,但玉山鎮(zhèn)這邊并不熟悉,陳家這親事是自己談好的,她只用送送東西走走過場,按理來說是份輕生錢,結(jié)果今天一看原來準新娘子是這樣的,她自個看陳誠的目光都有些怪異。 不說陳誠這邊別別扭扭的訂了親,楊茂德往縣城送了油這幾天留在鋪子里盤賬,中秋節(jié)的晚上還被楊縣長叫去家里吃了頓所謂團圓飯,大伯娘已經(jīng)從重慶回來了,看在楊茂德又為家里增添進賬的份兒上,這頓飯罕見的沒有冷嘲熱諷摔碗拍筷子。 吃完飯楊縣長把楊茂德喊進自己的書房,循例的問了問秋收的狀況,并一再叮囑今年各處都在減產(chǎn),所以楊家一定要做好帶頭納稅的工作。楊茂德也提出,去年用了全糧交秋收稅,今年又逢災(zāi)年糧食減產(chǎn),今年秋收稅能不能全用銀元? 楊縣長考慮了一下便同意了,楊茂德心底暗自冷笑,這么好說話看來跟王軍長私下已經(jīng)達成協(xié)議了。不過想想也是,十四軍報了一半的空餉,即使拿到軍糧還不是要轉(zhuǎn)手換成錢?只是新軍明年就要拉去備戰(zhàn)區(qū)輪防,也不知道這個王軍長背景硬不硬,要是撈一筆就想跑,那楊縣長拉攏他的投資就算白瞎了。 從書房出來就撞上了賊眉鼠眼的楊茂泉,楊茂德看著他琢摸著,上午剛剛從自己這里拿了這個月的煙錢,應(yīng)該不是想說錢的事情吧?果然就見楊茂泉拖著他出來,說道:“走,老哥請你喝第二攤子去。” “有啥話就直說,你曉得我不好這口。”楊茂德掰開他的手。 楊茂泉嘻嘻笑著跟著他后面回了糧油鋪子,楊茂德看出他是真有事想說,便叫三順嫂子泡了茶來:“到底啥事?神秘兮兮的。” “我調(diào)到老爹手底下了。”楊茂泉對楊縣長那是敬仰、敬畏加敬佩:“直屬,秘書辦公室。” “主任?” 楊茂泉嘴角一掉:“文員。” 楊茂德斜了他一眼:“明明是降職了啊?你原來大小還是個官兒。” 楊茂泉擺擺手一副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文教辦算個鳥?老子去了大半年就往下發(fā)了一回文件,平時去不去都可以,就是去了也是喝茶看報紙,等下班走人。” “沒想到你還是個敬業(yè)愛崗的。”楊茂德嗤笑道:“那你說說看調(diào)到秘書辦公室遇到啥大事了?” 這話問道楊茂泉的癢癢rou上了,他趕緊神秘兮兮的湊過來:“我就是為這事找你幫忙,你給我出出主意,要是辦好了今年老頭子就不為政績發(fā)愁,對我也肯定是另眼相看。” 見楊茂德也難得的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他接著說道:“你也曉得今年到處都減產(chǎn),稅收這一塊兒肯定是出不來彩的,老頭子聽人勸想著軍功上想想辦法。” “東倉寨子流匪的事情你聽到說了吧?王軍長把兒子搭在上頭了,他在查,老頭子也在派人查,這么久了一點屁消息都莫得。” 楊茂德端杯喝茶掩飾嘴角的笑意,這事你們是沒找對人,要是問一問四瘋子不是就一清二楚的? “這事走不通,老頭子最近在想新招,我看他那意思大概最后還是落在一個捐字上,王軍長那個老狐貍在后頭煽風點火,想要搭板車在這邊興建兵工廠。” 楊茂德?lián)u搖頭:“我們本地又莫得礦產(chǎn),現(xiàn)在是戰(zhàn)時靠買進材料咋可能維持兵工廠?” 楊縣長慣會做面子工程,先抽一筆錢把兵工廠建起來,等明年維持不下去再關(guān)掉,反正只要今年能出政績就好,但現(xiàn)在面臨兩個問題,一是這籌建兵工廠的資金從哪里來,二是如果王軍長明年不調(diào)走,這眼皮底下的兵工廠大概不是他想關(guān)就能關(guān)掉的。 如果年年都要背著這個爛攤子,他不如再想想別的招,楊茂泉不知道楊縣長的盤算,但就像楊茂德看到的問題一樣,他也聽辦公室的人說起過,這并不是一步好棋。比腦袋十個楊茂泉也抵不上一個楊縣長,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所以在幫忙整理文件時他發(fā)現(xiàn)了去年一份表彰報告時,他自覺找到了一個解局之法。 這份表彰報告是去年懷彰縣推廣使用木制農(nóng)具,獻鐵獻銅支持抗戰(zhàn),懷彰縣縣長被評為抗戰(zhàn)先鋒,愛國積極分子,為此政府特別下達表彰文件并免除了一年賦稅。 ………………………………………………、 楊家小劇場 四瘋子回了縣城,癩娃子沾光跟他進了縣城混,從上次的事情發(fā)生后,癩娃子發(fā)現(xiàn)四瘋子變成熟了,處理事情越來越有大人的睿智味道。 比如。 一天晚上喝了酒,幾個人醉醺醺的在巴州河邊晃蕩,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一邊嗚嗚的哭著,一邊淌著水往河里走,看樣子是要自殺呀,嚇得兄弟幾個小心肝撲通撲通的。 只有四瘋子很淡定的把那姑娘叫住,然后問道:“反正你想死,不然先給我這幾個兄弟耍耍吧?” 那姑娘愣了幾秒鐘然后非常氣憤的拒絕了,等她調(diào)頭想繼續(xù)往河里走,又猶豫的看了看河岸上圍觀的男人們問道:“你們干啥還不走?” 四瘋子找塊石階坐下來說:“哦,我在等你淹死了好撈起來給兄弟們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