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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哀家只想躺平 第82節(jié)

    張峰好奇地伸長了脖子,看到兩個侍衛(wèi)手上帶著油布手套,指著被芯上一團黑疙瘩道:“霉菌被他們藏掖在棉花中。”

    “這...這...霉菌不是和...”張峰瞪向棉花上的霉菌,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完整。

    “和瘟疫患者身上的黑斑一摸一樣!”

    王戟替張峰把話補全,他瞥向xiele氣的劉銘道:“將此人帶走!”

    經(jīng)刑部勘查,發(fā)現(xiàn)劉銘居然和齊霸南早在三年前就有所聯(lián)系。只可惜在重刑之下,他寧可咬舌自盡,也沒有透露出同伙是誰。

    前朝余孽暗中用霉菌傳染瘟疫的消息在京中不脛而走。

    吏部更是炸開了鍋,吏部尚書和兩位侍郎在樓閣中挑燈夜查,配合刑部將登記在冊的官員逐一排查,一時間,朝中眾位官員的老祖宗曾干過什么缺德事全都昭然若揭。

    與震蕩不安的朝堂不同,朝鳳殿內(nèi)安靜得出奇。

    太后被朝中藏有前朝余孽之事嚇得杯弓蛇影,不僅遣出殿中所有伺候的宮人,還將整個朝鳳殿封鎖得嚴嚴實實,每日命衛(wèi)總管將用艾葉熏過的奏折從暗門遞進來,批閱過后再送出來。

    鎏金狻猊銅爐口中吐出裊裊白煙,透過煙霧繚繞的煙氣,可以瞧見鳳塌上躺著一位身姿修長的男子,劍眉高揚,鼻梁挺直,薄唇微抿。只可惜那對好看的鳳眸卻是緊緊閉著。

    水墨屏風后傳來姍姍腳步聲,石中鈺走進寢室,手中端著溫熱的湯藥,面罩下露出的大眼直愣愣望向床上的男子。

    她派王戟出宮攔截劉銘那夜,暗中兵分兩路,另一隊人借著夜色悄悄將攝政王轉移至宮中。

    現(xiàn)在宮外鬧得雞飛狗跳,人人自危,幕后主使擔憂刑部查到自己身上,應會暫時按兵不動。

    石中鈺坐在床榻一側,俯身舀起一勺湯藥,因面罩阻擋,她不知勺中湯藥會不會太燙,就這樣舉了半響,見勺中的熱氣緩緩消散,才敢遞到攝政王唇邊。

    烏黑湯藥順著男子緊抿的薄唇流淌到枕面上。

    一聲輕嘆過后,面罩被女子揭開,毫無顧慮扔在金磚上。

    石中鈺喝下一口苦澀的湯藥,捏開鳳殊影薄唇,一口口哺了下去。

    床榻上的男子依舊紋絲未動,濃密睫毛在慘白的臉色下仿若是停經(jīng)在雪地上的蝴蝶,不知下一刻是要振翅高飛,還是就此凍死在冰天雪地中...

    瓷碗中的湯藥一滴不剩,緊握碗沿的手指關節(jié)崩得發(fā)白,原本空落落的碗底落下一滴滴水漬。

    “鳳卿還說要下幽冥為哀家抓來三魂七魄,如今哀家的三魂七魄具在,你又在幽冥尋誰呢?”

    “原來上一世哀家躺在床上時,鳳卿心中竟是這般感覺,怪不得鳳卿說寧可染上瘟疫的是自己,”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這是一世倒是換你舒服躺下了,可知每日遞上的折子足有半人高。”

    “鳳卿啊,哀家好累,你醒來好不好...”

    “哀家...在這一世還想做鳳卿的皇后呢...”

    數(shù)日未曾合眼,石中鈺趴在鳳殊影胸口,口中喃喃自語,嗅著男子身上若隱若現(xiàn)的檀香,她慢慢閉上眼....

    第92章 往事如煙   哀家若是不同意呢?

    慈寧殿外, 大雪紛飛!

