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啼 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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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應笑說,“她真不錯!”應笑知道洗手池的大白墻上貼著動物,有獅子有大象的,旁邊放點感謝信應該也會十分有趣。 應笑一邊說,一邊垂下眼睛,手里捏著鋼筆,整整花了一分鐘也沒在卡片上找到還可以寫字的空地方,最后只好翻過那張賀卡,在背面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地寫道: 【玖玖,我也祝福你一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另外,擁有來自于家人、朋友的很多很多的愛,也給予家人朋友很多很多的愛。】 應笑知道,鄧銀河他們夫妻最最希望的,無非就是這個孩子一輩子健康、平安,常人希望的漂亮、聰明,在他們夫妻看來也許都是不值一提的。同時,應笑也希望,鄧銀河能漸漸走出大女兒離去的陰霾,給予小女兒純粹的愛,也得到小女兒純粹的愛,而后重新幸福起來。 寫完,應笑告別穆濟生,去產(chǎn)科找蕭七七了。她與七七早就約好今天中午一起吃飯,不帶穆濟生。也是因為這樣,穆濟生才一到中午就送來了蛋糕、奶茶。 應笑將蛋糕奶茶一并遞給蕭七七,說:“鄧銀河的小女兒今天已經(jīng)出院啦。他們夫妻買了這家網(wǎng)絡蛋糕送給咱們!這家蛋糕超難買的,每回排隊兩個小時!” 蕭七七rou眼可見地愣了愣,將吸管插進奶茶杯子,用力地喝了一口,好像開心、又好像不開心,好像在甜笑又好像在苦笑地道:“就是因為這些患者,辭職日期一拖再拖。我現(xiàn)在……又有點想再延期一個月了。” “啊……”應笑自然知道好閨蜜蕭七七是正經(jīng)的又富又美,家里頭有30套房,但是爸爸mama一直希望蕭七七能回到老家。而且,產(chǎn)科工作最忙最累,一個晚上n臺手術,好不容易休息休息又要上課或者寫paper,戀愛談一次分一次,七七不想再當醫(yī)生了,她老家的叔叔、舅舅可以安排好的工作,到大學干行政工作,或者到國資投行當醫(yī)療行業(yè)的分析師。蕭七七是渴望愛情、渴望陪伴的姑娘,她談戀愛十分投入,可她們科室夜班太多,每周兩個夜班,一星期就一天休息,還是周四,戀愛對象全都覺得她不是個“妻子”的好人選。 “我老碰到莫名其妙、無理取鬧的產(chǎn)婦或家屬,但是——”蕭七七低聲說,“也有真心感謝我的。” “不著急呀,”應笑握握七七的手,“七七,慢慢想。我覺得,這種事情著急不得的。你現(xiàn)在比較謹慎的這個做法是正確的。別沖動,多想想。最后,不管你是當醫(yī)生還是不當醫(yī)生,我都永遠支持你的。現(xiàn)在交通這么發(fā)達,你的工作也不太忙了,還是可以經(jīng)常見面。” “嗯,我知道。”七七還是顯得有些心事重重,她叫應笑吃了一口她的蛋糕,又自己舀了一勺,慢慢地吃。末了,蕭七七搖了搖頭,決定暫時不去想了,又笑著說:“笑笑,我還以為你一戀愛就會變得重色輕友呢!” “不可棱,我才沒有那么上頭。”應笑一邊說,一邊掏出鄧銀河的漂亮賀卡,道,“鄧銀河想所有醫(yī)護都寫一點祝福的話。” “喲,有心了。”蕭七七將蛋糕奶茶撥到一邊,拔開筆帽,在應笑的祝福下邊也一筆一劃地寫道,【親愛的玖玖,我是迎接你到世上的產(chǎn)科醫(yī)生蕭七七。