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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微是個未出嫁的姑娘,說這些話時有些磕磕巴巴,不是很好開口:“聽說她們都被折磨得很慘, 那些男人一個個的跟畜生沒兩樣,什么花樣都敢玩,有好多姑娘都沒能活著出來。” 陸愔兒聽著她的話,知道鄒臨祈果然開始行動了。有鐘演多方周旋,事情還能鬧得這么大,恐怕都是因為鄒臨祈在背后推波助瀾的緣故。 “那些姑娘一進屋就被蒙上了眼睛,”懷微繼續道:“看不見屋里都有哪些人。她們又都是些沒出嫁的,自古女子貞cao大過天,要是她們把事情說了出來,這一輩子就都毀了。所以這么久以來,竟無一人出頭告發。” “那錢楷的夫人呢?”陸愔兒問:“她一個嫁過人的,又是從鐘府里出去的丫鬟,為什么在鐘府做工時沒事,偏偏一嫁了人倒被擄了去?” “奴婢聽說,是因為鐘存麓早就看上了應眉jiejie。可是兩人身份懸殊,他怕父親不同意,就一直沒有下手。后來應眉jiejie出府嫁人了,他生了怨念,怨而生恨,這才想把她毀了。” 懷微一五一十地說著:“應眉jiejie看錢楷大哥殺了人,無論是為了什么,肯定都是難逃一死的,就打算把秘密永遠爛在肚子里,等錢楷大哥一死,她就也跟著去。如此,起碼也能保全她和錢楷大哥的名聲。后來不知怎么的突然想開了,還去找了那些同樣受過荼毒的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勸的她們,讓她們答應一起去了府尹衙門喊冤。” “府尹大人可接了案子?” “那些姑娘把事情鬧得很大,如今這件事滿城皆知,甚至驚動了皇上,府尹大人就是不想接也得接了。如今鐘尚書可真是要嘔死了,他一直偏愛那個小兒子,卻沒想到自己兒子整日里跟些紈绔子弟混在一起,學了一身的齷齪手段,背著他做出那些事來。如今圣上大怒,正下令徹查呢。” 鐘存麓的事傳出來以后,鐘演不好再替他出頭。兒子已經死了,再追究下去只會讓他引火燒身。他只能選擇束手不管,與小兒子徹底割裂,以期保全自己。 余菖那邊沒了壓力,很快重審了錢楷的案子,把他從獄里放了出去。 錢漁知道消息后喜不自勝,跑過來給陸愔兒跪下,連聲道謝。 “若不是王妃找丞相說了幾句情,奴才的兄長恐怕早就身首異處了。”錢漁由衷道:“王妃大恩大德,奴才就是下輩子也不敢忘。” 陸愔兒并未反駁,只是讓他起身。 她其實沒有做什么,只是去找鄒臨祈旁敲側擊了幾句話而已。可鄒臨祈卻把所有一切都推到了她身上,如今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應眉之所以會說動那些姑娘出首鐘存麓,是因為有丞相大人在后面撐腰的緣故。丞相之所以會管這檔子破事兒,是受了他那個嫁進奕王府的寶貝女兒的攛掇。 鐘演聽到消息以后,怒氣沖沖找到了丞相府,質問劉篤到底與他有什么過節,為何這么迫不及待想置他于死地,枉費了他多年來在后頭替他說話,浪費了多少筆墨,幾次救他于水火的情義。 劉篤聽得莫名其妙,一時不知這滿腦袋糊涂官司到底是怎么到他頭上的。待了解了前因后果,他氣得七竅生煙,把屋里一套上好的茶具摑了,命人去通知香扇,讓陸愔兒想辦法出府一趟,他有話與她說。 陸愔兒知道事成之后鄒臨祈有很大可能會全身而退,把事情賴到劉篤頭上,可她卻忽略了自己。 鄒臨祈用她,做了把案子跟劉篤聯系起來的契機。 聽了香扇的傳話,她知道劉篤定是生了大氣。如果她真去見了他,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她一時想不出解決之法,只能選擇逃避。 “你也知道,奕王心思陰沉,他自己深居簡出,也不肯讓我出府,”她找著借口:“有什么話你代為傳遞就好,我實在是不方便出去。” 因沒有其他人在場,香扇一改臉上唯唯諾諾的樣子,挺直了腰板不屑一笑道:“在府里的時候,誰不知道你陸愔兒向來機靈,從來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你腦子一轉就能做到。不過一道墻而已,還能擋得住你嗎?丞相已經說了,他必須見你一面,有重要的事跟你說。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明天你都必須回丞相府一趟。如果你敢不聽話,你那位享盡榮華富貴的娘親可就要遭殃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說完,走過去自作主張吹了蠟燭:“王妃早些歇息吧。”轉身出門,把門合上。 黑得看不見影子的屋里,陸愔兒靜靜坐了許久。 當初一意嫁進來,她已料到會陷入這種舉步維艱的境地里。只是沒想到當真正面對時,她還是會有些怕。 這些年癡了一樣,自看到鄒臨祈滿身蕭索地坐在輪椅里的樣子,她就一心想治好她。她一時一刻也不敢浪費,每日里一門心思學醫。睜開眼睛時學,閉上眼睛睡著了,夢里也都是醫書上的文字。腦子里始終有根弦,想看盡天下所有醫書,學一身本領,治好他的腿疾。 后來皇帝賜婚,她見劉綰溪一心只想著大權在握的五王爺,對鄒臨祈全無心思,甚至多次嘲諷他身體殘疾,說他終身再不會有什么出息。她心有不忍,總算使了些手段替嫁進奕王府。 她始終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父親死后,她跟著母親流離失所,什么苦都吃過。后來到了丞相府,她成了府里最卑賤不過的丫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