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自由的限度
本杰明是一個極富正義感和良知的人,要不然,他的報紙也不會以披露真相而出名了。 對于本杰明來說,揭露真相、還原事實,乃是作為媒體人物,責無旁貸的責任和義務。 因此,當他收到那幾篇聲淚俱下、聲情俱茂、催人淚下的文章的時候,不假思索的便決定采用了。 可發(fā)完之后他就發(fā)現(xiàn)不對了,他現(xiàn)在可是美國公民,如果赤裸裸的揭露美國政府的不是,美國政府會放過自己么。 公眾們至今仍在懷疑,曾經是戰(zhàn)爭英雄的前美國總統(tǒng),可就是因為一場小病就送了性命的,當時許多人都懷疑了,可沒有人敢去查。他這樣做,政府方面會不會找上自己? “不會的,這里可是美國,可是自由的美國,他們不敢拿我怎么樣的。”本杰明越是拼命的安慰自己,越是覺得不靠譜。 又且,他接到不少或明或暗的提示,要求他多心,百般思考之下,他還是多了個心眼,連夜將報社的人轉到別的地方去了,然后他悄悄的回到了報社,躲在很遠的地方觀察。 果然,讓他發(fā)現(xiàn)了美國情報部門的人員在報館門口轉悠。當時,本杰明可是嚇得小心臟都快出來了。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若不然,只怕自己進了那個地方,能不能出來都還是個事。 可是,出于媒體的良知,若是不把真相告訴公眾,他又覺得內心十分難安。 料想美國政府也只是找自己談,應該還不會動刀動槍的,抱著這種僥幸心理,本杰明趁夜又排出了新一期的報紙。 為防不測,他甚至將美國政府方面對自己的迫害的擔心都登了出來。 一發(fā)完報紙,他就帶著自己可靠的幫手躲了起來,然后暗自觀察政府方面的動向。 果不然,報紙剛一上市不久,成群結隊的警察就包圍了報館。 舊報紙、辦公設備、版模、墨等等報社的東西,都被扔到了街上。無奈的美國警察,似乎在通過這些動作,發(fā)泄著內心的不滿。 如果說之前的本杰明還有一些失望的話,如今看到這場景,他已經死心了:這就是美國政府一直鼓吹的自由的國度? 看樣子,美國政府是容不了自己了,只好帶著自己的人,茫無目的的逃竄著。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竟然遇上了西岸共和國的人,面對對方若有若無的邀請,他不假思索的便決定到西岸去,他想看看,到底是西岸自由,還是美利堅更加自由。 在往西的路途上,他看到了美國士兵撤退后的村莊,那些印第安人曾經棲息的地方,已經成為無人之地了:田園被毀壞、房屋被燒毀、就連人,也不知去向。 村頭能看到的,只有一些燒焦了的木頭,和一些森森的白骨,無一不在傾說著美國人的暴行。 本杰明憤怒了,憤怒之余,卻是無邊的無奈。自己想要做一個公正的媒體人,難道就那么難么。 經過近一個月的跋涉,他終于趕到了西雅圖。而帶他們前來的人亦明白無誤的告訴他們,他們就是西岸共和國派過去的,報社采錄的稿子,都是他們的人寫的。 已經不需要這個人的解釋了,本杰明通過自己一路上的見聞,已然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了。 本杰明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西岸共和國的首要人物了,接見他的,是共和國的總理劉世杰。 對于本杰明想要在西雅圖重新開辦報紙的請求,劉世杰不假思索的便答應下來了,但本杰明不知道的是,在如何對待他的要求的時候,共和國高層可是進行了激烈的爭論的。 本杰明敢于揭露美國政府的黑暗面,共和國是支持的。 但是,以一個國家的國民來說,這樣的做法,又是不合時宜的。 若是放縱他按以前的方式行事,共和國初建,總有一些擺不上臺面的事情。