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戲碼，田二秀已經演了兩次，而且是在相同的時間里面。

    歐陽平碰了碰小曹，又朝前院指了指。

    小曹心領神會，歐陽平是讓她回到監視點。歐陽平為什么要這么做呢？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應該是一種下意識吧！

    小曹剛走，門外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不一會，田二秀從閻正發家的院門前閃了一下，然后進了后面的竹林。

    “文化，你留下，我和陳局長跟上去。別忘了把門閂插上。”

    歐陽平輕輕打開門，迅速閃出院門，陳局長緊緊跟上。

    田二秀不時回頭朝后掃一眼，她是怕有人跟蹤她。她穿著一套深色的衣服。在黑暗的樹林里面很難辨認。這給歐陽平和陳局長捕捉目標增加了一定的難度。這么說吧！當田二靜止不動的時候，你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只有在她運動的時候，才能感覺到她的存在，所謂的“存在”不過是一個移動的陰影。

    歐陽平、陳局長和田二秀之間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必須保持一定的距離，因為田二秀的防范意識很強，她就像一個在夜間入室行竊的盜賊，不時前張后望。

    田二秀行走的路線和上次的路線完全一樣，方向直指大石頭。

    田二秀顯得非常機敏和警覺，她走一段距離，就站在大樹跟前愣一會，她是在看后面有沒有人跟蹤。以田二秀的素養，完全可以做一個干探了。不說別的，單是田二秀的膽量，就足以令人咋舌，一個女人，在這樣一個更深人靜的時候，跑到這樣一個陰森恐怖的樹林里面來，這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

    大概是聽樹林里面的動靜，經過幾次停頓之后，田二秀的速度突然加快了。

    歐陽平和陳局長不得不加快速度。

    在大石頭附近，田二秀突然不見了。

    歐陽平和陳局長躲進了李文化曾經呆過的灌木叢。這時候，兩個人是不能繼續跟蹤的。

    很快，兩個人聽到了石頭搬起又落下的聲音。緊接著，從大石頭后面閃出一個黑影來。

    歐陽平定睛一看，黑影還是田二秀。

    黑影沒有做片刻的停留，她順著原路返回。

    馬主任一定是在大石頭附近的什么地方放了什么東西——很可能是一張紙條。田二秀到后山應該是去拿這張紙條的。

    在這種非常時期，聯系是必須的，白天做了虧心事，夜晚害怕鬼敲門，但這一對狗男女加了一些保險。只要兩個人的關系不暴露，便可高枕而臥。

    田二秀這次沒有在閻正發家的院門口停留片刻。

    當聽到田二秀關門聲的時候，歐陽平和陳局長鉆進了閻正發家的后院門，李文化適時地打開了院門。

    三個人沖進前院。

    在堂屋的東北角，歐陽平和迎面而來的小曹撞上了。

    “小曹，你怎么離開了？”歐陽平壓低了聲音。

    “田——田二秀已經進屋子了。”小曹氣喘吁吁，顯得有點緊張。

    “田二秀進西屋了？這——這絕對不可能。”

    歐陽平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恰好聽到了田二秀關院門的聲音：“咣當”，接著就掛鎖的聲音：“咔”。

    “怎么不可能，我親眼看見的。”小曹有些不解。

    歐陽平以閃電一般的速度，沖到井邊，像一只貓似地竄上了磚堆。小曹也搶在李文化之前爬了上去。

    小曹有點莫名其妙，但她的反應是非常快的，她大概從歐陽平的話和反應里面感覺到了一點東西。

    小曹爬上磚堆說了一句令大家非常驚訝的話：“科長，不對啊！”

    “怎么不對？”

    田二秀迅速鉆進西屋，然后關上房門，插上門閂。

    “科長，我剛才明明看見田二秀進屋的。怎么又進去一個黑影呢？”

    “不好！”

    歐陽平跳下磚堆：“小曹看到的第一個人很可能是馬明槐，田二秀有危險。”

    歐陽平的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四個人沖到院門口。

    歐陽平打開院門，四個人沖出院門。

    “咚咚咚！”歐陽平擂響了田二秀家的前院門。

    “誰啊！”是田二秀的聲音。

    在田二秀說“誰啊？”的同時，院子里面傳來了腳步聲，速度很快，腳步很重，緊接著，院門打開了，開門的是阿嬌，她的腳上沒有穿鞋子。

    阿嬌撲進了小曹的懷里：“阿姨，我怕。”

    歐陽平、陳局長和李文化則沖向西屋。

    “阿嬌，別怕。”

    “阿姨，我娘走出后院門的時候，有一個人鉆進了西屋。”

    小曹將阿嬌緊緊地攬在懷里。

    西屋的門開了，田二秀從屋子里面走出來。西屋里面亮著燈。

    東廂房黑燈瞎火，阿嬌連燈都沒有來得及點。

    “阿嬌，是誰啊！”

    阿嬌沒有理會田二秀，她正在小曹的懷中發抖。

    歐陽平也沒有理會田二秀，他沖進西屋。

    “你們——你們這——這是怎么回事啊！發生了什么事情？”

    李文化和陳局長也沖進了房間。

    床頭柜上面放著一盞罩子燈，旁邊放著一個碗，碗里面有小半碗水，歐陽平用手指摸了摸碗邊，水是涼的，在床頭柜的旁邊靠墻的地方放著一個熱水瓶，歐陽平打開瓶蓋，里面冒出熱氣來。

    “田二秀，你有沒有喝水？”

    “喝水——怎么啦？到底發生了了什么事情？”

    “快回答我，你從后山回來以后，有沒有喝水？”

    “從后山回來？你們——”

    “快回答我，到底有沒有喝水。”

    “我剛準備倒水喝，你們就敲門了。”

    “你到廚房拿一個碗來。”

    田二秀站在門口，像雕塑一樣靠在床框上。等她反應過來——他好像已經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此時，阿嬌已經沖進了廚房。

    轉瞬之間，阿嬌拿著一只碗走進房間。

    歐陽平打開手電筒在碗邊照了照，又將熱水瓶拎起來放在床頭柜上，然后用手電筒在瓶口上照了照，大家請注意，手電筒的光聚焦在水流出時的必經之地——就是和抓手相對應的瓶口上。

    陳局長和李文化同時看見了，在燈光下，有一些粉末狀的東西，和面粉的顏色一樣——是白色的粉末。

    歐陽平打開瓶塞，朝碗里面倒了一點熱水，水經過瓶口，將瓶口上的粉末帶進了——或者沖進了碗里。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歐陽平完成了剛才的動作，包括田二秀和阿嬌，阿嬌站在門口，靠著門框，她眼睛里面噙著淚，臉色很難看；田二秀則癱坐在床的另一頭，她大概預感到什么了。她的表情是那樣的呆滯，呆滯之中，還夾雜著一點驚恐，或許還有那么一點悲哀吧！

    “田二秀，家里面有銀首飾嗎？”

    “銀首飾？”

    “對，銀首飾。”

    “化妝臺下面的抽屜里有一對銀手鐲。”田二秀大概是聽懂了歐陽平的話，她朝窗戶跟前的化妝臺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