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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著前方,溫柔而又眷戀的伸出了手。然后,他的手被另外一只手握住了。 黑澤逢世抬起了頭。在眾人眼前,焦黑滲人的侵蝕痕跡飛快的從她與麻生邦彥接觸的地方褪去,手指,手臂,白無垢,頸間,臉頰。清澈透明的淚水從黑曜石一般純澈明亮的眼中涌出,重新回復(fù)了美麗容貌的巫女一瞬不瞬的看著眼前的人,微微彎起了嘴角。 在赤紅色的夕陽下,裝飾在她鬢邊的琉璃百合花頭飾如同麻生邦彥記憶中的那一日一般,和她的淚水一樣,閃閃發(fā)光。 麻生邦彥于是也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下來了。 “為什么,不告訴我呢?”他伸出另一只手,輕輕貼上了逢世的臉頰,擦掉了她的眼淚,“我一直都想再見你一次。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再見你一次,再告訴你一次。這一次,一定要親口說出來。就算被當面拒絕也沒有關(guān)系。 有多少個日日夜夜,他是在懊悔痛苦和思念里度過的呢?為什么沒有在那時說出來,說出來的話,是不是有什么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我對你——” “我知道啊。”然而,一只細白的手指點在了他的唇上。“我知道啊。”逢世笑著,抬頭看著麻生邦彥,“這種事情,只要讀心,就能明白的。” “所以,我那時候就已經(jīng)明白了啊。”她的微笑溫柔而美麗,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掉個不停,“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可以說出來的。如果,當時,你也能這樣告訴我的話……” ——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 “這一次,終于可以選擇我了吧。” “這一次,我們終于可以一起走了。” 牽著麻生邦彥的手,黑澤逢世轉(zhuǎn)身,看向了夕陽下的眾人。她的眼睛是很純粹的黑色,清澈而明亮,溫柔而深邃,如同寧靜的夜空,又像是透徹的湖水。 只是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就有種靈魂被洗滌而過的錯覺——不,也許不是錯覺。五條悟突然回神,他目中閃過驚愕的光芒,剛要開口,卻正對上黑澤逢世的目光。 穿著白無垢的巫女對著他微微一笑。隨后,她忽然伸出手臂高舉向天空。 “轟隆!” 毫無征兆的,眾人腳下的水面發(fā)出了轟然巨響。 深羽第一個意識到了什么,她低頭看向水面,然后猛然抬頭。卻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犬牙交錯的火山巖也好,封禁黑之澤的注連繩也好,就連她腳下的地面都消失了。她不知何時已經(jīng)身處彼岸湖的岸邊,而彼岸湖之上禍津陽之下,寬廣無垠的水面上,黑色的夜泉正轟鳴著,飛快的向著中心倒卷。 水流洶涌,如同退潮的海浪,攜裹著席卷一切的氣勢。隨著夜泉的回返,隱世在褪去,黃泉的瘴氣在褪去,橙色在褪去,甚至就連籠罩山中的結(jié)界也在褪去。原本填充于視野中的巨大夕陽越來越小,同時遠去的還有黑澤逢世與麻生邦彥,以及其他影影綽綽的出現(xiàn)在夕陽下的亡者的身影。 同時,深羽的心中回蕩起了黑澤逢世的聲音。 ——我【看到】你的“故事”了。 ——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然而,此刻,深羽卻無暇顧及。完美結(jié)局正在發(fā)生,逢世即將帶著所有的夜泉回歸彼岸。從此之后,日上山再也不需要巫女和大柱。過去一切的永久花都得到了解脫,而她也再不用回到箱里,沉入夜泉之中了。 但她甚至都沒有時間去感嘆這一幕比游戲原作中更加壯麗。相反,深羽哭喊著向著彼岸湖中沖了過去。 因為她看到了。在夕陽下所有遠去的身影中,她看到了那個人。 “mama!” 在激烈倒卷的水流中努力穩(wěn)住身體,深羽覺得好像有人拉住了自己。有人在大聲叫著她的名字,有人在叫她不要靠近。 那里很危險,那里她去不了——她知道,她都知道! ——可是,那是mama啊! “mama!”淚水模糊了視線,深羽哭得聲嘶力竭,拼命向著那個方向伸出了手,“mama!” 她知道的,知道她已經(jīng)無法停留了。知道日上山的平息和結(jié)界的消失就意味著她的離開。她更知道,對深紅來說,她身邊的那個人影永遠比自己重要。但是,但是,這一刻,深羽還是說出了當年沒有說過的話。 “mama!我是深羽!不要走!留下來!我是深羽啊!” 就像逢世說的那樣,就像麻生邦彥說的那樣,就像她也曾后悔過的那樣。 ——如果當時說出來的話,如果把重要的話清楚的傳遞給了想要告訴的那個人的話,一切是不是就會變得不一樣呢? 然后,她聽到了聲音。 ——‘深羽……’ 是和記憶里一樣的,母親的聲音。 ——‘對不起,深羽。’ ‘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但你是個最好的女兒。’ ‘對不起。這一次,是真的要告別了。’ 宛如被什么東西輕輕觸碰了一下,額頭上傳來了溫暖的觸感。 ‘深羽,我很高興你是我的女兒。無論你是誰,謝謝你愿意愛我。謝謝你,成為了我的孩子。’ ‘對不起。我愛你。要幸福啊。’ ——! 深羽停住了掙扎。她怔怔的看向夕陽遠去的方向。然后,嬌小的少女突然身形一晃,向后倒去。夏油杰趕緊摟住她,五條悟和家入硝子同時沖了上來。后者伸手就探向深羽的頸部,隨后,才大松了一口氣。 --