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她嬌(重生) 第15節
—— 短暫的雷雨過后,京城的天氣難得清涼了幾日,待到過了幾天,才逐漸放晴。 這日一大早,阮清莞還在房中梳妝時,竹苓從門外掀了簾子進來,笑盈盈道:“夫人,少爺來了。” 阮清莞神色一喜,連忙站起身:“快請到花廳。” 前兩日回阮府見到阮清瑩,進宮又遇到齊宴,這對男女在自己面前裝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總讓阮清莞覺得心中作嘔。 想著上一世發生的事,她決心要盡快查出這對男女之間的證據,好早些揭發出他們的真面目,省得老在自己面前礙眼。 可是她自己不好總出門去接觸這兩人,若是交給手下的人去查,也沒有個可靠人選——她如今身邊得力的就只有一個竹苓,可竹苓是景翊的人,這事她不想讓他知道。 想來想去,唯一可托付之人,唯有自己最親的哥哥。 于是從宮里回府之后,她就給兄長阮浮舟下了帖子,請他得空來一趟景府。 沒想到這么快,阮浮舟就上門了。 “哥哥!” 花廳里,看見那個穿著月白色長袍的熟悉身影,阮清莞喜上眉梢提起裙邊跑過去。 只有在自己最親近的兄長面前,她才是那副無憂無慮的閨中少女模樣。 “哥哥,你再過不久就要秋闈了,我沒有打擾到你吧?” 阮清莞在阮浮舟面前站定,小跑過后的面頰微紅,櫻口中微微喘息,眼眸帶亮地望著他。 阮浮舟清潤的面龐淺淺一笑,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撫了撫女子被風吹亂的額前碎發。 “不會,meimei找我,我怎么能不出現?” 在阮清莞面前,他永遠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樣。 說罷,阮浮舟掀了掀袍子,氣定神閑地在黃花梨木椅上坐下,坦然道:“說吧,這次又是因為什么事?” 他這副駕輕就熟的模樣,倒是讓阮清莞紅了紅臉。上一世,自己每次在外面闖了禍,都是這樣找哥哥收拾爛攤子的,只要她開口,兄長必然為她解決,還不會多嘴告訴父母。 這一次,阮浮舟顯然又以為是阮清莞闖了什么禍。 “哥!”阮清莞有些不滿地拖長了尾音,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我在你眼里就是這樣的么……” 阮浮舟品了口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抱怨雖抱怨,可阮清莞還是最信任兄長的,不然也不會找他了。頓了頓,她才開口:“其實這次……確實有事情想請哥哥幫忙。” “哦?”阮浮舟抬起一雙慵懶的眸子,“什么事?” 阮清莞沉默了片刻,才將阮清瑩與齊宴的事情說出。 “你是說——”阮浮舟聞言愣神片刻,不可置信:“阮清瑩早已背著你和那齊世子勾搭在了一起?還欺騙你蠱惑你?” “哥哥,我也只是猜測。”阮清莞不敢說的太死,也是不想說出重生的事。 獨自消化了片刻,阮浮舟那向來清淺的眸子里閃過了一絲冷峻,目光沉沉地看向阮清莞:“清莞,你放心,這事哥哥一定幫你解決。” 阮清瑩雖也是他的堂妹,可哪有自家一母同胞的親meimei來得親,更何況那女人表面上看著是個柔美的,背后卻那樣蛇蝎心腸,給自己meimei使了那么多壞。 “哥,不用你幫我解決,這次我想自己動手。”阮清莞的神色抹上一層認真,“只是想請哥哥,幫我查出他們二人私通的證據。” 哥哥和阮清瑩同住一府上,又曾和齊宴在一起讀過書,想來接觸他們的機會應該會比自己多。 “你確定要自己動手?”阮浮舟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桌上默默敲了兩下,面上神色莫辨。在他心里,阮清莞一直是那個性子純稚的meimei,這些腌臜事他本能的不想讓她插手,怕弄臟了她。 “是。”阮清莞正色的點了點頭,上一世自己被他們二人害得那樣慘,這一世若不自己親自動手,難以平息心頭之恨。 阮浮舟看著meimei難得露出的堅毅面色,卻是長久地嘆了口氣。縱然他不希望meimei手上沾染葷腥,可他們身為這京城世家簪纓貴族之人,這輩子會遇到的臟污事恐怕只多不少。 meimei若一直保持著良善的性子,也不是一件好事。 “meimei……”阮浮舟闔了闔一雙眼眸,面色明滅,緩緩道:“之前可能是你看錯了人,被蒙蔽了雙眼……” 他一直都知道自家meimei從閨中時期就心悅那齊家世子,他也是唯一一個支持meimei追尋真愛的人,可都沒想到,那看上去溫潤如玉的齊宴會是這樣的人。 “……往后你會遇到良人的。”阮浮舟撫了撫她柔順的烏發,吐氣道。 阮清莞卻是疑惑地抬起了眸子,眨了眨眼,“哥哥,如今我已經成婚,良人自是大將軍。” 阮浮舟的神色變得有些不解,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狐疑道:“可你之前不是說……他只是個魯莽武夫,又沉默寡言毫無情趣,根本不是你理想的夫君?” 