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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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簡的反應依舊慢半拍似的,烏黑的眼睛看著他,半晌點了點頭,沈恪還想對他說點什么,沒想到他卻主動開口,猝不及防地問了一句:“真的是我爸換了你爸的命?” 這個“換”字是無論如何都不恰當的,但是面對這么小的一個人,縱然沈恪向來理智,可那些所謂的“實情真相”此刻卻也無法宣之于口。 過了許久,沈恪說:“是救,是你的爸爸救了我的爸爸,所以我要謝謝你。” 彼時,八歲的林簡尚不能理解“換”與“救”這二字之間所蘊含的天差地別,按常理來說,他是最有資格哭鬧發泄甚至是怨恨的人,對著眼前這個人撒潑打滾或是拳打腳踢,只因為他爸是為了這個人的爸才沒的,他一個小孩兒,表達情緒的方式可以無所顧忌。 然而林簡沒有。 他爸還活著的時候,總會跟他說,“兒子,你長大以后可得當個好人,熱心腸,別那么多歪心眼,爸就知足了”,而上學之后,課本上寫的,老師黑板上教的,又讓他對父親的話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于是,林簡吸吸鼻子,只是問:“那他是見義勇為嗎?” 這四個字,已經是八歲的孩子對突然失去父親這件事,能想到的最美好的詮釋。 沈恪顯然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問,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對,是見義勇為,你爸爸……是個英雄。” 林簡緩而慢地點了點頭,又垂下眼睛,卻不再開口說些什么。 叫喊聲和燒紙煙灰彌漫在山村的冷空氣里,這樣的一個夜晚注定壓抑。沈恪大步走出靈棚,對著還在發瘋的林江月兩口子結案陳詞,先讓孩子給他爸發喪,等事情都辦完了,人他帶走。 他這么一說,林江月也不鬧了,像是怕他反悔,又像是不相信一樣,問:“那、那帶走了……還給我們送回來不?” 這到底是什么樣的一家人?沈恪稍稍變冷的眸光從幾人身前掠過,一個字都沒有再多說,轉身離開這場荒誕的鬧劇。 走是走不了了,但是留一晚麻煩事更多。沈恪靠著車身不想說話,只是仰頭望著天上零散的星星,宋秩得知接下來的安排后,第一時間就是找住處,他們此行六個人,兩輛車,下屬怎么都能湊合一宿,只怕剛回國的沈恪無法將就。 村子里必然是沒有可以住人的地方,鎮上倒是有一家旅館,不是什么正經酒店,開在國道邊上,給路過的大貨司機歇腳的地方,而唯一一個縣級賓館在縣城里,縣政府旁邊,雖說不掛星,但好歹能算得上干凈,只是路程太遠,開車過去得兩個多小時。 沈恪的上衣還穿在那個孩子身上,宋秩從車里拿出一件外套,順便跟他說了賓館的事,詢問道:“少爺,您看……” 在夜風中待久了,胳膊連著手指都是麻的,沈恪穿上外套,嗓音有些疲憊的僵硬:“別折騰了,在車里將就一晚。” “那怎么行!”宋秩有些為難,“我們都好說,關鍵是您……” “沒那么矯情。”沈恪說。 他這樣講,宋秩也不能再勸,于是幾個人上車,開到了稍遠一些的一處空場,車里開著暖風,溫度很快回升,沈恪將外套脫下來,自顧靠在后排椅背,身體其實是疲憊的,但是精神卻無法放松,這些年畫圖做設計養成的老毛病,越累越睡不著。 翻開手機相冊,一張張設計圖看過去,最后一張效果圖是回國前的作品,意境創立、景觀軸線、空間內涵、場地功能……每一處細節的設計都是心血之作,從概念手稿到平面設圖再到立體成形,中西結合的園林大境,設計師創作理想與個人理念的碰撞融合……就連素以嚴苛著稱的德國籍導師都忍不住夸贊他,“ihe tiger sniffs the rose”。 而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破的又何止一家平靜?隨著沈長謙重傷,他向學院申請延時畢業,回國處理集團內務……縱使胸中丘壑山河千萬,到頭來也只剩下這山村夜色闌珊中的獨自品砸。 夜深沉,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顯示過了凌晨,宋秩坐在前排副駕已經睡著,山里的夜晚安靜得恍若無人之境。 唯有不遠處的那個小院子里,依稀一抹燈亮。 燈影之下,應該還有一個瘦弱寡言的孩子,獨臥夜露寒霄。 沈恪按了按鼓脹疼痛的太陽xue,收起手機,拎著外套下了車。 第四章 太冷了,再濃重的困意也抵不住深秋的寒夜。 林簡坐在蒲團上,身上裹著那個人給的大外套,盡可能的離火盆近一些,偶爾往里面添一疊紙錢,依賴著這一絲微薄的暖意。 院子里很靜,大姑他們說是明天還要忙活,送走了最后一個客人后就回屋歇著了,進堂屋前又囑咐了他一遍,香不能斷。 林簡困得迷迷糊糊,耳朵卻靈,聽見有腳步聲的時候立刻睜開了眼睛,心怦怦地跳著,腦子里不受控地出現之前聽過的那些神啊鬼的畫面,擔著三分恐懼,憋著一分害怕,瞥一眼香臺上的三根香,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心里竟又多了一點惶惶的期盼。 腳步近了,有影子,抬頭看一眼,那點不可言說的期待變成意外。 沈恪也很意外,沒想到靈棚里只剩下這個小孩。 林簡看著他走進來,在自己身邊蹲下,又不吭聲地垂下了頭,只盯著面前的那個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