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眼梅腮(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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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卿忘記自己是如何起身,跌跌撞撞爬回家的。 她本瓷嫩的小臉早嚇成青白色,宛如封在罐里的水磨年糕,經暴雨侵襲后,已斑駁出銹綠霉點,細細瞧去,慎人之極。 年久失修的樓梯,發(fā)出嘎吱嘎吱聲響。 姨媽睡不安穩(wěn),蒼老沙啞的嗓音隔著房門幽幽傳出,“曼卿,是你回來了嗎?怎么這樣晚?” 說著,便聽到一陣摩挲聲,是她趿著拖鞋要起身望她。 “沒……沒事!” 少女緊緊咬住唇瓣,眼淚還是順著眼尾一滴滴滑落,“姨媽,我沒事,您別起夜了,省得大晚上凍著?!?/br> 摩挲聲漸次停止。 “灶頭給你留了熱水,還有……”姨媽咳嗽兩聲,緩道,“還有你喜歡的酒釀圓子,吃了暖暖胃,再睡吧。讀一天書也怪辛苦的?!?/br> 她說完,也不見外面?zhèn)鱽砘貞?,便又啞著嗓叫了兩聲,“曼卿,曼卿??/br> 樓梯拐角處,少女早哭得泣不成聲,好半日,方從嗓子眼擠出一個輕輕的“嗯”字。 北風呼嘯,房間煤氣燈,光影昏暗。 少女躲在房里擦拭身體,每寸皮膚都充盈陌生男人的濃炙氣息,令她難受得直想作嘔。 低頭,只見白嫩嫩rufang,布滿青青紫紫的齒痕,掐痕,左胸rutou甚至直接腫成右邊兩倍之大。 沾著溫水的毛巾只要稍稍觸碰到,便疼得她倒吸大口涼氣。 向來節(jié)省如命的她,第一次將還不算破舊的旗袍丟在火盆燒掉。 要知道,就算平日衣裳破了,她也是縫縫補補,叁年又叁年。 可這件不要,她不要時時有東西提醒她,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噩夢般的遭遇。 騰騰而起的橙色火光,伴隨布帛的嗶剝哭鳴。 搖曳的燈光將床頭柜的那架Fw1903訓練機模型,放得極大,幢幢地映在泛黃墻面。 曼卿望著那飛機影子,難受地吸了吸鼻尖,然而周遭只有嗆鼻的煙味。 她知道赫連澈不會這樣輕而易舉放過自己,那他下一次再來,自己又當如何應對? 這件事自然不能告訴姨媽,只會勞她擔心。 那去警察局報警?說赫連澈侵犯她? 如果真那樣做,才會是真的可笑,說不定反倒要將自己送進監(jiān)獄。 普通人對抗權貴,委實太難。 曼卿徹夜未眠,第二天早上徑直去了沛州大街的電報局。 思來想去,只能求助凌子風。 他說過他和赫連澈自小相識,是好兄弟。 天蒙蒙亮,電報局還未開門,曼卿站在北風里,哆哆嗦嗦等著。 眸前卻倏然一暗,閃來幾個人黑影。 “蘇小姐,天寒地凍,我們少帥請您上車一敘?!?/br> 曼卿抬眼一瞧,正是赫連澈的侍從官,便當即轉過身,不再理會。 侍從官依舊微笑,“蘇小姐,若您不配合,屬下只能采取非常手段?!?/br> 言畢,上來兩個侍衛(wèi)將蘇曼卿嚴嚴實實架到汽車內。 無論她如何大喊大叫,街上路人都充耳不聞,有幾個少年想沖上前來,但一見是軍車,也只得巴巴停在原地張望。 少女被侍衛(wèi)粗暴塞進車廂,她一見到赫連澈的臉,渾身便不可控地開始亂抖。 這個男人是禽獸嗎? 赫連澈剛去馬場跑完馬,渾身蒸騰熱意,與女人身上的冰冷氣息,形成了劇大反差。 他瞥她一眼,洞悉萬物般問,“怎么?想打電報,求助風子?” 少女依舊是抖,柔荑絞著自己的小錢包,里面裝有她全部家當。 “電報一個字五角錢,發(fā)到軍事學堂基地,更需加倍。”男人不屑睨她,“你這點錢,連半個字都發(fā)不起?!?/br> 說著,就把曼卿錢包往車窗外一丟,眨眼間,便在空中一晃,不見蹤影。 男人臉龐攜著玩味的笑,不知是否因為他在別人面前,習慣了戴假面具,神經太過緊繃。 如今,倒在這個小女人面前,才覺得有一絲真切的舒暢。 可以隨性做自己。 忽地,他眸光停留在少女左手,只見上面隨意裹了塊碎布,看起來傷口完全沒處理過的樣子。 醫(yī)院貴賓室,王院長親自過來給少女包扎傷口。 蘇曼卿宛若木偶般,呆呆任赫連澈擺弄。 她完全不知他究竟何意,弄傷她,再強迫抓她來醫(yī)院,這樣戲弄她,很好玩嗎? “對不起,少帥……”小護士捧著托盤,不小心撞到赫連澈,忙低頭致歉。 曼卿本以為他會發(fā)作,沒想到他卻連眉宇都未曾皺起,只冷聲說,“沒事?!?/br> 完全是一副教養(yǎng)良好的世家公子模樣,同在自己面前時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王院長見少女滿面憂心,遂安撫,“請?zhí)K小姐放心,并未傷及筋骨,只是皮外傷而已?!?/br> 曼卿張了張嘴,望著面前頭發(fā)花白的老院長,也不知求助有沒有用。 不過出乎意料,男人并未繼續(xù)將她綁走,只是在經過沛州四街時,不顧她死活,將她從車上硬生生丟下。 “攔阻一切發(fā)給凌校尉的電報、書信?!蹦腥隧庖粍C,望著后視鏡里愈來愈小的纖弱身影,加重語氣,“包括凌校尉發(fā)出去的,一切都必先拿來給我過目?!?/br> 聞言,沉澤言欲話又止,思忖片刻,只得頷首照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