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哀家只想躺平 第8節
向兩位貔貅藩王討要納貢并不順利。 瑞王借著今年壽州遭大水的由頭,推說鹽池被淹,王府里的庫銀需要清理鹽池,若是非要他湊足納貢,可能接下來的幾年都交不上貢鹽。 瑞王這招已不新鮮,七八年前有位鐵頭御史聯手戶部推算出瑞王封地的余銀,迫使瑞王交上當年的納貢,緊接著,瑞王就斷了供給京城的貢鹽,不出三月,京城百姓和文武百官嘴里就淡出了鳥。 最后先帝不得不向瑞王低頭,斬殺帶頭的御史和戶部相關官員,找了個由頭退回貢銀,才讓桌上的飯肴重新有了滋味。 賢王的回話更是簡單粗暴:瑞王不交,本王也有樣學樣,不交! 垂拱殿,御書房。 幾位大臣正爭論得面紅耳赤。 “瑞王一直想把緊鄰壽州的淮河一岸劃為封地,依下官之見,用臨河一帶換取三分之一鹽池的治理權,合情合理。” “臣附議,臨河一岸并無所產,瑞王現在松口,也是忌憚攝政王實力,想要順水推舟,賣攝政王一個人情。” 幾位大臣點頭稱是,隨即夸贊起攝政王麾下的黑鱗軍有多驍勇善戰。 太師椅上的鳳殊影不為所動,而是轉過頭,望向暖閣矮塌上的二人。 第9章 殺意 他倒要看看這張能言善辯的小嘴,…… 小皇帝正搖頭晃腦地默背《古文淵鑒》中的新章節,對面那位粉雕玉琢的小太后,只是目不轉睛地盯向手中的話本。 不知是不是新換的話本不符合這位小太后獨特口味,只見她緊擰眉心,明眸呆呆地盯向手中的話本半晌,卻未翻動一頁。 “下官覺得用淮州臨河一岸換取鹽池的作法不妥!” 見小太后聞得此言后,原本緊擰的眉心驟然一松,晦暗大眼瞬時變得光亮起來,纖纖細指下的話本也終于翻動上一頁。 鳳殊影輕輕一笑,轉回頭看向剛剛出言的兵部尚屬:“耿老有何高見?” 耿尚書名如其名,為人耿直,他幾步上前,走至攝政王身側懸掛的南朝地圖,用手指向圖中的淮河一帶直言:“淮河一岸素有中州咽喉,江南屏障一說,淮河水流湍急,此面河岸陡峭,若是端王把此收為封地,再駐兵修城,以河為界,恐怕連最擅長水戰的狄將軍也將束手無策。” 眾臣看向耿尚書手中的地圖,陷入沉思。 “可端王在奏折內指明,淮河一岸,端王將會用作煉鹽場,也方便從河岸把每年的貢鹽運至京城。” 支持換取鹽場治理權的參知政事出言駁斥。 兵部尚屬不屑地嗤了一聲:“陳參政可知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這句話?淮河一旦被劃入端王封地,誰還管得了他用此地作何營生?” “端王一脈把持鹽場百年,如今若不能趁此機會要來鹽場治理權,就要被端王時時要挾。” “端王若有異心,將來劃河而治,鹽場內的精鹽依舊流不到京城。” “愚不可及!你可知精鹽的價格年年都在漲,若不借機壓制,鹽都快比金貴!百姓買不起鹽,怨言四起之時又該如何?” 幾位大臣各持己見,差點在書房內動起手來。 朱昱放下手中的書,好奇地看向對面吹胡子瞪眼的大臣們,心中暗暗期待:最好是打起來,這樣攝政王就無心查閱他今日的功課。 石中鈺似是沉浸在手中的話本中,只是偶爾抬起頭,淺飲一口桌案上的花茶。 抬手端起茶盞,見盞內茶水已涼,石中鈺瞥了一眼正把精神放在對面書房的常嬤嬤。 今日她讓星蟬留在朝鳳殿教習新來的宮女,自己則帶上常嬤嬤進了御書房。 