    石中鈺僅著單衣羅裳,卻不覺得冷,因為她只是一縷孤魂。

    殿外站有數(shù)位帶有面罩的太醫(yī), 因特殊時期,即便頭戴面罩, 也都隔著三尺遠。

    “怕是不行了, 太后殿下不知隱瞞了多久, 現(xiàn)在就靠一口參湯吊著氣,這...”

    “這話誰敢說!你沒瞧見剛剛攝政王發(fā)了多大的火,將跟在太后身邊數(shù)年的善水杖斃了!”

    “...都到了這份上了, 也沒法醫(yī)治啊!”

    石中鈺穿過眾位太醫(yī),緩緩邁入既陌生又熟悉都慈寧殿。

    她上一世的寢宮。

    殿內(nèi)金碧輝煌,陳設精美,就連桌案上的器皿也是萬里出一的鎏金瓷窯,昭示著殿中主人平日里過得有多奢靡。

    只是往日中神采飛揚的女子,如今卻靜靜躺在鳳榻上,雙眸緊閉。

    床榻邊跪有一人,與寢室中包裹得嚴實的眾人相比,男子臉上未有遮擋, 劍眉擰緊,深邃鳳眼緊緊盯著床榻上的女子。

    石中鈺走到男子身側, 蹲下身,細細觀察他的神色。

    她從未見過鳳殊影這般頹敗過, 印象中總是深不可測的眸子此刻渙散了神, 曾經(jīng)撥動百石弓都不見費力的手掌,如今只是握著床上女子纖細手腕居然打起了顫。

    石中鈺轉頭看向躺在床上的自己,嘖, 還是這般漂亮。

    且愚蠢!

    愚蠢到在上一世沾染了瘟癥卻不自知,低燒數(shù)日也不敢去尋太醫(yī),生怕手下臣子會因自己此刻染病避之不及。

    自信到以為自己只是因瘟疫期間政事繁忙染上風寒,最終傳染上對她盡心盡力伺候數(shù)年的星蟬,害得星蟬死后被掩埋在亂墳崗中,連墓碑都沒有落下....

    她這般愚蠢自私,卻仍被他視若珍寶。

    “攝政王,太后殿下的病癥已到后期,此刻最易傳染他人,您還是...將面罩帶上吧。”

    洪掌院的話從面罩中穿出來,悶悶的.

    “把藥放下,你們都退下。”

    “攝政王莫要意氣用事,現(xiàn)下京中瘟疫四起,朝中諸多大事還需要您定奪,太后她都...”

    “本王心意已決,傳口諭,封鎖慈寧殿,每日除湯藥,三餐和奏折,旁人不許踏入其中。違命者,斬!”

    慈寧殿的宮人在攝政王下旨后迫不及待涌出殿外,隨著赤紅朱門一關,殿中只剩下二人一魂。

    石中鈺瞧見鳳殊影端起茶幾上的湯藥,毫不猶豫含進口中,俯身貼在女子唇上。

    待哺食完湯藥,他伸手輕輕撫平女子微蹙的柳眉,輕聲道:“殿下覺得苦了,可愿同微臣說說想吃什么蜜餞?”

    回答他的自然是令人壓抑的安靜。

    “都是微臣的不是,近日忙著巡視民間疫情,居然沒察覺到殿下病了...”

    “還有上次殿下頭疾發(fā)作,微臣亦是不知,怨不得殿下不愿退居皇后之位,微臣...著實不是良配”

    “銜玉,醒來可好,沒有你,我要這天下又有何意?”

