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明槐現在在什么地方？”

    “我離開的時候，他還在墓地。”

    “他在墓地做什么？”

    “他坐在一個比較大的墳墓跟前，除了抽煙，什么都沒有干。”

    “那座墳是他父母的合葬墓。”周隊長道。

    “馬主任在大石頭跟前停留了多長時間？”

    “大概有一兩分鐘的樣子。他抽了半支煙，還撒了一泡尿。”

    “撒尿？是在灌木叢里面嗎？”

    “對！”

    “他在大石頭跟前停留，又在灌木叢里面撒了一泡尿，他想干什么呢？”

    “山后這條路，離田二秀家最近，走這條路，還不會被人看見——他不走村子前面這條路，就是怕村里面里面的人看見他。我看他應該是沖天二秀來的。”小曹道。

    “馬主任果真要對田二秀下手嗎？”李文化道。

    “可能性很大，和翟所長第二次見面以后，馬主任將下班的時間提前了將近兩個小時，這只能有一種解釋。”

    “什么解釋？”

    “田二秀是唯一知道他們倆關系的人，他想殺人滅口——他知道自己已經快藏不住了。”

    “對，他在大石頭跟前停留，這里面一定有名堂。”陳局長道。

    “今天是星期天，阿嬌在家。馬明槐不會跑到田二秀家去。”小曹道。

    “大石頭會不會是他們倆約會的地方呢？”李文化道。

    “有這種可能，特別是我們進入門頭村以后，他們有可能約好每天在這里見一面，目的是商量對策。”歐陽平道。

    “或者在這里傳遞消息，只要能傳遞消息就行，他們現在恐怕已經沒有廝混的興頭和情趣了，他們最關心的應該是我們在干什么。這對他們來講非常重要。”陳局長道。

    “這時候，馬主任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保住他自己，而要想保住他自己，唯一的辦法就是除掉田二秀。”

    “馬主任突然提前回家，應該是在尋找機會下手，白天不行的話，他極有可能在夜里面下手。”

    “老雷，你現在就到葛家村去和小高回合，水隊長和翟所長也過去了，你們要選擇好地方，耐心等待，切記，千萬不要被馬明槐發現。如果被他發現，他就會把頭縮進烏龜殼里去。馬主任提前回來，又不馬上動手，這個家伙非常狡猾，如果沒有十分的把握，他是不會采取行動的。”陳局長道。

    “周隊長，請您領老雷到葛家村去，他路不熟。”歐陽平道。

    歐陽平和陳局長將周隊長和老雷送出后院門。

    “老雷，等一下。”歐陽平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老雷。

    老雷和周隊長站住了。

    “老雷，馬主任家周圍和這一段山路的地形非常復雜，你們要格外小心。如果有情況，派一個人過來通知我們。”

    老雷點點頭，然后和周隊長走出院門，鉆進了后山的樹林。

    五點半鐘左右，阿嬌進廚房，她進進出出，不一會，煙囪里面冒出了炊煙。

    小曹也開始進廚房做飯，今天晚上，歐陽平一行四人打算在閻正發家解決肚子問題。在這時候，頻繁進出閻正發家，肯定是不妥的，閻正發也沒有閑著，他坐在灶膛里面燒火，小曹在灶臺上忙碌，至于什么時候停火，小曹只需摁住閻正發的手就行了，那么，什么時候開始添柴禾呢？小曹將一把柴放在閻正發的手上就行了。

    六點鐘左右，田二秀回來了，她的頭上戴著竹斗笠，褲腳捋到了膝蓋上面，外套搭在手臂上。她在進院門之前，朝閻正發家的院門看了一小會。

    夜幕就要降臨了。

    田二秀敲了幾下門。

    在田二秀敲門的時候，歐陽平和李文化已經站在磚堆上了。

    阿嬌正在院子里面鏟雞糞，她的手上拿著一把圓口鐵鍬。阿嬌聽到敲門聲，把鐵鍬靠在一棵棗樹上，走到院門跟前打開門。

    “娘，你回來了。”

    “閨女，你肚子餓了吧！娘這就燒晚飯。”

    單從這一段簡短的對話來看，田二秀還是很像一個母親的。

    “娘，晚飯，我已經燒好了。”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閨女會做飯了。”

    這說明阿嬌從來沒有燒過飯，阿嬌是出于何種考慮呢？

    歐陽平的心里酸酸的。阿嬌燒的這頓晚飯，應該是有非常特別的意義的。

    田二秀關上院門插上門閂，插上閂銷，閂銷就是一根用來固定門閂的一根鐵釘。

    田二秀家住在一個山坳里面，謹慎一點是必要的——田二秀一向都很謹慎，從院子里面把門反鎖起來，這就是田二秀做的事情。

    阿嬌從廚房里面端出一個臉盤，里面好像放了一些熱水，盆邊搭著一條毛巾。

    她把臉盆放在井沿上一個臺子上——臺子是用石塊壘起來的。

    阿嬌將木桶里面的井水倒進了臉盆，用手和了和。

    夜幕已經悄然降臨，母女倆的身影已經不怎么清晰了，但能聽到兩個人對話的聲音。

    “娘，你洗把臉。”

    “閨女，你這是怎么啦？我閨女怎么一下變得懂事了。”

    “娘，你說什么呢？燒一頓飯，也值得這么大驚小怪嗎？我多大了？娘，快洗吧！飯已經裝好了。”

    “是啊！我女兒長大了。”

    黑暗中傳來了水從毛巾上擰下來掉在臉盆里面的聲音：“閨女，你燒的什么呀？”

    “韭菜炒雞蛋，蒸咸rou，還有青菜雞蛋湯。不好吃，千萬別將我。”

    “不講——不講，我女兒做的飯怎么都好吃。”

    母女倆在廚房里面吃的飯。

    吃過飯以后，阿嬌走進東廂房，點亮了罩子燈，然后坐在燈下看書；田二秀則是洗鍋刷碗，然后喂豬，最后將廚房里面的熱水瓶拎進西屋，還往阿嬌的東廂房送了一瓶熱水，給女兒倒了一碗水。接著，歐陽平和李文化聽到了洗澡的聲音——洗澡的聲音是從西屋里面傳出來的。

    隨著夜幕的降臨，樹梢開始晃動，起風了，竹林里面也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八點半鐘左右，田二秀督促阿嬌早些歇息。

    幾分鐘以后，東廂房的燈熄了。

    不一會，西屋的燈也隨之熄滅了。

    九點鐘左右，西屋的門開了，田二秀從屋里面走出來。

    田二秀在門口愣了一會，然后從堂屋的西山頭摸到了堂屋的后面。

    歐陽平用肩膀碰了碰李文化，兩個人下了磚堆。

    李文化以最快的速度沖到后門口。

    歐陽平走進東廂房，朝正在聽閻正發說話的陳局長和小曹招了招手。

    三個人走到后門口。

    李文化站在院門里面，緊貼墻根。

    “田二秀過去了嗎？”歐陽平低聲問。

    “我聽到了移動門閂的聲音。你聽——”李文化道。

    緊接著，四個人聽到了開院門的聲音。

    李文化本來是想先田二秀一步到大石頭跟前去守候的，但已經來不及了。田二秀應該是到大石頭跟前去的，馬主任在大石頭跟前停留，應該有特定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