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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的燭火 早晨醒來時阿祖覺得胸口發涼,一睜眼發現自己□□的上身暴露在六月早晨微冷的空氣里,她噌的一下坐起來將薄薄的錦被抱在懷里,埋在被子里的臉無聲的糾結扭曲著。 嘶,真疼!腰好像斷掉了。 頓了半響才猛的側頭,寬敞的高架床上只有她一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失落,怎么剛起床就丟下她一個?看看外面還泛著青白的天空,時間明明還很早。 看著散亂在地上的紅色嫁衣,她只能先草草的裹了身體,然后拿出百米沖刺的速度去拴上房門,還沒等她靠在門口喘勻氣息屋外就傳來了腳步聲。 門被推動了一下,輕輕的,然后就停止了。 阿祖靠在門后不知所措,片刻屋外的男人說:“一會兒冬兒要來送水,澡房在里屋,自己洗洗,就去爹那邊吃飯。” 阿祖慌忙點頭,楊茂德根本看不見又等了片刻見還沒動靜,轉身皺著眉頭走開了。 將昨日衣物穿戴好,阿祖強行鎮定了神情將房門敞開條縫,不一會兒果然有冬兒來敲門的聲音。 木制的大桶滿滿一桶的滾水被倒進澡桶里,冬兒是標準的農家姑娘,個子不高有些黑胖,圓圓墩墩的很顯結實,提起一大桶水也不見吃力。 她伸手從澡桶旁的窗外扯進一截竹管拔掉堵塞的玉米芯子,有清澈的水流淌進滾水里,見阿祖好奇的看著便憨厚的笑道:“這水是從后山搭竹架子引下來的山泉,就是直接喝都可以。” 說完又手腳麻利的打開阿祖嫁妝的紅木柜:“龍嬸都跟我說啦,少奶奶的衣服在啥樣的柜子里,我幫你找換洗的衣服。” 阿祖低聲的道謝便徑直去梳洗,她的衣服都是回來之后置辦的,自己和龍嬸的眼光差很多,開始她還試圖分辯,但后來慢慢發現只有穿龍嬸挑的衣服出去,別人才不會用怪異的眼光看自己。 露出小腿肚子的裙子不行,帶后跟的皮鞋不行,露出手臂的短袖不行,便是白色花邊的襯衣也不行,因為會隱隱透出內衣的輪廓。 幸虧龍家不曾虧待她,雖然是很土氣的棉布也選了不膈人的細棉,連比較貴的絲料衣服也給她置辦了幾套。粉色包胸布扣的小衫,便是夏季也僅僅露出手腕稍稍往上一截,下面配著同樣粉色大擺的長裙,如果不樂意也可以選黑色長長的筒褲。 坐在大大的圓鏡梳妝臺前,阿祖習慣的梳了兩股小辮搭在肩頭,看來看去總覺得怎么也和身上的衣服不搭調,便癟了嘴費力的按照龍嬸曾經的指點挽了發髻。 冬兒清理完澡桶出來,便見她費勁的想要將昨天戴的絨花發夾插回去,連忙跑過來笑著說:“少奶奶別用這個了,這夾子腳是軟鐵絲兒的不牢實。” 說完打開旁邊的抽屜取出一只紅榿木的小匣子:“少爺說這些先給少奶奶用著,回頭再置辦新花樣子的。” 木匣子打開里面露出金金銀銀的顏色,阿祖唬的一跳,這種東西她只遠遠的在那些裝扮華麗的外國女人身上見過,現在這個世道金銀等同于貨幣,誰會把錢戴腦袋上? “少奶奶不喜歡?”冬兒側頭問,她倒是不眼饞,因為她也有支三兩五錢的銀簪子,但她就帶了一次,春兒姐笑話她丑人多作怪哩,少奶奶這么漂亮才配得起這些漂亮的東西。 阿祖趕緊搖頭,繼續和紅花奮斗。 “咋還不吃飯去?”門口的傳來楊茂德的聲音,背著光阿祖看不清他的臉色,但見他眉心皺了皺。 男人走到她身后盯著她腦后的紅花看了片刻,阿祖也舉著雙手僵直了片刻。 “你很喜歡這紅色的花?”男人從她發間抽走了皺皺的布花,看看下面已經扭曲不成形的發夾絲圈。 啪嗒,將紅花往臺上一扔,修長的手指在木匣里撥弄了片刻,取出一只修長的羽翎銀簪,順著她攏發的指間□□去,阿祖縮了縮,為冰涼的簪子也為男人冰涼的手指。 “行了,下次買了紅花再戴,現在先將就著。”他今天換了白色對襟窄袖的褂衫神情更顯清淡,面對這樣的表情阿祖想要辯駁的話語卡在喉嚨里。 “吃飯去,全家都在等你一個。”說完話背手離去。 “少奶奶,這衣服你自己洗還是我給你洗?”冬兒將換下來的衣物裝在木桶里。 “我,自己洗。”雖然有些驚異一個丫頭問出這樣的話,但阿祖也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洗衣服這種事情自然是常做的。 冬兒咧嘴笑笑:“小姐嫌我手粗會洗花了她的絲衣,所以小衣從來都不讓我洗,外頭穿的厚重衣服我幫你洗哈。” 阿祖有些明白,三個小姑娘肯定是抹不開面,不想別人碰自己的貼身衣物,忙攔住冬兒的手:“就兩件單衣,回頭我自己一塊兒洗了就行。” 冬兒一時也拿不準新少奶奶的性子,只好訕訕停手。 “少爺換下的衣服呢?” 冬兒環顧了房間一圈:“原來都是春兒姐負責洗的,大概來收走了吧。” 阿祖一愣,突然想起自己早晨被冷風吹醒的情景,有螞蟻爬行一般的不適感從胸口傳來,頓時額頭浮起一層冷汗。 在公爹院里用過早飯,就見茂梅手腳麻利的收拾碗筷,茂蘭也不搶,悠悠的走到一旁泡茶,而茂菊去了隔壁廂房盯著熬藥,這明顯帶著分工的意味,阿祖看楊茂德安然的坐在桌旁等著喝茶,便起身和小妹一起收拾碗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