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蠻成癮 第17節
寧悠立馬撲進了李暮的懷里,懷抱著他的腰,腦袋貼在他的肩膀上,用力聞著他身上的味道。 外套重新合上,盡管上下都在漏風,卻讓寧悠覺得無比溫暖。 “李暮。”寧悠叫了一聲。 “嗯?”李暮應道。 “我可以不回去嗎?”寧悠問。 兩人之間安靜了一陣。 “不可以。” “哦。” 不知過了多久,村民們開始陸續回家。李暮看著寧悠毛茸茸的頭頂,問道:“回山上了嗎?” “好。”寧悠說著站了起來,身子卻不受控制地往右邊倒去。 李暮趕緊攬住寧悠,道:“你沒事吧?” “這酒有點上頭。”寧悠用力眨了眨雙眼,“我平時喝兩瓶都沒事。” “這是奪命大烏蘇。”李暮道。 新疆奪命大烏蘇——品牌logo倒過來讀是“nsnm”,傳說中的“弄死你們”。 寧悠搖了搖腦袋,他的確有些頭暈,但其實還好,頂多只到微醺的地步。 李暮看了看還未散場的村民,想把寧悠抱起來,又覺得不妥,于是他在寧悠面前蹲下,拍了拍自己的后肩,道:“上來。” 寧悠嗖地一下就跳了上去。 李暮背著寧悠往停車的地方走去,寧悠無聊地晃著兩條小腿,問李暮道:“我今天晚上可以睡床嗎?” 知道李暮不會輕易同意,他又補充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李暮沒脾氣地呼了口氣,應道:“好。” 開車上山不過幾分鐘的時間。 停好車后,寧悠卻沒有動,就那么看著李暮。 李暮算是摸清了寧悠的性子,這只白天鵝平時就嬌氣,喝了酒后就只會變得更加嬌氣。 他自覺地繞到副駕駛座那邊,又把寧悠背回了小木屋。 此時時間已經過了夜里十二點,盡管寧悠早已困得不行,但他仍然不忘洗漱,來到洗手池邊刷牙。 只是刷著刷著,他的腦袋就往前面栽去,李暮不得不伸手擋在玻璃窗上,護住了他的額頭。 “謝謝你。” 寧悠乖巧地對李暮道了一聲謝,接著回到起居室內,脫掉外衣,鉆進了李暮的被窩內。 這邊李暮也很快洗漱好,來到床邊關掉屋里的燈,躺進了平時寧悠睡的被褥之中。 “李暮。”寧悠側躺著身子,看著睡在地上的李暮說道,“你沒有洗澡。” “我前天洗了。”李暮道。這里的環境非常干燥,他不像寧悠那樣每天都要洗澡,三四天洗一次都是常事。 “可是我想偷看你洗澡。”寧悠小聲道。 “……”李暮沉默了一下,“快睡覺。” “你好臟哦,不洗澡。”寧悠把下半張臉埋進被子里,深吸了一口氣,“你的被子也好臭。” “那下來睡地板。”李暮道。 “不要。”寧悠裹緊了李暮的被子,“我就要睡這里。” 李暮沒有再接話,這時寧悠突然掀開半邊被子,問李暮道:“你要上來跟我一起睡嗎?” 屋子里徹底安靜了下來,片刻后響起了李暮翻身側躺的聲音。 他背對著寧悠,毫無睡意地說道:“晚安。” 第20章 沒有的事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寧悠茫然了一陣。 熟悉的天花板,陌生的被褥和氣息。記憶逐漸回籠,腦海中閃過了幾個關鍵詞句。 ——我想偷看你洗澡。 ——你要跟我一起睡嗎? 羞恥的記憶愈發清晰,寧悠尷尬得腳趾摳緊,像個鴕鳥一樣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腦袋。 “醒了就趕快起來。” 廚房響起李暮的聲音,打破了寧悠的鴕鳥偽裝。他安慰自己今天就要離開這里,世界上除了李暮以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他這些失態的舉動。 但一想到離開,寧悠又變得悵然若失起來,羞恥和尷尬都顯得不再那么重要。 手機里有李朝發來的微信消息,讓寧悠十點之前到達塌方處附近的一塊空地,等大霧散去之后,他會第一時間乘坐直升機進景區接寧悠。 回復了一個“好”字,寧悠來到餐廳坐下,情緒不高地對李暮說道:“我朋友十點來接我。” 盡管之前寧悠已經坦白過,他口中的朋友就是他的未婚夫,但他還是不太喜歡使用這個陌生的詞語。 李暮倒是沒什么反應,問道:“需要我送你到哪里?” 看著李暮那副淡然的模樣,寧悠不禁有些懷疑,是不是他的記憶出了差錯,明明昨晚李暮還主動抱著他給他取暖,今早卻疏離得就像兩人是陌生人一樣。