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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腳步不由加快了些。 一進廳就聽到熟悉的聲音 “當年我身子弱,生了容兒一個。現在想來真是后悔。” 江霽容:“” 他腳步一頓,聲音抬高了些,“母親,兒回來了。” 江夫人把他愛吃的清燉魚挪近了些,笑瞇瞇問著陶家各人是否安好。江遠道知夫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微笑著不語。 下一句就轉開話題,“陶家真是好福氣,一雙兒女都聰明伶俐。我每天看謝氏和阿蘊親近就要羨慕死了。” 江霽容心中只覺奇怪,陶小姐每日游逛于勾欄畫舫,不知母親該聽了陶夫人多少抱怨。 山珍時蔬夾進他碗里,快要堆成高高的小丘。他慢條斯理地咀嚼著,露出個不明意義的淺淡笑容。 江遠道知道夫人對今天遇到的女子念念不忘,兒子回來必要念叨。 “那你讓容兒快些娶媳婦,府中就有小輩女眷可以親近了。”他面色和悅,很巧妙地把話題轉移到兒子身上。 江霽容放下筷子,無奈道,“父親,您常說食不言。”桌上燈光暖黃,讓長翹的睫毛垂下一片投影。 古禮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而如今風氣淺薄,弘景那般任性作風,他實在不喜。何況他正與那花魁濃情蜜意,如何又同林姑娘勾搭在一起 江夫人不愛搭理他,轉頭跟貼身婢子滔滔不絕,“最好個子高些,當然矮的也不是不行。家世門第都不重要,只要心地良善” 江霽容淡笑著搖頭。 第9章 辣燉黃角丁 朝天椒的辣氣見縫插針地沖 盛京的天還是晴的不見一絲云彩,而江南已一只腳跨進了梅雨綿綿。 林繡總覺這個“梅”字用得極好,讓人忘記了潮濕黏膩的連雨天,而饞起酸溜溜飽墜枝頭的青梅和黑亮油潤的梅干菜來。 像是知她心意一般,隔天莊氏就送來一筐自己曬的梅干菜。 普通芥菜粗干大葉,而她送來的用了雪里蕻,更纖細青澀,油黑碎茶一樣好看。 雖說自己在三月時,趁著正是曬梅干菜的季節,一氣吃了好多頓梅菜燜rou,但仍是意猶未盡。沒想到現在這個時節還能饜足一頓。 梅菜雖好,佐rou佐魚才愈吃愈有滋味。聽買炊餅的食客說,最近魚賣得便宜。仔細一問才知道,前幾日交河倒灌,不少魚都直挺挺撲進網中,捕魚量比盛季還多。 林繡聽進了心里,正好今日事少,便搭上麻婆去臨縣的順風車。緊趕慢趕著搶幾條便宜的河魚。考察下開店賣魚的可能性,再捎帶給林來福買些口糧。 “林小娘可是給咪咪買魚來了?”麻婆握住她的手,笑的開顏。 想起這只肥貓來林繡就不禁皺眉,許是嬌養慣了,又懶又饞,也不會抓老鼠。除了睡覺就是等著吃魚,睡醒時脾氣還火爆的很。 偏偏鄰里鄰居都很喜歡,“咪咪”“白白”亂叫一氣,每日好吃的都少不了。它也樂于多認主人,又新增條不著家的毛病。 板車晃晃悠悠行至柳橋,她跳下車,舒一口氣。 如今還不到吃魚旺季,京郊靠柳橋往南幾十步處的漁市尚未大開,只有零散幾個漁公正卸了網等在河邊,指揮幾個夯漢向酒館送去。 江南日暖,可稻魚共生。田塍間蓄水養禾,間放魚蝦蟹苗,任其自由生長,食孑孓或蕪萍。臨海人家亦可出海捕撈,海魚較之淡水魚口感更好,營養更盛。 而北方就難有這么多豐富的水產,京城不算深居內陸,尚有條淡水河。若是再往西北探入,許多人連魚都沒吃過。 漁市場稀稀拉拉只有幾個買主,看來還是來遲了些。林繡蹲在小攤前,仔細地選著魚。 這條凹肚,不行。 這只過瘦,吃起來肯定口感不佳。 這個她趕緊嫌棄地丟開。魚頭受了傷,在水下蜿蜒開一道紅痕。 剛捕上來的活魚價比死魚翻了兩番,若買到受傷的,不等提回家就死了,實在不劃算。 “那這條黃姑子呢?”老板捉起條青黃扁平的魚。 林繡仔細一看,是昂刺魚。她之前在中餐館常吃,據說祛風醒酒,補益脾胃,還可入藥。 交河河州水淺,草荇搖曳,最適合昂刺魚生長。她心里盤算了下荷包厚度,問著價錢。 “小娘子若有心要,十文便拿去吧。”賣魚的漁翁笑得爽朗。 還挺劃算,她接過魚。 菹地宜黃鱔,可惜現在不是鱔肥的季節。又挑揀著買了幾條其它小魚,老板還饒了幾片魚干給貓當零嘴。 日頭高懸,飯點快到了。買魚的人大多四散,此時沒什么生意,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竟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畢竟不論哪朝的小商小販都有共同的難處。 “說來小娘子在積玉橋賣糕時,或許還見過我呢。” 林繡微微笑,又詢問起酒館每日進魚的詳情。 “更便宜些,也可上門送貨。”他掰著手指一一細數,像今耀樓、食味荘都是從柳橋定魚,旺季走量格外大。 林繡點頭,盤算著以后開了大酒館定要來此好好挑個進貨源。 ---- 回家時途經上林苑,有翠鳥啾響,她沒忍住拐進去逛了一圈。 和現代花鳥蟲魚市場差不離,斗蟋蟀的,養畫眉的,販紅鯉的,逮著什么玩什么。市場西北角基本可算做貍奴樂園,還有供其扯著玩的毛線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