阮清莞面容一滯,這些話聽著陌生又熟悉,像是她無意中說過的話……可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涼風吹動著席卷的紗幔,她正欲開口,目光忽然觸及花廳門口的廊廡下站著的熟悉身影。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聽到了方才的話。 阮清莞心中一緊,嘴上忙道:“哥哥,你別胡說,我何曾說過這樣的話……” “不是么?”阮浮舟未曾注意到她異樣的神色,只蹙眉疑問道:“你婚后哪次回府沒說過這樣的話?將軍很討厭,和他同處一室都覺得厭煩……” 阮浮舟一邊說著,一邊模仿她的語氣。 “哥哥!” 阮清莞余光瞥見門口男人越來越冷的面色,慌忙打斷了阮浮舟,無奈閉眼道:“……你其實可以閉嘴的。” 第17章 母子 沈貴妃早就薨了 自那日花廳里被景翊聽見話后,阮清莞在府上連著好幾日都沒有見到他。 也不知是真的在忙,還是躲著自己。 他們本就一個居前院一個住后院,碰面的次數極少,如今這么一來,就更難相見了。 有好幾次阮清莞鼓足勇氣去前院書房找他,卻只看到空蕩蕩的屋子,和小廝的一句話:“將軍上朝廷去了。” 阮清莞若有所思,他如今已經決定了要從邊境回到京城,官職也調回來了,自然是要忙于朝廷了。 只是……她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 這日的金鑾大殿上,氣氛明顯有些凝重,朝臣們都提著一顆心,半分不敢喘息。 奏折被拍在龍案上“啪”一聲作響,誰都看得出年邁的皇帝動了怒。 “這都過了數十日,黃河水患竟無絲毫改善!” 夏季多發暴雨,黃河水患愈演愈烈,百姓損失慘重,朝廷從半月前就已撥下了銀子去地方賑災,還派了專人前去災害要地,可如今半月過去,災情不降反增。 看見龍顏大怒,底下的朝臣們卻是眼觀鼻鼻觀心,誰也沒有站出來貿然開口,他們都知道,這次黃河水患是皇帝此前交由太子負責的。 說來說去,還是這對父子之間的問題。 大殿上靜默片刻,穿著刺金蟒袍的太子拱手起身:“父皇,兒臣失職……只是此次黃河水患起因復雜,牽扯頗多,非短時間內能夠平息。” 男人說話的時候,頭頂的朝冠微抬,露出一張極為陰柔的面孔,一雙陰鷙的桃花眼中閃過暗色。 可上首的皇帝卻沒耐心聽他這番解釋,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語氣冷淡:“太子既知失職,就不要找那么多借口了。” 他這個東宮嫡子自小是當成儲君來培養的,能力手腕確實不差,只是性子卻養得極為深沉,如今雖為太子,卻熱衷于玩弄權術,對民間百姓少了一分關切之心。 皇帝隱隱有些失望。 他這番神態語氣落在下面,讓太子妖媚的眼中又閃過絲陰沉。 他是儲君,未來的天子,這些年縱使是辦事失利,皇帝也顧忌著他東宮太子的面子,并不會當著朝臣的面說這么重的話,最多也只是私下教導。 可今日…… 太子心中正揣測著,緊接著就聽到上面傳來嚴正的聲音:“此次黃河水患一個月內必須解決,責無旁貸。” 他說話間,利落的眼神在底下掃視一圈,落在那張清冽凌厲的面孔上。 “景翊,你同太子一起負責。” 聞言,大殿上朝臣們紛紛有些驚訝。 若說皇帝交由太子負責此事,是對年輕儲君的歷練,再不濟也是分派其他文官協助,可怎么都不該是個剛回京不久的武將…… 眾人的目光紛紛朝身后看去。 氣質凌冽的男人沉靜出列,淡然拱手應下:“臣領命。” 眾人啞聲無言,太子闔了闔眼眸,掩去了眸中的暗色。 皇帝冰冷的眼神放緩,目光變得柔和。 自那日在壽康宮,太后突然對他提出太子和景翊兩個選項,他就一直在思考。 太子固然不錯,而景翊也并非不可。 兩個都是他的兒子,說起來都有繼承大統的資格。 更重要的是,太子雖是嫡子,這么多年卻和外家走得更近,和他這個父皇只是不冷不熱的關系。 而景翊卻是自己虧欠良多的兒子。 皇帝不由自主,開始想給這個在外長大的兒子,一些鍛煉的機會。 —— 下了朝后,皇帝回到御書房,伏案處理朝政許久,再抬起頭時,天色已經不早。 勞累了整日,年邁的皇帝倚靠在椅背上,疲憊地按了按眼尾,閉目凝神靜心片刻。 敬事房的太監不知何時進來,呈著金漆方盤躬身在他面前,尖著嗓子提醒:“皇上,該翻牌子了。” 皇帝驀地睜開眼眸,疲憊的眸色中有些許恍惚。 他渾濁的目光朝著那一塊塊綠頭牌掃去,眉目中有些許困惑,低沉的嗓音中帶著一絲啞意:“……沈貴妃的呢?” 敬事房太監聽了他這話,卻是撲騰一聲跪下去,驚恐中結結巴巴道:“皇,皇上……沈貴妃已經薨逝二十年了……” 哦……沈貴妃早就薨了。 皇帝恍然收回目光,略顯失望地倚靠在后,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夢里,還是他年輕的時候,沈夕顏還沒有死,還在他身旁。 他無力地擺了擺手,敬事房太監見狀,連忙爬了起來,麻溜地帶著綠頭牌退出了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