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本來就是陌生人。 如果不是意外迷路,寧悠一輩子也不可能來這偏僻的林間小屋里生活。他不可能在野外洗澡,更不可能那么不文雅地解決衛生問題。 反過來說也是一樣。 如果不是意外撿到寧悠,李暮的生活也不會起任何波瀾,他不需要多做一個人的飯,也不需要大半夜開車送某個人去山下的衛生間。 兩人只不過是陌生人,就像大多數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樣,分別之后很可能一輩子就不會再見。 這樣也好。就這樣吧。 寧悠強迫自己收起不該有的思緒,因為他本來就不屬于這里。 今天下山仍然是開車。 兩人先去了圖瓦村的小學,在李暮去食堂送牛奶時,寧悠從背包里掏出拍立得,給空曠的道路拍下了一張照片。 他突然有些后悔,應該把山上的小木屋也拍下來才對。 又拍了兩張風景,寧悠的身后響起了一道稚嫩的聲音:“這是什么?” 轉過身去,身后站著兩個早到的學生。寧悠看了看手里的拍立得,說道:“這個嗎?這個叫拍立得。” “它可以打印照片嗎?”兩個學生好奇地圍了過來。 “不能打印別的照片,是你當場拍了,馬上就能拿到照片。”看著這兩個小朋友好奇的樣子,寧悠又道,“要給你們拍一張嗎?” “好!” 兩個小朋友站到了校門邊上,挺起胸膛,嚴陣以待地看著寧悠。 寧悠從不覺得照相是一件嚴肅的事情,但看著這些邊境山區的小孩兒,他們很顯然很珍惜這次照相的機會,就好像錯過之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一樣。 “不用緊張,笑起來。” 寧悠指揮著兩個小朋友擺姿勢,給他們拍了好幾張照。兩個小朋友看著照片上的自己,互相打趣對方沒有自己拍得好看。 “哥哥,我可以和你拍一張嗎?”其中一個小朋友看著寧悠問。 “可以啊。” 寧悠把拍立得交給了另一個小朋友,并教他該怎么樣使用。等小攝影師就位之后,身旁的小朋友熱情地抱住了寧悠的腰,就像之前寧悠看到過的,他們抱住李暮的那樣。 真好,寧悠心想。 簡單的快樂,質樸的情感。 兩個小朋友都跟寧悠拍了照片,這時李暮從食堂那邊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小朋友朝著李暮揮了揮手,喊道:“李暮哥哥,我來給你拍照片!” 李暮走到寧悠身旁,看了看幾人手里的東西,問道:“怎么,在玩拍立得嗎?” 兩個小朋友拿著拍立得跑到幾米開外,對李暮和寧悠說道:“我們給你們拍!” 寧悠自覺地往李暮身邊靠了過去,而李暮看了看他,直接用手攬過了他的肩,就像兩人是好朋友一樣。 相紙“滋啦”一聲從拍立得里推了出來,李暮上前邁出一步,想去看看成像效果,但寧悠卻拉住他的胳膊,對那兩個小朋友說道:“再拍一張吧。” 拍立得只能定格某個瞬間,寧悠想把這個瞬間帶走,卻又想把這個瞬間留給李暮。 李暮看了寧悠一眼,再次摟過他的肩膀,對小朋友說道:“再拍一張。” 但這次對面的小攝影師久久沒能按下快門鍵,無措地看著寧悠道:“哥哥,拍不了了。” 寧悠走過去看了看拍立得,沒有相紙了。 “你留著吧。”李暮說著朝皮卡走去,“我不需要。” 照片上的兩人誰都沒有笑,只是臉色凝重地緊緊靠在一起,像是在無聲地抗議著時間的流逝。 圖瓦小學離塌方的地方有幾公里的距離,現在時間才九點半,兩人沒有必要趕著去。 一輛皮卡行駛在無人的道路上,明明車名叫做猛禽,卻開得比蝸牛還慢。 寧悠一言不發地看著手里寶貴的照片,半晌后,他把相片放進背包里,搗鼓了一陣,接著又從背包里拿出他的手帕,遞給李暮道:“這個送給你。” 李暮開著車,分心瞥了眼寧悠伸過來的手,問道:“為什么?” “我沒有別的能給你。”寧悠道,“這個就當是感謝你的回禮。” 李暮沒有接,寧悠也沒有收回手。 兩人沉默著僵持了一陣,最后還是李暮先妥協,從寧悠手里接過了手帕,只是他剛一摸到手帕,就意識到里面包著一樣東西——剛才那張照片。 ——寧悠想把他的影像留在李暮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