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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種社會最底層的小人物,怎么能跟皇親國戚攀上關系。就算現在如愿以償嫁給奕王,她也知道紙包不住火,時間越長,她敗露身份的可能性就會越大。 到時候鄒臨祈會怎么看她? 與他相處這些日子以來,她知道他根本不喜歡她,以后也不可能會喜歡她。當她身份被挑破時,他或許只會厭惡她。 覺得她攀龍附鳳,癡心妄想。 覺得她辱沒了六王府的門楣。 覺得她是他的一段恥辱。 為了防止這些后果出現,避免劉篤以她做要挾,讓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她必須盡快把鄒臨祈的腿治好。他既不喜歡她,她就及早脫身,跟娘親一起離開這個勾心斗角的地方。 只要治好他的腿,這些年她所有的執念,心結,牽掛,就能一筆勾銷。 什么也不想了。 她低頭,在黑暗里去看自己手上快要愈合了的傷口。 不會有疤。 那走的時候,他當也不會在她心里留疤吧。 第44章 佛珠斷,欲念生。 次日陸愔兒起得很早。 她已好幾天沒見過鄒臨祈, 自上次夏凝心的事情發生后,她心里總不是滋味,不想再去找他。 偏偏自己又有事求他。 她換了身素凈些的衣裳, 臉上沒用什么脂粉。因昨晚睡得不好,眼圈下微微有些青, 看上去倒果然有點兒慘兮兮的樣子。 她到了揖墨軒, 找到正在屋里看書的鄒臨祈, 喉嚨里滾了好幾次,才勉強叫了他一聲:“王爺。” 鄒臨祈抬頭看她。 多日未見,她似是清減了些, 臉上神色也沉,一雙眼睛里的光有些黯淡。 像是有些怕的樣子,卻又不知她在怕些什么。 他放下書,眼皮抬了抬:“什么事?” 陸愔兒故意帶了點兒哭腔:“丞相府來人說,娘親生了病。我想回去看看她。” 鄒臨祈心里冷哼一聲,唇角略勾,帶出個不見笑意的笑:“你娘親病得真是時候。” 陸愔兒聽不太懂他是什么意思。 鄒臨祈既把鐘存麓那件案子推到她身上,早預料到劉丞肯定會按捺不住找她問話。今日既見她來,他沒說什么就答應了:“去吧。” 陸愔兒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么干脆, 后面那些祈求的話盡數被她吞進了肚里,垂下頭說:“多謝王爺。” 她轉身要走。 腕上突然傳來一股溫熱又疼的觸感。 她回過頭, 看見鄒臨祈把她的手腕抓住了。力度有些重,很快又松了些。 他把她往自己那邊扯了扯, 把她的袖子往上捋。 露出了她還淺淺橫亙了兩條紅色細痕的手心。 他盯著兩條細痕, 心里攀爬過一股異樣。眉心皺了皺,對夏凝心的厭惡更強烈了。 他閉了閉眼睛,壓抑下那些莫名的情緒。再睜開時, 眸子里回復到了以往疏離寒涼的樣子。 神色越來越冷:“出去。” 陸愔兒沒說什么,也沒再看他一眼,轉身要走。 “慢著,”他又把她叫住:“佛珠給本王拿來。” 陸愔兒扭頭看了看被放置在書架上的一串佛珠,心中腹誹他總與女子親近,卻還假模假樣地數念珠,實在是侮辱佛門中人。 她氣沖沖地伸手拿了佛珠,過去交給他。 手剛遞出去,還沒送到他手邊,紫檀佛珠的線突然毫無征兆地斷開,五十四顆珠子噼噼啪啪掉在地上,聲音清脆得快要把她的心臟砸碎了。 她平常總見鄒臨祈拿著這串佛珠,想也知道定是珍貴之物,價錢還在其次,其中意義重大,定不是她能賠得起的。 她靜悄悄抬眼看向鄒臨祈,果然看見他的臉色黑了一層。 “王……王爺,”她嚇得說都不會話了:“我什么也沒做……是它自己斷的!” 鄒臨祈冷凝的一雙眸子瞥向她:“三十二位大師花費四十九天才精心做成的一串佛珠,自己會斷?” “我哪里知道啊,”她簡直有嘴說不清:“你剛才沒看見嗎,我真的什么也沒做!” 鄒臨祈不說什么了,只是面色古怪地看著她。 她自認倒霉地蹲下身去撿珠子,一顆一顆地撿。 鄒臨祈看得費勁,對她道:“起來。” 她并不聽,繼續撿。差不多都撿完的時候仔細數了一遍,發現只有五十三顆,還缺一顆。 她睜大眼睛仔細去找,最后在鄒臨祈的書案下看到了。 她躬身進去,伸長胳膊去夠。卻突然聽張斗進來稟道:“王爺,薛少監來了。” 她嚇得趕緊要爬出來,剛探出半個身,已是聽見了有人進屋的腳步聲。 她再想跑恐怕會被薛賢看見。堂堂奕王妃竟然鉆在書案底下,成何體統,到時給鄒臨祈丟了人就不好了。 她只能硬著頭皮爬回去,掩藏著身形。 薛賢已進了屋,躬身道:“見過奕王。” 陸愔兒的行為看在鄒臨祈眼里,讓他看得額角跳了好幾下。 他轉動輪椅到了書案后頭,把她擋在里頭。 陸愔兒蹲在書案下,兩只手捧著佛珠,一臉不知所措地抬頭看他。 他忍住沒笑,抬頭看向薛賢:“薛少監來此有何貴干?” 薛賢恭敬道:“前次邀王爺去言安亭飲酒,可惜王爺身子不適,未能成行。卑職上月去長白山賞景,特帶了兩只老參回來,一直在府中珍藏著,剛好拿來給王爺補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