歡迎來到這個世界,祝愿玖玖看遍世界、走遍世界,也祝愿玖玖珍惜一切、不枉此生。——蕭七七。】” ………… 應笑沒想到,第二天,應笑自己也收到了鄧銀河的感謝卡片。他們女兒出院那天她只見到了穆濟生,沒見到應笑與蕭七七,于是,她便郵寄感謝卡片,這樣比較正式、禮貌。至于蛋糕以及奶茶,就只能請別人轉送了。 在卡片上,鄧銀河十分真摯地說,若沒遇到應醫(yī)生,她不會有這個女兒。應笑根據(jù)之前結果一次次地調整方案,心腸好、醫(yī)術高,最后,終于令她在46歲成功懷上了小女兒。應笑被他們夫妻簡直夸得不好意思了。 鄧銀河也附上了一些祝福,比如事業(yè)更進一步,等等等等。 不過,在卡片的最后,應笑驚悚地發(fā)現(xiàn)鄧銀河還寫了一句:【戀愛美滿,家庭幸福,與穆醫(yī)生百年好合。】 “!!!”應笑嚇了一跳,急急忙忙給穆濟生發(fā)微信,【我天,鄧銀河都看出來了咱們兩個是一對兒!這么明顯嗎!】 過了會兒,聊天框的正上方顯示出了“對方正在輸入……” 穆濟生動作遲緩,好半天才打過來了兩個字:【不是。】 應笑:“???” 不是什么? 又是好半天,穆濟生終于再次打過來了三個字:【我說的。】 那天,鄧銀河說應醫(yī)生是非常好的一個醫(yī)生,他便自覺十分自然地搭了句:“我知道。她是我的女朋友。” 一下見到“我說的”這三個字,應笑:“…………” 穆濟生說的。穆濟生說的。穆濟生、說、的。 不是,應笑想:你到處說這個干嗎啊??!! 第50章 交往(三) 沒過幾天又是周二。 早上,應笑做了皮蛋瘦rou粥,穆濟生又漂漂亮亮賞心悅目地喝完了,而后問應笑:“今天去哪兒?” 應笑問:“你不累嗎?” “還好,”穆濟生道,“昨天晚上也比較平靜。” “那太好了。”應笑扎著馬尾辮兒,雙肘擱在桌上,兩手捧著小尖下巴,一朵花似的,然而眼神卻呆呆的。她琢磨了好一會兒,突然挺直身子,想一出是一出地道:“要不,咱們看看林春去呀?” “嗯?”穆濟生拿著勺子的手頓住了,又向應笑確認了遍,“看看林春?” “有點扯是吧,我也覺得有點扯。”應笑重新垮回桌上,翻著眼珠,“那去哪兒呢?我想想……” 林春是應笑下基層那時候的一個患者,應笑對她印象深刻。林春今年26歲,她的丈夫48歲,不孕原因應該就是男方年齡比較大了。不過,在看診的過程當中,應笑發(fā)現(xiàn)林春是個重度智力低下者,而她的兩條大腿上面有非常明顯的淤青。后來,經(jīng)過與林春爸爸mama的交談,應笑知道,對方其實只是希望林春能有丈夫、子女,照顧林春直到最后,是無奈的一個選擇。當時應笑建議對方求助求助福利機構,還有婦聯(lián)以及殘聯(lián),再看一看找個家暴的丈夫是不是最佳方案。 穆濟生卻將話題又拉了回來,問:“你擔心林春?” “有點兒吧。”應笑放下兩只手,胳膊肘兒在桌面上互相抱著,說,“就,有點兒放不下吧。想知道知道林春現(xiàn)在怎么樣了,是不是還在被打,還是說,已經(jīng)沒在受虐了呢?已經(jīng)過去好幾個月了。哎,算了算了,其實咱們也沒什么其他事情可以做了,看不看都是一樣。我剛才就突然覺著,去瞧一瞧又沒損失,一個白天也回來了,不過現(xiàn)在再想一想,確實是沒啥必要。” 雖然她覺得不麻煩,但是也許穆濟生覺得麻煩。林春父母那個鎮(zhèn)子離云京市60多公里,單程就要一個多小時。要先出京,再上高速。 沒想到穆濟生卻略一點頭:“那出發(fā)吧。” 應笑:“啊?” “你收拾收拾,出發(fā)吧。我開車。” “不累么?” “這算什么,”穆濟生淡淡地道,“我以前在stanford children’s,進一趟城就60公里。有些同事住舊金山,每天來回都120公里。” “哦,哦哦哦!”