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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菊得意的一揚眉:“是吧,我冬日頭一個人能做我們一家子的棉鞋。” 茂蘭捻起最細的一根然后用來破胡豆,別說還真比大頭針好用:“嫂子換這個試試,手上不纏布條子也不打滑。” 阿祖點頭解了手指頭上纏的布,缺血發(fā)白的手指泛起麻麻的感覺。 “冬兒,你哥拜了啥師傅?”茂梅好奇的問:“咋不跟老陳叔學鐵匠手藝?” “嗨,我爹那破手藝也就修修鋤頭打個鐮刀。”冬兒搖頭:“我哥拜的師傅就是常來家殺豬的郝老叔。” “你哥要學殺豬?”茂梅驚訝。 “嗯呢。”冬兒轉頭四處看看然后才往前湊著低聲說:“我爹說,每年年底請他殺豬不是要花五十塊錢?要是我哥學了老太爺也能少花些錢。” 茂蘭嘖嘖舌:“年底要殺七八十頭豬,可不容易哩,莫看五十塊錢多,爹可說了不是輕生的活兒。” 冬兒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是這話,但是我哥結了婚要分出去哩,我爹也是想他學個手藝然后能自立門戶。” 茂蘭默然,楊家大院當初挑了四十個佃戶入住,經過幾十年發(fā)展,現(xiàn)在的院里嚴格來講已經遠遠不止四十戶人。比如李家,現(xiàn)在只記了李明發(fā)一戶,但是卻有李大順、二順和三順,三個兒子都結了婚卻并沒有分出去,現(xiàn)在李大順家燕兒都五歲了,依舊在吃他老爹的老本。 楊家供養(yǎng)這四十戶,一年一戶有糧三百,油五十,其他的布匹雜項直接折了現(xiàn)一年一戶十元,要求自家做飯吃,也能拿糧油到大廚房入伙。如果是三口之家這些東西自然夠嚼用,但李家大大小小十來口,都在大廚房吃飯其實楊老爹是貼本的。 但是他也并不計較,吃飯的人多,做事的人也多啊,所以楊老爹并沒有強行要求他們分家獨立出去,但是也沒有給他們補戶的念頭。一家子忙到年尾還是只落得十個大洋,但是吃喝不愁這已經比外面那些佃戶強太多了。 不過冬兒的爹想得更長遠些,他想要自家兒子更有出息,既然不想他出去當個普通的佃戶,自然要尋一尋別的出路。學殺豬,幫主家殺豬,就算真的不給工錢,依照楊茂德的性格也會高看自家兒子一眼,能混到跟田家兄弟或是伍哥一樣地位,他就知足了。 “我一直想問。”阿祖停手好奇的盯著茂蘭:“咱們這里為什么只有年底殺一回豬啊?那平日里都不吃新鮮豬rou?” “也有吧,我聽郝師傅說,逢集的時候他會殺頭豬去賣,不過三星場上賣不完,玉山那邊倒是可以,所以太熱的時候他只有別個提前給他訂了rou,他才殺豬。”冬兒說。 “我曉得嫂子想問啥。”茂蘭笑道:“我家冬日里頭殺豬是為了年關頭交軍人稅,而且那個時候正好要熏臘rou所以才年頭上一起殺豬。” “而且冬日頭莫東西喂哩。”冬兒把一個有小黑眼的胡豆挑出來扔進一旁的簸箕里:“現(xiàn)在見天的打豬草,冬日頭可是莫得的,七八十頭豬兒一天能吃得很。” 阿祖雖然自己沒喂過豬,但是以往隔壁的孫大娘她兒子在一個小紙廠里當工頭,孫大娘也沾光在食堂里找了個工作,利用職權之便她在紙廠后頭養(yǎng)了兩頭豬,平日里食堂的剩湯剩飯還有每日里去市場撿些垃圾都用來喂豬。 冬日食物貧乏,市場里只能撿到寫爛白菜蘿卜頭根本不夠喂,孫大娘說老是讓豬吃菜要拉稀減膘的,所以她總在秋收的時候買許多玉米桿子回來扎碎了堆在地窖里,玉米桿子是粗纖維不能直接用來喂豬,不然豬吃了反而掉膘。 她是怎么處理來著?阿祖微仰頭仔細回想,好像是先把清洗好的干稻桿切成小段和玉米桿飼料混合,裝進一口大缸中,加溫水以一份水浸一點五份料,把將飼料浸濕緊緊的壓實,上壓重物然后封閉缸口,悶五到七天發(fā)酵后取出來喂豬。孫大娘還說,如果開缸以后只酸不香,沒有酒曲香味就是因為密封不好,不能用來喂豬。 阿祖以前總受孫大娘照顧,所以常常假日里給她幫些小忙,這制作冬日的飼料她也是見過的,想到這里她轉頭問茂梅:“四妹,我看灶屋里每天都要燒很多玉米桿,你們不用來喂豬嗎?” “那東西咋能喂豬?”茂梅被她問的一愣:“公玉米桿吃起來倒是甜的跟甘蔗一樣,這結了玉米的玉米桿子跟木柴一樣莫味道,豬能愛吃?” 阿祖見過孫大娘收來的玉米桿子光禿禿的,她那里能分辨出公還是母的,想了半天只得搖頭:“我也不懂,只是見別人堆在地窖里,冬天的時候取出來發(fā)酵以后用來喂豬。” “哎呦,要是真能用來喂豬就好了。”冬兒笑道:“咱們地里的玉米桿子可不少哩,每年用來燒火都能用到二年的五月間。” “嫂子不如去問問我哥?”茂菊從阿祖手里奪了鐵椎子:“他看了不少農書,說不定曉得些里頭的門道。” 阿祖嗔怪的拿回她奪走的錐子:“也不急這一會兒,這時間他大概在跟公爹下棋哩。” 雖如此說,她到底把這事情放在了心上,晚上回房兩人都洗了澡坐在窗邊納涼,阿祖把用玉米桿子喂豬的事情和楊茂德細細的說了一遍。 男人聽的認真,目光停在阿祖姣好的臉龐上,等阿祖說完她自己使勁的呼扇了幾下手中的扇子驅散臉上的熱氣。 “這個事情我也聽人說起過。”楊茂德斜長的眼眸微瞇著向后靠在竹椅的靠背上:“但是發(fā)酵這一塊兒沒你說得這么清楚,但是你也有沒明白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