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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桃知道,王桂花定然不會讓人知道她那副惡心嘴臉,但她沒有料到,她會拿昨日的事來掩蓋。 “……老姑啊,你不知道,我老早就準備替順良求娶我娘家侄女,剛打算上人家定親呢,哪知道昨天我娘家哥哥去一趟鎮上回來,說親眼看見順良給小桃送簪子,給我發了好大的脾氣,說我害他閨女,差點就鬧崩了!” “我兒沒了這樁親事是小事,我還可以替他求去別家姑娘,可小桃、小桃是定了親的大姑娘!這事要傳出去可不好聽。我就想著,趁外面還沒有閑話,把順良送的簪子收回來,到時候人家問起,就說簪子是順良給未來媳婦兒備的,只是他一個大男人不知道好歹,讓小桃這個表妹幫著掌掌眼……” 她假意抹了抹眼淚,粗糙蠟黃的臉和浮腫的身條讓人生不起憐惜之情。 但因她說的這些除了為江小桃著想的話假得令人惡心,其他卻是真事,她與娘家從有意結親到現在差點鬧翻,倒挺能讓人體會她的心酸。 江李氏怒上心頭,手指顫顫巍巍指向江小桃,半晌說不出話。 楊桂芹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眼江小桃,轉頭扶著她的胳膊,手掌輕撫她的背部,“娘,你先消消氣。” 江小梨站在王桂花身邊,眼神在幾人身上徘徊,左右為難,猶豫不決。 “小桃,是不是舅母剛才沒跟你說清楚她的打算,讓你誤會了什么?不要緊的,你快把簪子拿出來,給舅母認個錯,舅母心寬不會和你計較的。” 她相信她舅母的話,沒有半絲懷疑。貝齒輕輕咬上朱唇,滿眼焦急,偶爾偷瞥一眼江李氏,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她怕江小桃的大膽行事會招來江李氏的責罰。 可是江小桃不想領情。 她沒有收李順良的簪子,從哪里給他們變出來,王桂花又憑什么讓她道歉! 遲遲不見她言語,江小梨急了,拋下還在賣可憐的舅母,上前拉她的胳膊,“小桃……” “你很煩人知不知道?” 她冷著臉,毫不留情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語氣沒有半點溫度,“下次說話注意點,你舅母不是我舅母,這樣說很讓人惡心的。還有,以后離我遠點,我不喜歡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做什么還老往我眼前湊。” 江小梨愣愣地看著她,眼眶里不知道怎么就儲滿一汪水光。 是她害得她沒有娘。 她永遠記得小桃跪在趙嬸嬸的棺木前又恨又懼,靜悄悄紅著眼忍著淚的樣子。 她愧對這個meimei,她想對她好,可她從來不稀罕。 對她,她不該有委屈的,可她也不知道為什么,眼睛忽然就被水霧蒙住了。 許是因這些日子小桃不僅從那湍急的河流里救下她,還對她前所未有的和氣,所以她便生了癡念,覺得她們只是普普通通的姐妹親,而不是隔著一條人命、同父異母的手足。 江小梨泫然欲泣的模樣顯然比王桂花招人憐惜多了。江李氏還沒出聲,她就先被江文謹拉到一旁,“你管她做什么,她自己做的丑事自己都不怕,何苦為她cao心,白白讓她當成撒氣桶。” 其實平常時候,他對江小桃也是不錯的,雖然隔著兩層肚皮,但他真心將她當做親meimei看待。 但這平常時候并不包括兩個meimei起爭執的時候,若是她們兩個有爭端,不論對錯他定然是站江小梨這邊,更別提是江小桃不領情還欺負江小梨在先。 江小桃清楚他的人,心里沒覺得有甚差落。 不只是他,這家里所有人在她和江小梨之間不論輕重都會有偏向,當然,被偏向的人從來都不會是她。 就連江小荷,若是讓她從她們兩個她同樣的討厭的人當中做選擇,也必然是江小梨。 她早看清了,并不為之所動,眼睛從頭到尾盯在王桂花身上。 “你自己兒子管不好,怎么有臉反賴我?還是這么些年你來江家蹭飯的這些日子都沒能讓你看清楚,我不是個好欺負的?” “住嘴!”江李氏緩過氣,驟然發難:“你規矩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不只羞恥!不敬長輩!不友手足!我們就是這樣教你的?!” 正在這時候,院外來了人。 來者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一身灰布粗衫,雖生得秀氣,卻無端端冒著一股孩童般的憨氣,他額頭、脖頸間汗水連連,人也喘著粗氣。 “娘!你來這里做什么?”正是李順良。 “我都跟你說了,送簪子的事是我一廂情愿,和小桃……表妹沒有關系!小桃表妹也沒有收我的簪子!我會親自去給舅舅解釋,娘還來江家做什么?” 剎時,江家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在王桂花身上。 江小梨滿臉不可思議,“舅母……你在說謊?為什么要騙我們?” 為啥?不這樣說怎么解釋她被江小桃打出門的原因? 王桂花一肚子好算盤毀在李順良手里,頓時恨不得把他皮子拆了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親兒子。 剛才說得有多頭頭是道,此時她就有多恨地上怎么沒個洞讓自己能鉆進去,讓所有人都忽視她的存在。 偏那個冤家半句話不提娘似乎就過不去了,“娘!你都跟他們胡說些什么了?你怎么能、怎么能這樣!” 王桂花眼神閃躲,不僅在躲江家的人,還要躲自己親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