應笑立即反應過來,眨巴眨巴眼睛,伸出兩手,按在穆濟生的兩手手背上,前后摸摸,皮皮地道,“穆醫(yī)生,你真好~” 穆濟生抬眼:“你才知道?” “早就知道。”應笑說,“那我現(xiàn)在換身衣服。你自己把碗筷洗了。” “嗯。” 這時應笑惡作劇的小心思又起來了,完全忘了她每一次捉弄對方都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此時她兩只手依然還在穆濟生的手背上面,就想搞個突然襲擊——pia地一下,在穆濟生的手背上扇一巴掌,而后立即縮回來,頭也不回地去換衣服。 結果,應笑爪子還沒碰到穆濟生的一根汗毛呢,穆濟生就反應過來,飛快地抽出了手。而后他反客為主,化被動為主動,沖著應笑兩只爪子反壓下去。 完蛋……應笑覺得自己手背要被打了,眼睛一瞇。然而隨即她就發(fā)現(xiàn),穆濟生并沒有“pia”,而是兩手分別一握,捏住了她兩只爪子,按在了桌子上面。 “……”應笑抽了抽,沒抽動,又抽了抽,還是沒抽動。 “喂,穆濟生,”應笑說,“撒開啦。” 穆濟生沒說話。 “你是在怕我再打你嗎?我不打了,真不打了。”應笑望著穆濟生的高挺鼻梁。 “那倒不是。”穆濟生只垂眸看著對面應笑的眼睛,“不想撒而已。” “……”應笑手掌翻轉過來,反握著對方。兩人對視了七八秒,應笑重新垂下眼睛,幾根手指又緊了緊、捏了捏,還挺幼稚地捉著對方又掂了掂、搖了搖,最后再一抽,這回抽出來了。 穆濟生食指輕輕點點應笑中指的小繭子:“都變形了。” “那還不是做題做的嘛,”應笑抻著細白的頸子,“我也看看你的。” 穆濟生沒拒絕。他的指節(jié)修長漂亮,可中指指節(jié)也不一樣。 “我就說嘛,這不是也有點變形。”應笑伸出拇指食指,輕輕捏捏對方指節(jié),“全省狀元他再聰明也不可能不做題啊。” “題可做得海了去了。”穆濟生說,“不過,也多虧了那些時候,我才當了兒科醫(yī)生。更重要的是,來到了云京三院,遇到了——” 穆濟生沒說后面。 應笑自然非常清楚穆濟生是指的什么,又捏了捏對方指節(jié),道:“好啦,我真的去換衣服了。咱們兩個早去早回,可別趕上晚高峰了。云京市的晚高峰可是非常恐怖的。” “嗯。” ………… 林春父母那個鎮(zhèn)子比下基層的稍近一點。一個半小時后,穆濟生與應笑二人就來到了村子口上。 村子門口停著一輛紅拖拉機,正占著道兒。穆濟生與應笑他們等了許久,也沒見著司機出來。穆濟生無奈之下只能將車停在村口一處空地方上,與應笑走著去林春父母家。 應笑剛一走到門口,便聽見了一陣她十分熟悉的大叫大嚷:“呀呀呀!呀呀呀!!!” “是林春!!林春在家!!”應笑心里有點激動,“這回可以看見林春了!快走快走!!!”說完,應笑拉著穆濟生,急急忙忙地哐哐敲門。 不一會兒,門內傳來林母的詢問:“誰?” “是我,應笑,應醫(yī)生!”應笑大聲說,“你還記得嗎?林春那個主治醫(yī)生!” 林母當然記得應笑,她很快將大門打開,有些驚訝,也有些忐忑,問:“應醫(yī)生……?你怎么來了……?” “哦,”應笑沒說他們二人是特意看林春的,只道,“我今天回基層醫(yī)院辦點事兒,辦個證明。順便看看你們家需不需要什么幫忙。” “現(xiàn)在沒有的。”林母讓出一點位置,叫應笑和穆濟生進到屋里來。此時,林春坐在客廳里的一只單人沙發(fā)上,林母叫應笑坐另一只沙發(fā),又為穆濟生搬來了一個高腳的小圓凳子,望望林春,道,“林春……我們已經(jīng)接回來了。” 應笑問:“林春已經(jīng)離婚了嗎?” “我們還在申請撤銷,婦聯(lián)一個來基層扶貧的女干部很幫我們,不過程序有點復雜,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林春說一句話就看林春一眼,“后來,他家又打林春了,我發(fā)現(xiàn)的。