眼見著兵部尚書馬上就要脫下官靴朝陳參政扔去,太師椅上的攝政王終于開口。 “各位卿家。” 只簡單一句,便讓閣內眾人斂聲屏氣,躬身聽令。 鳳殊影招招手,許公公立刻端起遮蓋著綢布的托盤,走至各位大臣跟前。 隨著綢布被緩緩揭開,閣中大臣們都睜大了眼睛,好奇地朝托盤內看去。 就連暖閣內的皇帝和常嬤嬤也不例外。 只有太后殿下一人不問世事,仿若置身事外,愛不釋手地捧著手中的話本,連頭都不曾抬一下。 “這可是....精鹽?”有位大臣指著托盤內的白色顆粒問道。 “不錯,康王上奏,在隴西山地發現一處天然鹽泉,開鑿取出的鹵水用熱火淬煉,便可生成精鹽。” 鳳殊影緩緩開口,深幽的漆色雙眸掃向桌案后的每一位大臣。 有好奇心重的大臣上前用手捻取盤中的精鹽放入口中,不由驚訝道:“這...和端王提供的精鹽并無區別!” 很快,許公公就被眾位大臣團團圍住,眾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便把盤中的精鹽嘗得一干二凈。 “隴西所產的精鹽甚至比端王封地上提煉出的海鹽味道更純。”有大臣熱淚盈眶地感嘆。 朱昱驚訝地望向胡子上還沾著鹽顆的幾位大臣,可是在帝喪期間饞得緊了,怎么連鹽巴都吃得這般得勁。 直到一雙瑩白的素手輕扣桌面,才把愣神的朱昱敲醒。 “皇上,背得如何了?” 朱昱頓時收起好奇的目光,苦喪著臉扎進書中,不一會便似敲經念佛的小和尚一般,嘴里念念有詞的晃起腦袋。 石中鈺嫣然一笑,卻感覺有道凌厲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轉頭對上鳳殊影深邃的鳳眼。 她什么都沒做啊?攝政王為何要頻頻注視自己? 石中鈺突然想到朱昱每次在功課做得出色時總會一臉期待地等候她的夸耀。 嗯...在隴西開辟井鹽委實不易,攝政王這一步走得漂亮,從此京內百姓的口舌不必再受端王威脅,鹽價能夠降下來,實乃豐功偉績一件。 想到如此,石中鈺沖鳳殊影點點頭,朱唇含笑,送去一個你真棒的眼神。 攝政王收到小太后明目張膽投來的媚眼,萬年冰封的俊臉上終于裂開一道縫,當即沉下臉,冷哼一聲,扭過頭不再看她。 聽許公公說幾日前,小太后在回宮的路上撿走一位模樣俊秀的小內監,今日又當著眾位大臣的面撩撥自己,真是仗著自己略有幾分姿色,愈發的膽大妄為。 石中鈺見到攝政王居然還給她甩上臉色,不由氣結...可是她方才表達得過于含蓄,莫非要配上掌聲才能彰顯出她打心眼里的敬佩。 攝政王的臉窄一直持續到午膳,許公公笑著從常嬤嬤手中接過食盒,隨即前往正廳。 不用和攝政王一同用膳,朱昱也是松了口氣,想到今日逃過一劫,在用膳的時候不免多說了幾句。 “既然攝政王早已獲得精鹽,為何不早點告訴那些大臣?” 暖閣內只有朱昱,石中鈺和常嬤嬤三人。 “攝政王這樣做,自有他的目的。” “究竟是何目的地?”朱昱好奇地追問。 石中鈺似是沒看到身旁常嬤嬤提溜亂轉的眼珠。 她微微一笑,耐心同皇帝解釋:“以鹽池換封地,乍一看是劃算的買賣,但長遠看來,弊大于利,你沒見方才幾位大臣爭執時,攝政王一直未開口,他是在觀察有誰在為端王說話。” “母后的意思是,當朝大臣中,藏有端王的人?” 石中鈺滿意地點點頭,朱昱雖然啟蒙的晚,但小腦袋十分聰明,一點即透,比先帝其他皇子都強,若是能悉心□□,未嘗不可成為一代明君。 