    鳳殊影的聲音逐漸變得低沉,語中的自責之意聽得身側的幽魂忍不住落下一行清淚。

    石中鈺抬手撫上鳳殊影低垂的頭,卻只落得滿手空空。

    “叮鈴”一聲脆響,原是鳳殊影腰間掛著的睚眥玉墜撞到瓷碗發(fā)出的聲響。

    男子瞥見和玉墜一同垂掛在腰間的鴛鴦刺繡香囊。

    這枚香囊是沈詩怡所贈,一開始,他并沒有在意,之所以一直帶在身邊,是因為每次就寢前都能瞧見小太后嘟起嘴盯著香囊生悶氣。

    她臉上拈酸吃醋的神情是他最愛的,仿若在那一刻,他才能確定,這個沒心沒肺都女子的心底,還是有他的。

    懷著這點貪婪的念想,即便小太后多次出言提醒,他扔沒有將香囊取下。

    鳳殊影冷眼看向腰間懸掛的香囊,突然伸手扯下,丟進一旁的火爐中。

    香囊在銀絲炭火中驟然緊縮,赤金花卉紋銅爐中飄蕩出一股熟悉的香氣,悠悠飄蕩在石中鈺鼻尖。

    這香氣...怎會這般熟悉?石中鈺急忙垂頭去看她腰間懸掛的吉祥帶,突覺腳下一空,驟然墜落。

    咚地一聲,

    石中鈺揉揉額頭,瞧見自己正趴在地上,抬眸看向周圍裝飾,發(fā)現(xiàn)她正在朝鳳殿中。

    鳳榻上的男子依舊在靜靜躺著,只不過臉色好似好轉了一些。

    香囊!

    腦中仿若有根弦被人撥動,她驟然清醒。

    上一世她被太醫(yī)判了死期,鳳殊影守在她床榻前不棄不離,親口哺藥喂食半月,終于將她從鬼門關拉回來。

    石中鈺醒后還以為是老天被二人的真情打動,發(fā)了慈悲,放過她和鳳殊影重聚。

    至于鳳殊影為何在照顧她的半個月中都沒有染上瘟疫,則是個奇跡。

    不是奇跡,是香囊!

    石中鈺急忙解下腰間的吉祥結,湊近鼻尖輕嗅,果然和回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

    “這枚吉祥結中裝有壽春獨有的平安草,香味淡雅,久存不散。草民...祝...祝殿下在京中平安順遂。”

    齊云的話在她耳畔響起。

    想到偷偷將霉菌藏入棉被中的倉部員外郎早在三年前就同齊霸南有書信聯(lián)系,石中鈺豁然開朗。

    壽春獨有的平安草便是克制霉菌的解藥,所以上一世常年佩戴裝有平安草香囊的鳳殊影沒有被她傳染上瘟疫。

    而這一世她在照顧鳳殊影的這幾日也沒有被染上瘟疫。

    石中鈺當即將平安草交給洪掌院和閩神醫(yī),讓他們研究可否配比出治愈病患的藥方。

    半月過后,京中瘟疫再次有所好轉,百姓們對當朝太后乃是福星轉世,專門克制瘟神的說法深信不疑。

    許是朝中大臣已被刑部排查干凈,太后又重新開啟朝鳳殿,每隔五日便召集內(nèi)閣大臣詢問抗疫的進度,倒是一副從容不迫的姿態(tài)。

    幾日過后,漠北傳來消息,攝政王病情加重,怕是要抗不過去。

    太后得知此消息,沒有太過悲傷,反而將近期負責修建運河的工部呂侍郎留在宮中一夜未歸。

    群臣不禁感嘆,不僅老夫少妻不可靠,就連俊夫賢妻,大難臨頭,仍是各自飛得痛快啊!

    攝政王在漠北還沒咽氣,小太后就尋到暖榻的相好了。

    這日,石中鈺正在批閱奏折,殿外傳來通報。

    “啟稟太后殿下,倉部主事石禹臨求見。”

    這是父親在瘟疫爆發(fā)后第三次入宮尋她,前兩次,都被以政事纏身拒絕了。

    不過今日,萬事俱備,也是該做個了斷了!

    “下官石禹臨,叩見太后殿下。”

    石中鈺端坐在太師椅上,目光越過桌案,落在堂中叩拜的臣子身上。

    權勢果然是上好的延壽丹,這一世父親沒了右相之位,僅僅兩年未見,臉上疲態(tài)盡顯。

    “石卿免禮,今日前來有何事稟奏?”

    石禹臨抬起頭,看向黃花梨桌案后神色淡淡的女兒,覺得甚是陌生。進殿前原本穩(wěn)cao勝券的心,也開始動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