比如說戰(zhàn)爭發(fā)生之后發(fā)生在美國多地的帶有恐怖襲擊性質的事件,要是也讓本杰明發(fā)布出去,勢必極大的影響共和國的聲譽。 太陽報的名字不能再叫了,本杰明打算把新辦的報紙命名為《西岸之聲》,這一點,劉杰明是持歡迎態(tài)度的,穿越眾都忙,沒有時間,也沒有那個文采去辦報紙。而來自滿清的許多文人,他們倒是能寫出錦繡文章出來,但如何讓這些文章為國民所用,他們還是不會。所以,只好讓本杰明勉為其難了。 但本杰明決定要繼續(xù)在紐約的辦報宗旨的時候,劉世杰決定,在把本杰明引為己用之前,還是要好好敲打他一番。 但本杰明是個比較倔強的人,通過直接的說教,他未必肯聽,劉世杰不得不暗暗籌謀了一番。 戰(zhàn)爭剛剛結束,共和國雖漸漸步出戰(zhàn)爭狀態(tài),但戰(zhàn)爭開展幾個月,許多工作卻是脫了節(jié)了。 但為了增加自己的力量,共和國的移民工作卻不但沒有停止,反而還在加速。 為了引進更多的熟練工人,共和國放寬了歐洲移民的入籍規(guī)定,來滿清的移民,也爆到了極高的數(shù)字。在戰(zhàn)爭已經過去,1847年行將過去的時候,共和國竟多了15萬多人。這其中,兩萬多來自歐洲,十二萬多來自滿清。 但剛剛從戰(zhàn)亂中過來,共和國在人力物力等方面都有些捉襟見肘,再說共和國的官員們,大多數(shù)雖然熱血,但終歸年輕,有些事情自然會有些考慮不周到。 就說這西雅圖,一下子多了近三萬人,相當于一下子多了近五成的人,許多基礎設施一下子就脫了節(jié),住房、公路、排水、公廁、廣場等公共設施一下子就顯得特別的緊張。 國家剛剛從戰(zhàn)爭中走出來,許多工廠加緊加班,想把以前拖下的工作趕上去,而國家打了仗,財政亦是相當?shù)某跃o。想當然的,劉宇就下了一道命令,要求西雅圖每個居民,都得利用休息天,義務勞動五天時間。 或修路、或架橋、或建房、或挖土,自有相關的人員去安排,所有成年人員,包括共和國高層在內,都不例外。 趙文禮、劉世杰、徐永全等高層,是真的頂著烈日干了幾天活。 來自滿清的移民,就算是心中有些想法,看到國家領導人都帶了頭,亦是毫無怨言的去做了,哪怕要耽誤幾天休息,要少掙一些錢,也沒說什么。 在中國歷朝歷代,老百姓們除了繳稅之個,還要服一定的瑤役、兵役,如今只是在自己的家門口義務勞動幾天時間,對他們來說,很正常。 而且,在領導們的親身帶動之下,他們的干勁和工作效率都還不錯。 但許多來自歐洲的移民們不答應了。他們理直的以為,他們已經繳了稅了,剩下的時間是他們自己的,讓他們義務勞動,還是為了幫政府省錢,憑什么? 從內心里,本杰明認為,歐洲移民的想法沒有錯,付出了勞動就要得到收入,天經地義。可是,當他們理直氣壯的要求報酬的時候,他們真的就很得理了么。 歐洲的文明紳士們,不是一直自詡自己深愛上帝的教導,要熱心助人么?怎么現(xiàn)在政府號召他們站出來義務奉獻的一點的時候,他們就要求報酬了,難道,他們所謂的助人為樂,只是口頭上說說?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就躲得比誰都快? 想到這些,本杰明發(fā)現(xiàn),他這第一期的要《西雅圖之聲》,已經有了腹稿了。 根據劉世杰的提醒,他的首篇大作便是《送人玫瑰,手有余香》,付出勞動,不一定要得到回報。因為你付出的時候,你自己的道德已經獎勵了自己了。 中國古人大多數(shù)是這樣做的,在他們看來,幫幫自己身邊的人,再正常不過了,但對于那些來自歐洲的人們來說,他們在習慣了言必稱利益的環(huán)境下生活了幾十年之后,卻感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另一篇大作,卻是從國家的高度,反思了《公民的權利和義務》,除了繳稅,除了兵役,作為一個國家的公民,應該還有以國為榮,為國犧牲的思想和覺悟。 