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琢磨好措辭，等被帶去揖墨軒后，她往地上跪了下去，說道：“妾有罪，請王爺責罰。”

    尹攜云此人，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卻最是心機深沉，每次府里出事，她總能全身而退，把自己干干凈凈地擇出去。

    鄒臨祈早知道她會說些什么，冰冷著一張臉看她：“你何罪之有？”

    尹攜云擠出了幾滴眼淚，說道：“都怪妾心軟，只因夏meimei常日在我面前念叨，說她實在過得太苦，就要撐不下去了。她還說，她只想能有一子傍身，如此，以后的日子也不至于太凄涼。妾看她確實可憐，這才幫她出此下策。妾已知罪，無論王爺如何罰我，妾都絕無怨言！”

    她深深埋首，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鄒臨祈捻著念珠，說道：“你是從哪兒得來的衣裳？”

    尹攜云直起身，擦了擦眼淚道：“是家兄從西域得來的。”

    “你兄長不是年初已從西北調(diào)了回來，又去那里做什么？”

    尹攜云一介女流，往日盡在女人間的勾心斗角里下功夫了，哪里聽得出鄒臨祈話里的意思，聞言不經(jīng)思索就說了出來：“兄長說，西北有故人，因此去看看。”

    “什么故人？”

    “這個妾倒是不知道，只聽說是兄長在戰(zhàn)場上所結(jié)識的，兩人關(guān)系一直不錯，私下里多有往來。”

    鄒臨祈瞇了瞇眼，看著她，半晌才道：“下去吧。”

    尹攜云如蒙大赦，磕了個頭，從地上爬起來走了。

    鄒臨祈冷眼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動了動包扎著的那只手。

    很快去查錢楷一事的密衛(wèi)回來，身后還帶回了名十八九歲的女子。

    那女子容貌姣好，眉眼間天生一股風情。只是臉色有些蠟黃，一雙眼睛死寂昏沉，似是剛受了什么折磨。

    自古兩人結(jié)仇，一半是為了利，一半是為了情。

    錢楷本在外面安安分分做著小生意，這幾年也攢下了一點兒小錢，好不容易去了鐘尚書家把那里當差的應(yīng)眉姑娘贖了出來，挑了個黃道吉日與其成親。誰知剛成親沒幾天，鐘尚書家的那個小兒子卻把應(yīng)眉叫了過去。

    錢楷不知道應(yīng)眉在鐘存麓那里發(fā)生了什么，只是應(yīng)眉回來后就再也沒有笑過了，她的精神變得恍惚，每天都昏昏沉沉的。錢楷問了幾次，始終問不出什么來。

    從那以后，應(yīng)眉常會偷偷跑出去。

    錢楷一次早早做完生意回家，剛好碰見自己娘子從后頭鬼鬼祟祟地出去。

    他跟著過去，看見應(yīng)眉坐上了一架馬車，被拉著去了城郊一所別苑的后門。鐘存麓的貼身小廝出來接她，滿面笑容地把人請進去。

    錢楷不想把事情想得太壞，后來又問過應(yīng)眉幾次，可應(yīng)眉至始至終也不肯開口，只是精神越來越差，人越來越瘦。以前她十分愛惜自己那張臉，可是慢慢地，她不再用胭脂水粉了，成日里素面朝天地活著。

    錢楷沒有辦法，一日使了點兒手段，扮成小廝模樣混進了鐘存麓的別苑。

    進去沒多長時間，等應(yīng)眉從別苑安全離開后，他從袖里掏出了一把刀，紅著眼睛把鐘存麓捅成了個篩子。

    腸子流了一地。

    鄒臨祈聽完密衛(wèi)奏報，不動聲色地抬了抬眼睛，看著跪在下面的應(yīng)眉：“鐘存麓對你做了什么？”

    應(yīng)眉如一個提線木偶般毫無感情地說：“沒做什么。”

    鄒臨祈冷笑：“你既不想說，現(xiàn)在就回去買一方好棺木，等著給你丈夫收尸。”

    應(yīng)眉在“收尸”兩個字里極輕微地顫了下，眼里染滿恐懼。

    她終于抬頭，看著這位傳聞里手段殘忍的六王爺。

    錢楷曾經(jīng)跟她說過，六王并非外人所傳那般心狠手辣，否則他也不會把自己弟弟送去六王府那個地方受苦。

    她今天之所以會來六王府，不就是想賭一把，看看這位六王會不會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嗎？

    她突然哭了起來，朝著鄒臨祈拜伏下去：“求王爺救錢楷一命！”

    第43章 到時會怎么看她？

    鐘演多年來與劉篤沆瀣一氣, 幫了五王不少忙，是五王不可或缺的一方勢力。如果能借此挑撥鐘演和劉篤之間的關(guān)系，想來鄒臨祈應(yīng)該會出手幫錢楷一把。

    陸愔兒暗暗想著。

    可等了幾天, 并沒看到鄒臨祈有什么實際行動。她人在王府里，出行不便, 對外面的消息不甚了解, 只能從懷微口中略聽到些。

    負責這個案子的京兆尹余菖是如今為數(shù)不多的中間派, 迄今并未參與任何黨爭。除鄒臨祈這個已經(jīng)因為腿殘自動退出奪嫡之爭的王爺外，其余七位皇子一直都想拉攏他。只是每次過去游說，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余菖都能在三兩句話間四兩撥千斤地回絕，拒絕的話讓人聽著還十分舒坦，并不會因為他的不識好歹而與其結(jié)仇。

    鐘存麓的案子發(fā)生后，余菖審問過錢楷多次，每次都審不出什么來。錢楷那人好像是有難言之隱，抱定了心思赴死，無論如何也不肯開口。

    余菖見殺人兇手已然認罪，又有鐘演那個老家伙整日在后面給他壓力，他只能先把案子結(jié)了, 判定將錢楷秋后處斬。

    定罪前一天，衙門外面卻突然出了事。

    “好像是去了不少人, 都是些姿色很好的姑娘，哭著說鐘尚書的小兒子在做什么腌臜買賣, 先拿些小恩小惠把她們騙進院里, 然后關(guān)進一間屋子供很多男人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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