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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成侯夫人想了一下,“兩家離得不遠,無論如何,一炷香怎么都該到了。” 拿現代的時間換算,一炷香,差不多就是半小時,四分之一個時辰。 然而這就奇了怪了。如果是一炷香就能到家,為何一個時辰才傳出的死訊? “夫人,沈束世子,到底是幾時回府的?” “這個……”靖成侯夫人懵了一會,“這個我沒打聽。這個問題很關鍵?” “很關鍵。”秦山芙堅定道,“如果是一炷香左右的時間回府,說明沈世子的的確確是犯了病癥而死,可如果是一個時辰左右才回府,那沈世子可就是被耗死的。” 靖成侯夫人驚出一身冷汗,“耗死……是……” “就是見死不救。” 靖成侯在一旁聽了許久,這下也意識到了這件事的關竅,只是心中仍有疑慮,問道:“見死不救,頂多德行有虧,這難道也是能定罪的事?” “可以,但不一定。需要分情況看。” 秦山芙解釋,“如對萍水相逢的路人見死不救,只能說此人毫無同理之心,膽小怕事,但于律法而言,此人并無罪責。但另一種情況便不同了,我說與侯爺與夫人一聽,請兩位判斷一二。” 靖城侯馬上道:“姑娘請講。” 秦山芙不緊不慢地敘述:“甲回家路上經過一片池塘,忽聽池塘里有人喊救命。甲心善,二話不說就拾了一截木枝跳進池塘救人,可等那人抓住木枝后拉近一看,發現竟是一年前騙了自己銀子跑路的乙,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甲一氣之下就丟了手里的木枝,自己轉頭重新游回岸邊一走了之,最后乙淹死。請問諸位,甲應定什么罪?” 靖成侯夫人困惑,“這…這乙落水,可是甲所致?” 秦山芙搖頭,“乙因自己失足而落水。” “那這與甲何干?倘若甲一開始不下水救他,乙不是照樣被淹死?” 秦山芙點頭,“水流湍急,確實如此。” 靖城侯夫人疑惑更深,“況且這乙先前還欠了甲的銀子。……我覺得,甲應無罪。” 秦山芙卻凝重地搖搖頭,“非也。甲的此番作為,明明白白,應定謀殺。” “謀殺?!” 眾人皆未想到竟然是這么重的罪過,不由吃了一驚。 靖城侯夫人忙問,“怎會如此?救人一命,還救出罪過來了?” “夫人方才說得有理,可于律法而言,有自己的一套道理。” 秦山芙耐心解釋道,“乙原先落水,本與甲無關,可當甲介入開始施救之后,乙便脫離了方才的險境,然而卻又被甲放棄,重新陷入危險之中,這是律法所不能容忍的。” 靖城侯夫人還在懵神,顯然是沒理解。秦山芙笑了下,換個方式解釋。 “夫人可以這樣理解:甲的施救行為,實質上是給了乙新的生命,可甲偏偏半途而廢,這種有始無終的行為,無異于重新扼殺了乙的生命。再者,甲松手不救并非是自己遇了險情而不得已放手,而是因舊怨未了,故意而為之。甲希望乙方死去,并且也利用自己當時的天時地利這樣做了,這在律法上,就是典型的謀殺。” 所謂殺人于無形,便是這樣的情況了。眾人一時沉默,良久,靖城侯緩緩道:“也就是說,既要救人,就要有始有終,不得半途而廢,是否可以這樣理解?” “沒錯。不僅不能半途而廢,還需拼盡全力,如自己救不了,就要給他人讓出救人的機會。” “你的意思是……” “這便是沈世子這樁案子可能存在的情況了。” 秦山芙道,“如果沈世子在宴席上發病,由曹夫人救走,世子一直在曹夫人的掌控之中,一身安危全系于曹夫人一人身上,那么曹夫人便須全力以赴去救沈世子的命,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只有曹夫人能救沈世子,而旁人是插手不了的,可是這樣的道理?” “沒錯。” 秦山芙繼續道:“倘若曹夫人與世子在一起的這段時間,確有無法克服之困難導致無法施救也就罷了,如若是人為拖沓,延誤了沈世子救助的時機,最終導致世子身亡,那可就是謀殺的罪過了。” 靖城侯夫人聞言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而秦山芙卻不介意再將話說得明白一些。 “侯爺,夫人。若最后查證屬實,曹夫人確有謀殺的罪過,那么曹夫人的定罪,將直接會讓貴府公子脫罪。如果當真如此,民女定讓范公子一身清白,全須全尾回到二位身邊。” 第37章 情報工作遭遇重大挫折…… 那日替靖成侯夫婦捋清了整個案子里頭的道理之后, 靖成侯夫婦心下便有了主意:他們要讓自己的兒子清清白白回來,絕不受東宮一點脅迫。 靖成侯拿定主意之后,第二日去上朝心里便穩當多了。 任他東宮太子幾番軟硬兼施地暗示他可以從中斡旋, 靖城侯都淡淡的,寥寥幾句謝過了事。太子碰了軟釘子, 咬牙暗恨, 但不信他真能沉得住氣, 轉頭找了寧平侯交待幾句。 寧平侯得了太子授意,這下更是消停不了了。別說摘了門口的白燈籠,眼下恨不得將自己兒子的棺材再掘出來重新隆重吊唁一番, 侯府哭聲震天,陣仗大到讓不知情的人以為這府上死的是正兒八經的侯爺,而不是還未襲爵的世子爺。 那廂吹拉彈唱好不熱鬧,而秦山芙這邊則被晉王和靖成侯府囑托,正式接手了這件案子。而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查明整個事情的時間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