國家是我們大家的,不只是政府和領導人的,文章從許多角度分析了,國家強大了,個人會享到許多精神上和物質上的便利。而且,還有金錢換不來的榮譽感。 第一次在全國公民們面前,高調宣導了以共和國榮辱與共的理念。并大肆宣傳了戰(zhàn)爭之中的許多國家英雄們的英雄事跡——因為他們的努力和付出,大家才能繼續(xù)安穩(wěn)的工作和生活。 大部分人,隱隱感到了些臉紅,雖然仍然不情愿,但在其它人的帶領下,還是來到了勞動現(xiàn)場。 但接下來的一件事情,卻引起了極大的轟動,就連本杰明,也心里沒有底了。 西雅圖建市的時候,雖然考慮得很周到,但隨著人手的一多,以前考慮不周的地方立即暴露出來。 雖然初建市的時候,就規(guī)劃了生活區(qū)和工業(yè)區(qū)分開的原則,但隨著工業(yè)的發(fā)展,大家發(fā)現(xiàn),有少數(shù)居民們居住的地方,已經嚴重影響了工業(yè)區(qū)的統(tǒng)一規(guī)劃。 穿越眾大部分陽都是草根出身,盡管他們現(xiàn)在已經成了國家力量的主導者,從他們的內心來講,他們還是同情弱勢群體的。 經過慎重的討論,劉宇和他的政府拿出了非常寬厚的補償方案:給予搬遷戶在新的居住地同樣面積的宅基地之外,還另外補償他們相當于一套房子的錢。 僅僅過去三年,這些需要搬遷的人等于就又賺了一塊宅基地,這種劃算的買賣,按道理說,他們不應該有什么不滿意。再說,從未來的發(fā)展來看,生活區(qū)的土地價值升值空間絕對比工業(yè)用地大。 來自滿清的移民們,不假思索的便同意了,一方面,身為來自中國大環(huán)境下成長起來的百姓,只要日子過得下去,誰愿意給政府添堵? 另外一方面,作為弱勢群體久了,發(fā)自內心的對統(tǒng)治階層有種懼怕的心理,看著條件不錯,那好,搬了吧。 幾戶白人居民,想了想,也搬走了,讓人意外的是,還有多達十幾戶的歐洲居民,拒絕搬遷。他們的理由很充分,這里是他們的家了,他們不想離開自己的家。 其實,他們哪里是不想搬,他們早就知道了政府急于拿下這塊地,將兩塊工業(yè)拉成一片,而連通兩處工業(yè)的大馬路,就從他們的房子底下過,他們想借此機會大撈一筆。按他們私下的表態(tài),至少是是政府出價的兩倍。 不但負責拆遷的人火了,就連許多江來自滿清的移民們也覺得,這些人太過了。雖然大家都想多得點好處,但象這種獅子大開口,還是想從政府那里撈錢,還要臉不? 徐永全一直是很冷靜的人,但這次,他卻少有的發(fā)了雷霆大火。 吸取之前的經驗,共和國一建國就宣布了私產神圣不可侵犯。所以,這些人一到北美定居,政府就以非常低廉的價格將宅基地賣給了他們,才剛剛過去三年,他們就敢拿著政府賣給他們的地來坐地起價,做人,還能更無恥一點么? 不假思索的,徐永全頭一回的做了回瘋狂的事情,只一聲令下,便派出了幾十名警察部隊,當眾對這些房子進行了強拆。 這些拒絕搬走的人自然會有反抗,但反抗的一律抓起來,也不毆打,就把他們抓著,他們再要不滿,只扔給他們一句話,在共和國,誰都不能阻礙城市發(fā)展的需要,你們要是認為你們家的地不能讓政府收回,抱歉,你們到那些能隨便你們發(fā)揮自由和民主的地方去。 政府的態(tài)度很強硬,再說,大多數(shù)來自滿清的移民也是支持的,這時候又沒有網絡,他們得不到國際社會的聲援,只好軟了下來。 本杰明的內心,是同情弱者的,但當他站在更高的高度,卻感到,這些敢于和政府叫價的人,已經不再是普通的弱者了,甚至夸張一點的說,他們已然成了一群土匪,一群只有利益沒有大局的土匪。 所以,《西雅圖之聲》的第二期的主題,也呼之欲出,即由本杰明親自主筆的《論民主的現(xiàn)實和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