上一世,是她被權欲蒙蔽了雙眼,以為把朱昱牢牢護在自己身后便是對他最好的保護。 “母后,兒臣有些糊涂了,既然大臣中藏有端王的人,攝政王為何還要把隴西尋到鹽泉一事暴露出來,就不怕那些人暗中告知端王嗎?” “攝政王巴不得他們告訴端王。” “啊!這是為何?”聰慧的朱昱,此刻也有些想不明白。 “因為攝政王手中的精鹽并不多,他在用空城計詐端王。”石中鈺放下玉箸,接過常嬤嬤遞來漱口的清茶。 “母后...又是怎么知道攝政王手中的精鹽并不多。”朱昱腦子一團漿糊,大人之間的勾心斗角,實在太復雜了。 “這個啊...你就當是哀家掐算出來的吧。”石中鈺不欲再同皇帝解釋。 朱昱的好奇心已被石中鈺高高吊起,見她突然賣起了關子,只好撲上前,小手拉扯她寬大的袖擺,閃亮的大眼里滿是敬佩: “母后是如何掐算出來的,可否幫朕掐算一下攝政王何時會choucha兒臣功課?” 石中鈺忍不住伸手捏捏朱昱白嫩的臉頰,一臉神秘道:“天機不可泄露,皇上用完午膳,咱們也該啟程去上書房了。” “不急,微臣也想知道太后殿下是如何窺探天機?” 朱昱被攝政王的突然出聲,嚇得一下扎進石中鈺懷里,就連正在收拾桌案的常嬤嬤,也是手一哆嗦,撒了滿桌茶水。 不愧為黑鱗軍的統領,所到之處,生靈涂炭。 石中鈺望向面色不虞的鳳殊影,他深幽不見底的漆色雙眸正冷冷凝視著她。 若不是當前氣氛過于壓抑,石中鈺很想對躲在她懷里打顫的朱昱說上一句:母后已經算好,此刻便是攝政王要查驗你功課的時辰。 “龍輦已經備好,請皇上移步至上書房。” 鳳殊影嘴上說得尊卑有序,高傲的背脊卻不屑彎下一份,冷眼睥著矮塌上這對孤兒寡母。 “朕...朕要帶著母后一同去。”朱昱不敢抬頭,小腦袋依舊扎在石中鈺懷里,發出的聲也是悶悶的。 “哀家還有事要同攝政王商議,常嬤嬤,你先帶皇上出去吧。” “奴才遵命。” 常嬤嬤求之不得,馬上扯起太后懷中的皇帝,連拖帶拽的領出了殿外。 許公公指使身旁的小太監上前換下了桌上的午膳,還順帶端上了兩杯余香裊裊的藍山茶,手腳麻利的奉上茶后,躬身退下。 鳳殊影坐在方才朱昱的位置,修長細指端起青釉茶盞,深邃的鳳眼越過杯沿,落在石太后微翹的唇峰上。 剛剛飲過熱茶的絳唇,被潤得飽滿透亮。 他倒要看看這張能言善辯的小嘴,究竟要說出何言,才能讓他放下心中的殺意。 “太后殿下是從何得知微臣手中的精鹽并不多?” 石中鈺抬眸,望向對面的男子,杯中裊裊升起的熱氣遮掩了他的雙眸,讓她看不清他眸中的情愫。 “康王妃喜食獠豬臘rou,獠豬rou質美味,只是這種豬自帶一股腥氣,需在精鹽上反復熏蒸數日,熏蒸過獠豬rou的精鹽因沾上腥氣只能棄之。御膳房煉制一斤臘rou,需要浪費百斤精鹽。隴西自古貧瘠,康王府日子過得節儉,康王妃每年都指著御賜的黑豬臘rou來打打牙祭。” 說到這里,小皇后略有停頓,似是受不了藍山茶的苦味。 她從瓷碟中揀出一快蜜糖含在嘴里,緊蹙的柳眉瞬間舒展,嫵媚的大眼也彎出滿足的弧度。 “前幾日,哀家觀許公公呈上來的御賜禮單,發現今年康王妃挑選的仍是獠豬臘rou,而不是更為貴重罕見的荔枝。獠豬并不稀有,倘若隴西所產的精鹽量足,康王妃自然不必舍近求遠。” 小太后臉小,嘴也小,此刻口中含著塊蜜糖,粉嫩滑膩的雪腮隨著她的話一鼓一鼓,頗為嬌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