婦聯(lián)那個女干部說,婦聯(lián)殘聯(lián)也不可能在臥室里裝攝像頭,挺難辦的。我和她爹商量了下,又給了他一次機會,可是……俗話說事不過三,我們就接林春回來了,婦聯(lián)那個女干部帶幾個男人一起接的。后來啊,他們一家鬧過幾次……來鬧過幾次的,不過,我們村里的老鄰居都是比較幫我們家的,畢竟我們家跟他們家也不是一個村子的。他們現(xiàn)在也就算了,因為……”林母眼神哀傷地看著女兒,“他們家里也發(fā)現(xiàn)了,照顧一個智障病人沒他們想的那么簡單。不是喂喂飯、清清屎尿就可以了,他們會不聽話、甚至會暴躁、會暴力……于是他們家也不想要了。” 應笑點點頭。 她記得林母說過,林春“丈夫”本來可能也是想對林春好點,未必一直存著打林春的心思,可是,一切沒他們想的那么簡單。于是他們生氣、憤怒、沖動,動嘴甚至動手。 “林春現(xiàn)在每周五天去鎮(zhèn)上的公益機構,我們兩個周五接回來。她一開始挺認生的,一直哭。不過兩個星期過去以后她好像就習慣了。那個機構有攝像頭,那里的人沒打過她。哦,我們今天沒送過去,明天再送,晚上林春要過生日。至于以后……再說吧。”林母依然憂心忡忡,“現(xiàn)在至少她還不錯。她爸爸的哥哥弟弟不讓我們送機構,說太費錢太宰人了,叫我們倆攢錢存錢——我們兩個以后沒了,就由他們兒子照顧林春,說家里人才是最親的。可是啊,哼,他們家的幾個兄弟全都不是好東西,這是盯著我們的錢呢,指望不上。我們再看看吧,確定確定福利機構真的不比一個老公差。婦聯(lián)那個干部說了,我們家的這種情況將來肯定越來越多。或者……如果遇到好心的人,我們就把財產(chǎn)送給他,拜托對方照顧林春。”林母最后第三次說,“哎,再看看吧。” “好的。” 應笑其實松了口氣。以后,林春可能再次嫁人,也可能被托付給公益機構、遠近親戚、好心的人,等等等等,不過現(xiàn)在,她是好好的。如果丈夫一家兇她、打她,她有什么好日子呢?終日只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這個時候,不知道是因為什么,應笑旁邊沙發(fā)上的林春突然拍起手來,很響、很亮、啪啪啪的。 穆濟生望了林春一會兒,一直以來沉默的他出乎意料地開口了:“林春現(xiàn)在很高興。” 林母:“啊?” 穆濟生說:“我不大懂智力問題。但是,林春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非常像個一歲嬰兒。會說一些‘呀呀呀’‘噠噠噠’之類的。一歲嬰兒常常拍手,而嬰兒拍手……是快樂情緒的一種表達。” 林春:“啊……” “行了,不打擾啦。”想問的已經(jīng)問完了,于是應笑站起身子,“謝謝招待。我們兩個以后不會再過來了。就此別過,拜拜啦。” “嗯。”林母便送應笑出門,“謝謝應醫(yī)生——” 應笑:“不要送了,快回去吧。” 林母身后,林春再次拍起手來,一邊說一邊笑,大喊大叫:“呀呀呀,呀呀呀!” 林母則是立即轉身,說:“來啦來啦!!” ………… 從林春家出來,兩個人都有點輕松。 他們也才發(fā)現(xiàn),剛才聊天的過程中竟下了會兒雷陣雨。云京現(xiàn)在是五月份,下雨天并不常見。 應笑說:“林春父母愿意照顧她,所以林春被接回來了。可是,很多很多這樣的人爸爸mama并不愿意,只當他們是累贅。他們就沒這么好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