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一見如故
“你父親把東西藏進你爺爺的棺材里面,在藏進棺材之前,先在田家大塘的水底下藏了幾天,后來有將東西轉移到你家的地窖里面,包括你父親在棺材的尾部做手腳,你一點都沒有察覺嗎?” “有一天夜里,我起來撒尿的時候,看見爺爺的房間里面亮著燈,當時,我爺爺已經快不行了,我推門進去,我爹也在里面。” “是在什么時候?” “在我爺爺過世前一天。” “你父親在做什么?” “他在棺材的后面,我當時沒有看見,當他從棺材的后面走出來的時候,把我嚇了一大跳。他的手上拿著一支毛筆和一瓶墨汁。” “他怎么說?” “他說爺爺的棺材掉了一點油漆,他用墨汁涂一下。” 馬二春的回答和馬主任交代的情況互相印證。但歐陽平對馬二春的回答心存疑慮,歐陽平沒有任何根據,憑借的還是直覺: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呢?馬二春覺得,如果不說出一點和案子有關的細節,實在有點不合情理,這樣做有三個好處,第一,能印證父親的話,第二,證明此案和自己沒有一點關系,第三,增加可信度。 馬二春還提到了一件事情:過去,卞寄秋有什么頭疼腦熱,就會找他看看,可自從去年元旦以后,她幾乎不到衛生所去了,平時碰到的時候,眼神和表情也和過去不一樣了。 馬二春還提到了一個細節:三月十六號的夜里,時間大概在十一點半鐘左右,他起來喝水——他在馬老二家喝了不少酒,走進廚房的時候,父親也在廚房里面。 “你父親在廚房做什么?” “他在洗衣服。他從來不洗衣服的。” 馬二春的話,有多少可信度呢? 他的話除了從側面證明馬主任是田家大塘兇殺案的兇手,同時還把自己完全排除在案子之外。 總之,這是一次很不成功的審訊,直覺告訴歐陽平:事情恐怕沒有證明簡單。雖然,歐陽平沒有從馬迎美的交代中看到馬二春的影子,但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影子是存在的,可能藏得很深罷了。 動亂有時候并不完全是一件壞事,對歐陽平來講尤其如此,按照常規,關押犯罪嫌疑人的時間是有一定限度的,在一定的時間內,如果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犯罪嫌疑人犯罪的話,那就要依法釋放犯罪嫌疑人。因為動亂,歐陽平決定多讓馬二春在拘押室多呆幾天。 歐陽平要重新整理一些思路,除此以外,他還想到了郭老,郭老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干探,歐陽平想聽聽他的意見。除此以外,還有一個人,她就是武老師,林靜的父親王主任已經派人到新疆去接武老師,推算日子,再有幾天,就該回來了。除了林靜,武老師是卞寄秋生前接觸最多的、最親近的人。既然武老師能代表陳老師來看望卞寄秋,那么卞寄秋就有可能跟她說一些不能和別人說的事情,這從武老師寫給卞寄秋的信中能看出一點端倪——她還能和誰說心里話呢?雖然,她和林靜關系很好,但有些隱私是不會跟林靜說的,這從林靜不知道卞寄秋懷孕的事情上就能看出來,歐陽平打算在見到武老師之后,再決定要不要驚動郭老。 所謂整理思路,就是對所有的資料進行綜合分析,歸納提煉,從中找出一些疑點,這個過程是非常磨人的。同志們一邊琢磨推敲手中的材料,一邊等待武老師的到來。 在此期間——在枯燥無聊的等待中,歐陽平還是得到了一點好消息:在門永紅等人的努力下,卞寄秋的母親陳老師康復的非常快,經過三位主治醫生的會診,陳老師恢復的情況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院方已經同意陳老師出院,回歸正常人的生活。好事情還不止這一件,由于王主任出面和有關部門交涉,學校已經同意將陳老師原來住的房子還給陳老師,所以,陳老師沒有回天妃宮中學,而是回到了荊南學院的教師樓。不用問,門永紅和陳老師住在了一起。醫院答應定期回訪。 卞寄秋的母親能有這么好的歸宿,這使歐陽平和同志們感到十分寬慰。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地了。 一月二十九號晚上七點鐘左右,歐陽平接到一個非常重要的電話,這個電話是王主任打來的,他派出去的兩個人已經找到了武老師,并在回荊南的路上,估計三十號晚上趕到東門鎮。 大家在焦急的期待中度過了一天。 一月三十號的晚上,四個人都沒有回家,他們在食堂吃了晚飯,然后在歐陽平的辦公室耐心等待武老師的到來。 李文化在傳達室,一邊和陳師傅下棋,一邊注意大門外面的動靜。大街上每一次急促的腳步聲,都會引起李文化的注意。 晚上九點鐘左右,李文化風風火火地沖進了辦公室:“科長,武老師他們來了。” 話音未落,兩個人出現在辦公室的門口。走在前面的是一個解放軍戰士,走在后面的是一位年近半百的女同志,她應該就是武老師,她頭上戴著一頂毛線編織的帽子,脖子上圍著一條羊毛圍巾。 軍人向歐陽平行了一個軍禮。 歐陽平迎了上去:“你們吃過飯了嗎?” “我們在火車上吃過了,歐陽科長,這位就是武老師。”軍人道。 “辛苦了你們了。” “不辛苦,歐陽科長如果沒有什么指示,我們就回去復命了。武老師什么時候回新疆,您打電話通知我們。” 歐陽平將武老師拉到一張椅子上坐下,示意小曹倒一杯熱水。然后和水隊長、李文化將這位軍人送到煤球廠的大門口,那里停著一輛吉普車,駕駛座上坐著一個軍人。 回到辦公室,小曹正在和武老師說話,看情形,兩個人好像早就認識了似的。 歐陽平也有一見如故的感覺,雖然未曾謀面,但武老師在我們的故事里面多次出現,她善良,富有悲天憫人的情懷,她之所以給歐陽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因為她在關照卞寄秋母女的同時,自己也遭遇到了不幸和磨難。實際上,從某種程度上講,較之陳老師母女倆,這個女人的命運也很不幸,她的丈夫還在新疆服刑,而她則心牽兩頭,既放心不下遠在北國邊陲的丈夫,又放心不下留在荊南市的兒女。 歐陽平把椅子搬到武老師的跟前,緊緊地握住武老師的手:“武老師,辛苦您了,大老遠地把您請回來。” “您是?” “武老師,他是我們公安局的歐陽科長。” “歐陽科長?歐陽科長,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我問那兩個解放軍,他們說見到公安局的人就知道了。” “武老師,您先喝一點水,我讓食堂給您弄點吃的,你們在火車上肯定沒有吃好。” “歐陽科長,我現在不餓,您就說吧!是不是寄秋,或者陳老師出事了?” “武老師,您先等一下,吃過飯以后,我們再談。”歐陽平看到武老師以后,心里酸酸的:武老師一臉風塵,面容憔悴,她鬢角全白,滿臉皺紋,生活將未來的歲月里的風霜雨雪提前預支在這張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